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4章:背影

柳剑悠悠的醒了过来

万年寒玉从身下传来的至寒之气,让他浑身颤抖得厉害,他的身体表面,已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霜,脸色已经苍白无一丝血色。

他知道,这已经达到自己的极限,不禁有些沮丧和遗憾,不得不从床上跳下来。

那些白霜被抖落在地面,迅速的溶化成水滴,地上湿了一大片。

他呼出一口白气,眼中很亮。

面对逆境,很多人会选择适可而止,而柳剑没有,他的心志坚定,很喜欢挑战极限,因此,他的收获虽然比不上王若羽和胡适,却也颇大,比其他人,又强了许多。

石屋中出现一位长老。

这位长老须发皆白,与其余的长老似乎没有多大的差别,一群长老都活了数百年之久,而人一旦真的老了,其实原有的模样都会慢慢的淡去,都会显出浓浓的暮色,只是没有显有龙钟之态。

他是二长老。

二长老与其余的长老最大的凶别便在气质。

先前在大厅,柳剑最先注意的,并不是龙主,也不是大长老,居然是二长老。

他当时深深的看了二长老一眼,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总觉得自己与对方颇为亲切,像是冥冥中注定了一段缘分。

对此,他无法解释。

可他并不知道,一群长老也在观察他们,而二长老当时最先关注的,同样也是他。

这就是缘分。

柳剑并没有清楚的描述二长老的这种气质,说不清,道不明,只觉得他浑身散发出一股锐意。

而事实上,二长老主修剑法,在秦川大陆,他来自于一个很神秘的剑宗,而他整个人之所以会散发出锐意,其实就是剑意。

他修剑数百年,将自己都修成了一柄剑。

最强大的武器依然是剑,却也是他自己。

他就是剑,剑亦是他。

传说中,修到这种境界的剑修,绝对是一代宗师,凤毛麟角,只是可惜的是,当年他刚刚大成,便进入传送阵中,由祭坛进入这个世界,而传送阵本就是很奥妙的存在,人们都还处在摸索阶段,传送即是冒险。

他们顺利的进入这个世界,但最终,每个人的修为都大跌。

可就算他如今的功力不及当年的百分之一,却依然是一代宗师,眼光和修行的经验依然存在,差的不过是资源而己,若是有足够的资源,他相信自己可以重新修炼至大成境界。

如果……一切都只是如果。

假设是不会成立的,而他,依然是他。

他无法完成当年的梦想,不能重新追梦,便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

这些年来,他一直在寻找一位传人,可至今,依然没有发现。

直到先前在大厅,他看到柳剑,隐约间居然像是看到了年轻的自己。

柳剑最擅长的自然是剑法,或许他的剑法并不是最高超的,但他对剑的喜爱和领悟,让四长老都有些动容。

如果是在秦川大陆,柳剑一定会被他的宗门掳去加以培养,将来必成大器。

可惜,这个世界修炼的资源太过匮乏,他明知道柳剑是万中无一的修剑天才,却也无能为力。

但既然遇见,那便是缘分。

因此,他来见柳剑。

他不能让柳剑成为真正的剑宗大师,却也不忍柳剑死在试炼秘境之中。

这次的试炼秘境,他也曾参与创造,可以说,比以前的任何一次试炼,都要艰险数十倍。

如果不出意外,这次进去的人,十有八九是回不来的,柳剑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良品美玉在前,四长老心软了。

他看着柳剑,眼神中有一抹欣赏,又有一丝遗撼和同情。

柳剑也看着四长老,他看不懂后者眼神中的意味,却本能的感受到了善意。

于是,他觉得四长老更加亲切。

或许是一种本能,或许是情之所至,柳剑跪了下来,很恭敬的朝四长老叩头。

四长老没有扶起柳剑,生生的受了后者的礼,然后才挥了挥手。

柳剑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身体根本不受控制,当然,他也没有试着去抗拒。

他见识过龙主和九长老出手,现在他知道,那种若神仙一般的手段,源自于真元。

四长老点点头:“你为何给我叩头?”

柳剑一愣,有些茫然,但他认真的想了想,很诚实的回答:“因为我觉得我们之间很亲切,而且你是我的师门前辈,给你叩头也是应该的,至于为什么要叩头,我也不知道,只是一种很自然的反应,见着你,就想叩头。”

四长老很认真的思索片刻,道:“你真是个诚实的孩子,现在我要传授你修炼真元的法门,至于能否成功,你也不用太在意,一切都是天意。”

话音一落,四长老的手便挥了起来,柳剑对身体失去控制,他本能的觉得有些想要睡觉,然后他闭上了眼睛。

一段晦涩难解的口诀出现在他的脑海,四长老并未张口,但他的声音,却如天雷滚滚,在柳剑的脑海中响起……

足足过了三个时辰,柳剑体内运行的天地灵气才慢慢平息下来,从他的经脉处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知道去了何处。

柳剑睁开眼,有些失望。

他没有修成真元。

“你的天资虽然也算出众,但与他们比起来,仍然有差距,没有修成真元,也在意料之中。”四长老淡淡的道。

柳剑好奇的问:“有人修成了真元?”

“在此之前,至少有两人修出了真元,一男一女。”

柳剑脸上有喜色,并没有嫉妒。

稍稍一想,他就知道,一定是王若羽和胡适修成了真元。

胡适能修成真元,早在他的意料之中,因为他已经知道,其实胡适已经隐隐掌握了一部分真元的力量,在来之前就这样,不管他得到了何种机遇,实力摆在那里,他心服口服。

可王若羽能修成真元,对他而言,真是可喜可贺的事情。

此次试炼之行,只有王若羽才能真正克制胡适。

这与实力无关,与天份才有更重要的关系。

在那样的环境下,其实更多考验的,是大家的领悟力和天份。

试炼之行,充满了艰险,一半来自于环境,一半来自于胡适。

但说到底,此次试炼,就是给大家准备了无数的造化和机缘,只不过好处与风险并存。

见柳剑的神色间完全没有妒嫉的意味,四长老内心很是欣慰,他缓声道:“你真的是个好孩子,心怀宽广,这对你的修行,实在是有莫大的好处。”

柳剑有些茫然不解。

修行与心胸有何关系?

四长老露出一丝笑容,像是能读懂柳剑的心思,解释道:“修行自然与心胸有关系,而且修行的领域很宽广,法门也很繁复,真元只是基础的修炼法门,有一套修行的法门,其实挺适合你,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柳剑连连点头。

他又不傻,如何能听不懂四长老的言下之意?

这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啊,他哪能拒绝。

四长老可是若神仙一般的人物,他要赐下机缘和造化,那真是难能可贵。

看了看柳剑手中的那柄古朴长剑,四长老一招手,长剑便落在他手中。

这把剑,其实大有来头,柳剑也只是隐隐约约知道传自于一位铸剑大师,距今已经有上千年的历史,经过他的改装之后,很少有人能看出为把剑的来头,否则谁要是知道他手中的剑来是古董文物,那麻烦必然不少。

这剑削铁如泥,可谓宝贝。

但四长老却只是吹了一口气,长剑便突然断为两截。

叮的一声,剑身落在地上,成了废铁。

柳剑一脸的肉痛,一时激动,竟不能言语,心中可是心疼到了极点。

可他突然灵机一动。

四长老如此做法,一定别有深意,于是,他好奇的,期待着四长老接下来的话。

“破铜烂铁!”

四长老毫不客气的道:“没有一把合适的剑,如何能称为剑修!”

说这句话的时候,四长老的眉宇间,突然剑意浓郁了几分,柳剑皮肤都有些生疼,差点没有忍住就跌坐在地。

但他到底还是忍住了,只是双腿犹自打着颤。

此时,他对四长老的修为,可是敬佩到了极点。

只是自然剑意的流露,便可以让他差点跌倒,那若真正要用剑意杀人,有谁能挡?

柳剑的眼神开始变得狂热。

四长老扔开剑,突然看向柳剑的眼睛。

浑身一颤,柳剑感觉自己的整个心神都被对方的眼睛吸引。

世界似乎已经与他隔绝,他明明睁着眼睛,却像是什么也看不见了,只能看到一片浩瀚的星空。

那是四长老的眼睛。

他的眼睛便是星空,没有边际,没有尽头。

有无数的流星突然从天而降,天地间尽是火红一片,有雷声隆鸣,无数的流星,数之不尽,充斥于天地之间,速度飞快的落向大地。

大地烽烟遍野,像是一处远古战场,有旌旗遍地,狼烟四起,到处都是鲜血,到处都是尸体,地上还插着无数把残剑,剑尖全都被断为两截……

一位中年男人,只给人留下一道背影,他背负着双手,看着满天的流星最终化成了无数的火剑,齐齐朝他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