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9章:往日旧事

最应该祭拜的,肯定还是赵老太爷。

赵红星的墓地位于烈士陵园一个很显眼的位置,而呆在他身边的大多是他昔日的上司或战友。

墓前已经放了许多鲜花,烧了不少纸钱,不知道是谁来过,但人数一定不会少。

作为华夏国曾经硕果仅存的几位老英雄之一,赵老太爷就算是死了,却依然活在很多人的心里。

虎父无犬子。

将门之后的赵万雄,也曾名声鹊起,商界智狐的名头可不是白叫的,与妹妹赵惜水一起,支撑起了整个赵氏集团,一步一步成为华夏国最顶家的商业财团,提起他,谁不心生敬意?

只是赵万雄最终死得有些憋屈,成了许多人茶前饭后感慨的对象。

因为他的死去,他一家老小,分崩离析,算是真正的家破人亡。

人生在事,许多事情都无法预知,谁能想到,曾经如日中天的赵万雄,最后会落到如此的下场?

估计没有人能想到。

正因为想不到,才会让人感叹世事难料。

可惜他不是赵红星,他死了,便慢慢的被人淡忘,除了那些得过他好处,或是曾在他手上吃过亏的对手,渐渐的,没有人会再记得他。

赵万雄的墓不在烈士陵园。

做英雄,死后也会有代价。

比如赵红星戎马一生,功勋卓著,死后得无数的风光,受万人敬仰,却不能与家人团聚。

这就是生活,不管这是否是他所想要的,但他死了,便会如此安排,他心中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临死之前,没有安葬问题做出任何的安排。

人人都爱惜羽毛,他一世英明,总不能死后与政府唱反调。

他的死去,已经不仅仅是赵家的事情……

扯远了……

赵万雄被安葬在一处公墓。

他安睡之所,自然是风水宝地,这一点,勿须置疑。

赵四海带着一家老小来到墓前,正好与人撞在一处。

两名女人,两位女尼姑。

其中的一位,正是赵兵的二妈,另一位,则是看起来已经五旬有余的中年道姑青云居士。

双方撞在一起,便都有些震惊。

可更加震惊的事情并不是遇见,而是在赵万雄的墓前,一堆纸钱被烧化,还冒着热气和青烟,贡品很丰富……

是谁来过?

想到先前在公墓外撞见的出租车,以及那位背影很是眼熟的司机,赵兵突然间有些恍然。

他回到燕京了吗?

赵万雄虽然名气不小,那却只是生前,而死后,一般人哪里会来吊唁。

可见,今天来吊唁的人多半便是赵邦国……

吴琼看着墓前的纸钱,脸色变得有些激动,想是心中想到了什么。

青云居士则看着赵四海,脸色同样变得很是复杂。

“二妈。”

赵兵打了一声招呼。

若是以前,他或许会恨吴琼,至少不会有好感。

但今天,同是一家人,随着二叔的离世,所有的仇恨,都已经化解开来。

只是他依然不知道该和吴琼说些什么。

吴琼像是没有听见他的叫声,默默的在坟前烧着纸,嘴里念念叨叨。

赵兵蹲在身边,做着相同的事情,很是无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赵四海盯着青云居士,脸色变得有些震惊。

“原来青云居士竟然是你!”

青云居士看着赵四海,脸色仍旧复杂,半响之后,神情平淡如古井不波,慢声叹道:“我已经在燕京好些年头了。”

“如果我知道是你,我会来看你的。”赵四海脱口道。

“然后呢?”

青云居士问。

赵四海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你应该知道,当年我恨不得杀了你,若不是你,我也不会出家。”青云居士淡淡的道,语气中带了一丝冷意和嘲讽。

修行多年,她依然无法忘记当年的事情。

当初她和赵四海一起进入龙帮,而且对后者一见钟情,天赋惊人的她,若不是有心要成全心上人,赵四海也不会有今天。

可世事变幻,谁也没有想到,赵四海最终娶的人却不是她。

这就叫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而当年因为这件事情,也闹得满城风雨。

名气极大的她伤心的离开了燕京,深受打击之下,几乎一夜白头,远走他乡许多年。

当年容貌过人的她,如今已经成了老太婆,她不再年轻,不再漂亮,若不是赵四海对她极为熟悉,又对她心怀愧疚,也很难把她认出来。

爱情的力量很强大,有时候可以让人容光焕发,有时候能让人提前老去。

情之一字,伤人伤心,让她提前老得不成样子,此番见到赵四海,她的心不再宁静,却又慢慢变得宁静。

重逢又如何?

一切无法挽回。

一切不可以从头再来。

特别是看到赵四海现在的样子依然英气逼人,已经出家为尼的她,并不会想得太多。

仇恨早就放下,否则当年她就不会主动离开,可心里又会有一些黯然神伤,这也是人之常情。

“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赵四海也叹了一口气,问道。

“青灯古佛相伴,最是心静如水。”

赵四海张开嘴,却不知道该如何说。

青灯古佛……原来,这么多年以来,她过的居然是这样的生活。

若不是自己,她会是人中龙凤。

若不是自己,她不会形单影只这么多年。

若不是自己,她哪里会与青灯古佛相伴。

一切都是因为自己。

若当初不遇见,若当初能解释清楚,若当初……

人生没有如果,生活不可以重新来过,赵四海心中再是愧疚,也不想说出口。

四目相对,似乎都能读出对方心中所想。

那此时便真正是无声胜有声,不需要说出口,便可知对方心意,这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

赵欣站在一边,看着他们,眼睛瞪得老大。

她没有听过当年的那些故事,而且许多事情,只在极小范围内有可能流传开来,世人也不知事情的真相,她又何尝能弄清楚。

只是她很好奇,总觉得眼前这位尼姑,与父亲似乎关系并非寻常。

小欣其实心中又有些不开心。

在她心里,自然是母亲最伟大最漂亮最完美,她崇拜母亲,也崇拜父亲,便觉得除了母亲,这世间并没有任何女人能与之般配。

更何况青云居士并不漂亮,只是一个老太婆。

她太年轻了,又没有见过青云居士年轻时的模样,否则,她看对方的眼神都不会这般的桀骜不驯,一定是打心眼里心悦诚服。

纸钱飞舞,青烟袅袅。

赵兵跪下,为二叔叩头。

他与赵邦国之间的恩怨已经了结,同是一家人,他最后选择了原谅。

记得小时候,二叔待他极好,即使后来这么多年,待他依然如同己出。

跪下叩头,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不知何时,吴琼已然泪流满面。

丈夫的过世,她一直内心自责。

儿子的出走,她一直内心自责。

儿媳的离开,她一直内心自责。

就算遁入空门,又如何能做到跳出五行之外,尘世间的一切,又哪能如此轻易的忘记。

只是平时没有机会,此时情感再也无法压制,便倾泄而出。

青云居士叹了一口气,对她道:“追忆过去,展望未来,都是自寻烦恼,只有活在当下,抛开过去与未来,才能得大自在,你还要好好修行才行……”

吴琼站起身来,什么话也没说。

赵四海突然看向远处。

一位年轻男子正缓缓行来。

他走得并不快,但速度却又极快,只是转瞬之间,即到了大家面前。

李乐。

赵兵已经站了起来,看着李乐,皱眉道:“你好像来得并不是时候。”

“我们之间,早晚会有一战,我已经给了你时间调养。”李乐道。

赵兵道:“可是我还没有完全恢复。”

“我自然知道,你已经基本上恢复了,而且就算你全部恢复,也不是我的对手,再拖也没有意义。”李乐道。

赵兵想了想,道:“那你上次放我走,其实不过是自寻心安,一种很虚伪的借口?那不是自欺欺人吗?”

王若羽走到赵兵的身边,皱起眉头,盯着李乐。

很显然,她准备和赵兵共同迎敌。

李乐笑道:“我让你过完年了。”

“谢谢,大年过了,小年还没过。”

“你害怕了?”李乐有些不高兴的道:“如果你真害怕了,我上次就不该放你走,因为我不欣赏懦夫。”

“我在祭拜过世的长辈,在这里会惊扰了他们,要不再等我一个月?”赵兵道。

李乐眯起眼睛,眼中真的有杀气了。

“我真的很好奇,你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怕死了,这不是我认识的你了,也不值得我欣赏。”

赵兵笑道:“人都会怕死,更何况,我还不能死,而且我可以很坦白的告诉你,你没办法杀死我的。”

“你这么有自信?”李乐笑道:“可是我真的很有信心能杀死你。”

“或许真是这样。”赵兵道:“但有人会阻止你的。”

李乐笑道:“来的时候,我就看过这附近,好像没有人能救你?或许你是说他们?”

他们,自然指的是赵四海和王若羽。

赵欣冲到赵兵身边,气呼呼的道:“要打架吗,谁怕谁啊!来吧!”

赵四海终于走了过来,站到赵兵的前面,对李乐道:“他现在还不能和你决斗,如果你想杀他,那便只能先杀了我。”

“修罗之名,我早有耳闻,如果你没有受伤,或许可以与我一战,但现在,你不是我的对手,我不想杀你,你让开吧!”李乐冷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