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两百万

随着老二的出生,童建国和赵君又开始重启屎屁尿的营生。

这老二比老大难对付多了,能吃能拉、嗓门儿也大。

不把小两口折腾的昏头涨脑,他不带消停的。

最惨的是不到两岁的老大。

因为家里还有个半身不遂的老人。

毕馥丽没法照顾外甥。

只能把他发配到奶奶家去了。

一次次半夜惊醒,看着襁褓中的婴儿,童建国都忍不住哀叹:“这啥时是个头儿?”

赵君倒不着急:“有苗不愁长嘛。”

养孩子真是比干企业麻烦多了。

算上冷库的话,最近两三年童建国已经干了四个企业了。

拉链厂的厂房眼下已经打好地基,正在拔地而起了。

虽然离投产还得些日子,才东亮已经忙得不可开交。

每天不是在研究拉链生产的相关工艺,就是在联络购买生产机器的事儿。

拉链看起来很简单,只有三样主要的东西。

拉链布,拉链头,拉链齿。

拉链布就不能用普通的布。

不然扯巴扯巴走形了就麻烦了。

但也不能用像帆布、牛津布那样坚硬的布。

因为它必须有一定的柔韧性。

拉链布找到后只需要自己裁剪就可以了。

拉链齿和拉链头却需要自己加工。

这两样小东西也涉及十几道工艺、五六种大中型机械。

这会儿的机械很少有全自动的,要想提高生产效率,就得在工艺上下功夫。

不然的话,拉链厂连箱包厂的拉链都供应不上,还谈什么开拓全国市场。

才东亮的户籍迁到苏屯村来以后,在童建国建议下,他花600元买了一套农家院。

这农家院跟城里的房子差不多。

有水有电,只是没有公共厕所,家家户户都在自家院门旁弄个简易厕所。

搬来后没多久,才东亮就把几样机器搬到自家院子里,每日研究生产工艺。

“怎么样?小才?”

童建国打量着他的小院子。

才东亮愁眉苦脸地:“不太行啊,速度太慢,良品率也不高。”

“慢慢来,离正式投产还且得些日子呢。”

才东亮本身是首饰匠,他要是都觉得制作拉链不那么快捷,别人就更笨拙了。

在别的拉链厂里,生产工人至少得学徒半年。

才东亮就想摸索出一套更便捷的工艺,让工人可以短时期内上手。

“孩子上学办的怎么样了?”

“嗯,苏支书挺帮忙的,下个星期两个娃就能上学了。”

才东亮比童建国小两三岁,但已经有四个娃了。

大的两个一个上小学四年级,一个上小学二年级。

小的两个,一个满地乱跑,一个蹒跚学步了。

才东亮的妹子在帮着带两个小的。

“等年底咱们建联合幼儿园了,就让你妹子到幼儿园干,看孩子还有钱赚。”

“谢谢啊!俺家妹子最喜欢小孩儿了。”

随着天气渐暖,罐头厂和箱包厂的两个广告也快到期了。

罐头厂是在《辽省青年》上打的,拉杆儿箱是在央视上打的。

《辽省青年》还好说,双方都很满意,愿意长期合作,至少先刊登一年。

央视的广告就不容易了。

《大西洋底来的人》热播以后,拉杆儿箱的广告也事半功倍。

人们街头巷议电视剧的同时,也谈论着那种美观又时髦的红星牌拉杆箱。

电视台的高层觉得自己把黄金时段的广告位卖了白菜价。

那些能搭上关系的商家也觉得自己看走眼了,错过一次广而告之的大好时机。

眼看着《大西洋底来的人》已经播放过半了,他们也开始上下活动,抢夺下一部美剧的广告时段。

纪科长倒是信誓旦旦:“放心,童总,这个时段是你最先发现的,怎么也应该优先你。”

“别,别,这个时段现在已经成了唐僧肉了,谁都想挤进来,您也别太为难了。”

“没啥为难的,只要我在这个位置一天,我就做得了这个主。”

“嗯,谢谢你。不过,我感觉下一部电视剧未必能贴合我们的广告产品。”

“哦?”

纪科长顿时来了精神。

“莫非童总您已经知道下一部电视剧是什么了?”

“哪里,哪里,你们台长恐怕都未必知道吧。”

“我们台长哪跟上的您啊,您上面有人,我早看出来了。”

“别,别,别这么说。反正离《大西洋底来的人》播放完还有些日子,到时候再说吧。”

“好吧。”

这会儿我朝和美国处于蜜月期,大量从美国引进影视作品。

《大西洋底来的人》播放完毕后,下一部播放的美剧是《加里森敢死队》。

这部电视剧也将成为一个现象级的文化符号。

但它也成了一个黑天鹅,童建国要继续追着它刊登广告,可能会影响自己的品牌形象。

若干年后,很多人说《加里森敢死队》教坏了一代青少年。

甚至把捌三年严厉打击也归咎于这部电视剧。

这些人不是蠢就是坏。

如果影视作品或者游戏书籍能把人教坏,那是因为那个人本来就是坏的。

他们本来就想做某件事,只是需要给自己找一个台阶而已。

就像叶淑珍,她本来就要把童建义送人。

至于童建义打翻的是一桶油还是一瓶醋,那又有什么关系?

说到影视游戏诲淫诲盗的功能。

几乎所有的人都能从中找到自己的兴奋点。

直男能从女性的一段手臂上找到兴奋点。

基佬也有可能因为一段摔跤比赛而亢奋不已,甚至走上犯罪道路。

你能因此归罪于女性手臂或者摔跤比赛吗?

实际上,捌三年年初,发生在内猛某青年点的那次大开杀戒的事件,当事者根本没机会看电视剧。

他们一方面品行卑劣,另一方面觉得自己永远回不了城了,索性破罐子破摔。

从1977年,上山下乡的知青陆续回城了。

先是童建国他们这样下乡10年左右的老知青。

接着是各方面表现优异的知青。

最后是普遍现象。

而这部分回城的知青绝大多数都找不到工作。

到1980年夏天,全国的城市待业青年达到前所未有的200万。

这200万人跟后世相比显得微乎其微。

但在这个城市化率连百分之二三十都达不到的时代,这确实是一个不小的数目。

领导们都盯上了这两百万。

群防群控成了他们优先考虑的问题。

最令童建国万万没想到是,自己身为精英人士,也成了整个大棋盘里的一个小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