第一百一十七章 看不懂才要看

“大家快吃,吃了还得把白菜用报纸包起来~”

郑建国走神的时候,叶建义推开门走了进来,然后是沈云辉和陶野,没想叶振凯就开口道:“您也真是的,旁人都没把白菜让出去,您这不是得罪人吗?”

“你懂个屁,就是旁人都没让我才让的,现在他们虽然在心里嘀咕我,总比我在心里嘀咕他们,还落不下个好要好点。”

叶建义横了眼这货说过后,看到郑建国已经拿了马扎分在桌子边,一挥手接着道:“赶快吃。”

“叶叔叔你也吃——”

沈云辉站在旁边有些局促,思想上显然是对这位的身份转变还没完成,郑建国倒是没在意的坐在了叶敏德旁边,先前这爷俩的对话让他对外边的白菜有了点认知,当然这不是他关注的重点:“叶叔叔现在在哪个单位了?”

“还是老地方,不过干的倒是比以前还多。”

面对郑建国,叶建义也是知道这位不能按照他的年龄来对待,看似年龄不大可有时候说话做事比自己还成熟,说着坐在旁边拿起筷子,发现沈云辉有些局促后开口道:“云辉,以后就当这边是自己家,没事儿多来玩,也算是陪我父亲解解闷。”

“教授打算退休了?”

沈云辉说着看了眼须发皆白的叶敏德,后者才拿起筷子的手停下,瞅着郑建国和陶野点了点头道:“嗯,最近,特别是这两天感觉有些力不从心,算算翻过年也73了,想想孔子都没能活到这个岁数,我感觉这个时候退下来正好,你们也都算是成长起来了。

不说以后你们会不会做研究——我当然是希望你们能够继续做下去的,正好你们三个人每个都是十岁左右的差距,建国开拓云辉巩固,陶野查漏补缺,只要谨记咱们做研究的一定要能重复,没法重复的研究那不叫研究,那叫造假,就和人有了污点一样会没有下场。”

“老师,边吃边说吧。”

眼瞅着老人意有所指的满脸正色,郑建国也就开口拿着筷子吃起面条,叶敏德也好似醒悟过来什么看了他一眼,开口道:“你以后要注意那个农少山,他在六十年代的研究被他的学生博士后给否了,而且是用研究数据发表在《Science》上面,申明撤回两人之前的研究,这是咱们研究人员的耻辱和红线,咱们中国研究人员的脸都被他丢光了——”

“这个您放心,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也是咱们科学研究的唯一标准,研究结果没有办法重复,那也是没有研究意义的,毕竟科学的研究是为了应用,连重复都做不到,那何谈应用。”

心中想着这位农少山是何方神圣,竟然造假都造的连世界顶级期刊《科学》都糊弄过去了,郑建国嘴上却没有停下自己的表态,只是学术造假最大的问题还是假的就是假的,它不会变成真的,即便是一时之间糊弄过去,也要像这位大佬一般落个被打脸的下场,只是这位的脸被自己手下的博士后给打了,也不禁有了好奇:“他是华人?”

“对,当年这人风评就不怎么好,这两天我看了下以前的报道才发现。”

眼看着郑建国表了态,叶敏德面上的神情好了许多,这位虽然年龄还小,然而这么段时间的相处,他知道这位是能说到做到的:“正好我看完了,过会走的时候你拿去看看,看完了捐给学校就是。”

“那多可惜啊,倒不如您把里面的东西翻译下,投给咱们国家的科学杂志,也算是免费替这位宣扬下啊~正好您以后也有时间了。”

郑建国倒是没有去看的想法,他又不是没事儿干,相反自从前些天那帮子国际友人来过后,他给自己找了不少的活:“我现在正忙着学英语呢,要不是本事不够,翻译这个活我都自己干了——”

“呵呵,那也好。”

难得的,被人拒绝了的叶敏德也没在意,倒是听到他说正忙的话时心里愈发的高兴了:“你现在年轻,就是该忙的时候,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你们都是忙的年纪,吃,都赶快吃饭。”

眼瞅着郑建国把高大无比的事儿说的充满了利益的红果果,还以为叶敏德最少会开口批评的沈云辉没想到老人竟然心情不错,当即默默看了眼旁边低头吃饭的叶建义和叶振凯父子俩,搁给不明白情况的怕是会以为这郑建国和叶敏德才会是祖孙俩,只是没等他这个念头消失,就听郑建国开口道:“这个学术混混现在在哪个学校了?”

“Temple大学,不过你出去后不要这么说他,今年他和咱们科学院学部主任合作过。”

叶敏德皱着眉头说了,郑建国下意识的点过头之后也就好似明白了什么,当即笑道:“如果看英文期刊的话,也好像对我的学习会有些帮助——”

“嗯,这才是我的目的,吃菜。”

叶敏德笑了,说着手中的筷子一指菜,正埋头喝面条的叶建义笑眯眯的看了眼郑建国,接着又看了看旁边默然吃饭的叶振凯,便感觉自己给他选的路还是不错的:“建国,云辉,陶野,面条都够吧?不够就说,我再去下点——”

“够了够了,稀稀拉拉的一碗不多不少,正好。”

唏哩呼噜的三人陆续放下了碗,陶野便和叶建义起身开始收拾碗筷,叶振凯则开始到了门后找报纸,郑建国瞅了瞅他好多次是话都到了嗓子眼里,可直到包完白菜码放好拿了期刊走人,也没有说出口。

被人称为叶厅长的叶建义恢复了工作,还说是回到了原单位,郑建国脑海中第一个冒出来的就是大半年前才成立的民政部,接着又想起叶敏德让叶振凯的老爹回来去安排他的工作,那么去当兵就很可能是这位便宜的厅长叔叔认为最好的选择,找个关系走个后门让叶振凯这块烂铁回下炉变成钢,几年后复原回来再安排就比这会儿直接安排工作好看的多,可明年是会打仗的——

动手时间郑建国已经不记得了,只是可以确认的是从明年开始的十年内,南疆那块区域都不会是太平的,然而因为这个消息来的实在是太突然,他在之前竟是发现叶敏德没有透露半点信息,现在是又没办法做点什么,当然最大的现实是无论他做了什么,都会让即将出名的自己成为旁人放大镜下的观察物。

再考虑到入伍通知书都拿到手了,叶建义怕是也背负不起让儿子当逃兵的污点,共和国的军队可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以齐省当兵比招工还难的风气来说,还不知道他在这次走后门中找到了谁,到时别再偷鸡不成折把米,郑建国只能将这个事儿埋进了心底。

“建国,我感觉你有点心事?”

眼瞅着郑建国夹着期刊埋头走路,自打先前饭桌上就有了好奇的沈云辉开口问起,旁边的陶野也就开了口道:“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建国你能看懂这篇期刊吧?”

“看不懂才要看,到时候翻译过来以综述发到文章上也不错。”

郑建国没想到陶野竟然看出来来了,倒是三人中大哥一般的沈云辉毫无察觉,当即是笑着说过:“和咱们学部主任合作过的,你认为咱们国内除了我以外谁敢发?谁能发?谁又能把它发出来?当然现在我还差点火候——”

“老师让你去发抨击农少山的文章?”

沈云辉神情微变的说了,郑建国不禁看了眼旁边的陶野,只见后者面色一正道:“沈哥,如果事实真的像《科学》杂志上说的,那么咱们是有义务揭露这种学术混混的真面目,当然咱俩现在这个级别不够,等到建国翻译完再说了。”

“嗯,对,建国翻译完我看看,不过学术混混随便造假的文章都能发到《Science》上去?”

沈云辉重重的点了下头应过,自打之前听说了郑建国的这个研究可以发到柳叶刀《Lancet》上去,他算是对世界上顶级的期刊有了大概的了解,知道科学《Science》和自然《nature》属于世界科研水平最高的刊物。

只是,这会儿想起作为世界自然科学领域内的顶级期刊之一《Science》上的文章竟然也有假的,这还是超出了沈云辉的想象:“怎么可能?那么多专家——”

“因为能发表到科学《Science》和自然《nature》上的都是科学研究中前沿中的前沿,和我发到柳叶刀《Lancet》上的论文一样,都是之前没人能发现或者想象到的,这种情况下就没有人能够做我的论文审稿人,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人按照论文去重复试验。

试验成功,也就代表我的研究是可以重复的,而这也是叶教授之前强调的重点,只有可重复的研究发现才是成果,否则即便是像农少山那样发到了上面,也只会落得个被他学生打脸撤文的地步,你说其他的研究员还会认可你吗?这在咱们国内来说就相当于你的档案上留下了污点。”

知道沈云辉和陶野都和自己一样是研究小白,郑建国也就着重的说出了关于学术造假的后果,研究不是皮包公司那种一锤子买卖,而是要跟随一个研究员一辈子的东西:“如果我发现你们俩谁要犯了这种错,那就别怪我亲自把你们踢出这个领域。”

“建国你放心,掩耳盗铃的事儿咱们不会做。”

强忍着心里的不舒服,陶野飞快的开口应着,旁边的沈云辉也跟着开口道:“教授都说了,这个不用你说,那我们去医院了。”

“好,不过你们的英语也要抓紧学习。”

郑建国再次强调了英语的重要性,只是随着两人上了公交车远去,他不禁是叹了口气:“教授要退休了——”

叶敏德已经辞去了主管研究生工作的副院长职务,只是教授这个身份还因为郑建国三人的原因留着,从先前老人的精神状态来看,很有可能是等到他的论文发出来,那会儿他也就算是这个领域内的带头人了,虽然年龄方面是个短板,可对于螺杆菌的研究是没人能超过他的,那时候也就是老人差不多放手的时候了?

“建国,在这里想什么呢。”

随着话音传来,郑建国转头看了看,只见罗兰穿着个藏蓝的褂子围着条米黄色的围脖,露出个小脸冻得红扑扑的,旁边还有两个差不多打扮的女孩,当即走过去笑道:“这天寒地冻的,你怎么跑过来了?”

“这不有人想见见咱们共和国的大科学家,季飞燕,郭涵,我的舍友。”

罗兰身旁的女孩个子有点矮,不说比郑建国了,单是目视好像比罗兰还矮上少许,只是穿着上要比她时髦,季飞燕的鹅蛋脸上还缠了个丝巾,倒是郭涵身上穿着这会儿少见的抓绒衣,一双大眼未语先笑:“你好,郑建国。”

“你们好~”

郑建国笑了笑瞅着她们出现的方向,这会儿可是没地方坐的,像某些影视剧里往宿舍里领那是要违反校纪的,看了下差不多到吃饭的点了,也就开口道:“要不去我们图书室里转转吧,外边太冷了。”

“不了,我就是带她们来看看你的,早上在新华书店看了一上午的书,下午可是还有课,怎么样季飞燕,郭涵,咱们走吧?”

罗兰扬了扬身后背着的挎包,郑建国这才发现三女身后都有那么一个包,样式就和《追捕》里见过似的,当即笑道:“你这也是紧追时尚啊,这包以前没见过。”

“有人按照电影里做的,不过和电影里那个很不像。”

罗兰倒是也没隐瞒,说了后满脸古怪道:“这个你可不能在信里给寇阳姐说,要不然她非得给我妈叨叨,那今年我回去就倒霉了,你今年还回去吗?”

“我前些天才回去了又回来的,看样子今年是不回去了,我答应你的包不给寇阳说,你的学习怎么样了?”

郑建国倒是没想到能听到这么个叮嘱的说法,只是想起女孩都是有爱美之心,也就笑着点头关心了下她的学习,没想到就见罗兰小脸瞬间皱成了个包子后复原,竟是没理会他:“走了,大科学家你忙吧。”

“学学学,就知道学,也不怕学傻了——”

隐约的吐槽声传来,郑建国脸上不禁露出了苦笑,只是随着三人上了公交车远去,面上的苦笑慢慢敛去,便感觉她说的也不错,自己这段时间也真的好像是用力过猛,可想起这么做的原因又飞快摇了摇头:“上学的时候不学习,难道要毕业了再去学?”

随着郑建国的无声吐槽,天空中飘飘扬扬的又洒下了片片雪花,将原本并不明亮的天空染成了灰蒙蒙的一片,只是很快一个声音从校园里的喇叭上隐约传来:“郑建国同学,郑建国同学,请你速到院长办公室,请你速到院长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