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好处

狐妖问哪个字？

陆宝现在才只初步炼化出物形的道袍，交战这些日，因受伤早有多处破烂，得“回春术”疗伤后，长出的新皮使衣衫外表看着还完好而已，其实破烂实质还在，需得战后再慢慢炼化缝补。

反正他这衣袍才徒有外形，想炼化完全还久，缝补倒不是多难事。

妖怪自身还在生长的皮、牙、角、尾所炼器物，还有个天生好处，就是随境界增长，这些物件也可以随本体一直成长，若坚持淬炼不断，就算哪天成长为法宝也不足为奇，又是最契合自身使用的。

原本小妖们为他体表染的色，早已掉得七零八落，陆宝自己寻草液又染得灰扑扑的，上面文字都有些不显眼了。

狐妖指明是衣衫后，那当然就不会是“痛”、“辣”这些分布在肩膀上的！

衣衫后面，只有“却”和“瑞”两个“法令”文字，“却”字大角都已认得，知晓是“却毒术”凝聚的“法令”，她问的应该也不是，指定最难的一个，那就应是“瑞”字！

她不是野小妖出身？怎么会识字？

回忆起紫云观修士刘有余招供的话语：“此番我们出门前，红叶门通传填水王家有头瑞兽白鹿，要各家内应妖怪设法生擒，送他家去，不想鹤鸣观回消息说，那瑞兽通体雪白，毛色与他家妖兽相符，合该进他家才是，与红叶观不符，两家现在已吵起来，这次与豺妖将会面，便想让他探探有什么古怪！”

两家修士为争自己这“瑞兽”，已经吵起来了！他们为的什么？可笑的理由之下，难道不是这神通种植的灵茶吗？

她应该不识字才对，如何偏偏问我这“瑞”字？

九成九又是修士内应，那为什么要问这字，无意泄露出来的？蠢笨么？

可食虎王不是探查过她神魂，说没有异状？

修士们使唤这狐妖，难不成还有其他难察觉的手段？

带着众多疑惑，陆宝努力将语气放回正常：“哪个字？”

狐妖掩嘴轻笑道：“就是最难认那个，笔画好多，奴家识不得！”

“那字读‘瑞’！姑…”

说到这里，不知要称呼对方什么，转头问：“牛哥，俺该咋称呼她？”

转头问话，其实也是借机平复下心境。

美人儿说要与两个日辣妖丁说话，开口却只顾问百宝，大角在旁正捻酸，只用鼻音答他：“食虎大王家如夫人，不是妖姬，称小娘子才妥当！”

鹿妖回头，再接着问：“小娘子学来作甚？”

狐妖噘嘴道：“奴家小妖时，曾被骂目不识丁，便想着身为妖丁，哪里能识不得‘丁’？听说人间做老爷那些，最喜红袖添香，奴家原本名儿取得不好，才想多学几个字，讨人欢喜！百宝哥哥既然识得字多，得闲儿教教奴家可好？奴家也当有束脩送哥哥的！”

教你这妖精学字，俺老鹿可吃不消，鹿妖赶紧道：“待战后，得食虎大王应允，俺教你就是！”

先使出“拖”字诀，战后自家寻机逃都逃了，还管你是不是修士内应！

得了答口，狐妖点头道：“那奴家就盼着！”

这才转向大角，巧笑倩兮地拉家常套近乎，聊各种妖怪话题。

百宝还好，既疑她是修士内应，心头便大生警惕，大角被迷得晕乎乎，几乎要找不着北。

来的时候，阿彪本想与填水王家这两个顶尖妖丁一起呆到天黑，多聊些话，不想被这狐媚子搅进来，只觉这葫蔓藤下诸般不自在，在她阵阵银铃般笑声中，起身道：“俺家大王吩咐的事儿已说完，就先走一步，不碍你们！”

阿彪先离开，过了片刻，天香也道：“虎妖走哩，说不定要寻咱家大王嚼舌根去，这瓜田李下，哪里辩说得清楚，不好与两位哥哥久待，奴家也告辞！”

不顾大角挽留，娉娉婷婷走出葫蔓藤，化成一只小小的双尾白狐，混进草堆中，撒腿就跑。

看着白狐消失方向，大角叹气道：“怨不得个个都想做将军、大王，食虎大王好福气哩！”

陆宝有点怀疑这狐妖是又去追阿彪，难不成修士也在打阿彪什么主意？

摸不到头脑，陆宝又疑问道：“这狐妖，可是长有两尾？”

“邀天之幸，得生成异种，有何稀奇？你丁里那蛙妖不也是异种？”

鹿妖回头，见大角在狐妖躺过的草垫上猥琐着已又躺下，不由大怒，在他屁股上重踢一脚：“你倒是做惯老爷的，就想俺一个儿盯着？”

先前夸嘴已被阿彪打脸，不敢再说葫蔓下万无一失，不过大角还是不愿意当哨兵：“鹿儿你且盯着，明日换俺！这草上还有好些香味未散，让俺嗅嗅！”

拿他真没办法，陆宝只得继续警惕着打量四方。

经过十年赌斗，同盟三家的妖丁至少都面熟。正午时分，追风王家一位积年老妖丁不知怎么被狂牛王家黑熊大将军找到藏匿之地，一路尖叫着从葫蔓藤东南方两里外狂逃而过。

陆宝问：“可要救他？”

大角起身，近处天空不见本方妖将身影，就叹气道：“俺俩出去，也撑不到将军来，救他倒要搭进去，莫送死哩！”

然后，那老妖丁就在稍远处被熊妖将追上，几个法术打死，熊妖把精血喝完，尸体丢入囊袋中，摇摆着走了。

陆宝和大角继续潜伏，天黑后才悄悄回填水王歇息之地。

归途上，天黑后也不是就安全，有些喜欢制造意外的还会潜藏着阴妖丁，其中不乏有妖将，他两个得比在葫蔓下更小心。

好在今夜一路无事。

妖王歇息之地，当然不怕透出光去，远远就见着明晃晃燃着的火把。

填水王、三位妖将已经先回来，在看断案妖丁清点今日收获的尸体。

妖王四位直辖妖丁中，那西边来的猴妖丁山酋已经死了，木鬼发现他受几个妖丁伏击，赶至时已晚一步，尸体都未能抢回。

四位直辖妖丁，如今只伏山、断案两个还健全，大角、百宝到时，伏山还没归来，不过便彻夜不归也平常，有精血在妖王身上，不但防逃，在外面遇难也会被感知到。

见他两个归来，断案妖丁先问：“可有收获？”

大角、百宝一起摇头，那边六虫便嗤笑道：“两位最日辣妖丁，怎日日空手归？”

他俩个便天天空手，妖王都不会过问半句，关这木妖何事？

大角、百宝都没理六虫，那是真正木头脑袋，完全傻的，没见三将军都不耐烦用他做亲随妖丁。

回到妖王面前，见过礼，陆宝先问：“大王，修士除了念头咒，还有何种控妖手段？”

鹿妖问得古怪，妖王皱上眉，好一会才答道：“念头咒万般省事，修士魂比俺们妖类强，练气士就可分出些神念作咒，哪里还用别的手段？本王未听说过！”

狐妖是妖王新宠，拿不准身份，陆宝不敢乱说，只将阿彪代传的食虎王意思转达了，并表示愿意出头作饵。

填水乙大笑道：“本王也正想着，只是你那神通损寿，本王还望你成就妖将，哪里好开这口？”

这是有利三家的好事，笑过后，妖王再道：“你既然愿意，总要从他两家多刮些油出来补上！知你不缺灵药，本王这可有别的想讨要？”

陆宝便道：“俺就神通、肉身两样稍入得大王眼，今日阿彪走后，想了半天，可能与大王讨几滴精血来强身？”

填水乙笑吟吟点头：“要精血，本王与你十滴！只有一样，先得赊着，战后再与你，如何？”

穿山甲妖王的精血没有海马妖的滋补，但毕竟也是妖王精血，同样能强化小小妖丁的肉身。

妖王失去精血，只会虚弱一段时间，慢慢就能补回来，损失不大，填水乙格外大方，不过如今正在开战，丁点力量都少不得，才要先赊账。

赊欠到战后，陆宝没有意见，又道：“追风、食虎两位大王处，俺不知讨要什么才好，还请大王费心，帮拿定主意！”

填水乙沉吟着：“你不缺灵药，追风王么，不如向他讨三根尾羽，炼化在你衣袍儿上，等将来成就妖将，飞得才快！食虎王那更不费事，鹿身百宝，鹿血极滋补的，又是你本家，他的精血比本王的强，对你定有大用，便讨要精血二十滴！”

慷他人之慨，填水乙更丁点不小气，鹿妖也欢喜：“全凭大王做主！”

他两个说完话，大角才开口道：“大王，做饵的饶俺一个，次次给这白鹿儿背锅，好处倒被他拿全，俺老牛冤得紧！”

妖王还未吭声，陆宝笑接道：“三家谋事，哪里少得你这魁首？”

大角不由急眼瞪回去：“俺老牛哪里还是魁首？分明是个棒槌！”

看大角瞪圆大眼不情愿，填水乙问鹿妖：“牛儿不愿动，咋办？”

陆宝答道：“给他套个鼻环儿，牵着就走！”

刚说完话，看那边大将军斜瞅过来，鹿妖大惊，忙到黑牛面前赔罪：“口误，口误，是小的不是，将军恕罪！”

填水乙不由“哈哈”大笑，旁边木鬼也笑。

笑过一会，穿山甲妖王对大角道：“助鹿儿行事，再赏你两碗灵茶喝就是！”

大角谄笑道：“大王，陪这白鹿儿，凶险得紧哩！指不定就断送俺老牛这魁首性命，两碗哪里够？好歹再添两碗！”

“添一碗！”

“得咧，遵大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