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雪下的誓约

西洛快要疯了。

无论是亚哈德的贬低,伊莉雅的嘲讽,还是莉丝的天然呆,都没有让他产生动容。

可现在,Master的安危如同一块大石压在西洛的胸口。可能塞拉并不能理解西洛如此急迫的举动,可西洛却知道,自己的Master正处在巨大的危险之中。

凛冽的寒风迎面击打着西洛的面庞,失去大地制约的风在空中肆无忌惮。雪花不断地灌进西洛的领口,头发已在空中乱作一团,西洛却丝毫不在意,只想着快一点,再快一点。

西洛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担心御主,明明两个人相识才不过半个月而已。

可西洛就是担心着她,不知不觉间,伊莉雅已经成为了他重要的存在,他生命的一部分。

也许是在她躬身向他行礼的时候;也许是在她肆无忌惮戏弄着他的时候;也许是听过塞拉故事的时候;也许是她吃饱喝足,拍着小肚子,露出满足的笑的时候。

也许,在被召唤出来,看到那一双如同红宝石般美丽的双瞳的时候,西洛就知道,她就是自己新的起点。

所以,不能失去她。

宝具化作的羽翼切开阵阵寒风,帮助它的主人飞速地向前。森林已经快到尽头,辽阔的雪原已经可以望见。西洛不断地搜寻着,灵视告诉他自己的Master就在附近。

于是他看见了她,那个躺在雪地里的,快要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小小身影。

他还看见了,包围着她的狼群。

情况已经容不得西洛考虑,身后的羽翼在乌光中化作漆黑的长弓。西洛拉起弓弦,一支黑色箭矢已凝聚在指间。西洛瞄准了距伊莉雅最近的一头狼,将箭矢射了出去。

随后,西洛手一摆,长弓又变成一把巨型的战镰。在惯性的作用下,西洛的身体依旧向前冲去。巨大的镰刃已经捕捉到了它的猎物,在一片血光之中,野狼的头颅被硬生生割了下来。

砰的一声,西洛终于落地,溅起了堆堆白雪。可他带来的杀戮,却并未就此停止。就在刚刚落地的时候,他又将另一头野狼的身躯断为两截。

野狼群被一下子震慑住了,西洛带来的杀戮使它们恐惧。它们纷纷将目光集中在西洛身上,这时,没有一头狼再去关注躺在地上的伊莉雅了。

伊莉雅惊呆了,刚刚她以为自己必死,生与死的交替让她恍恍惚惚的,她还没有弄清状况:西洛是怎么来的?

而这边西洛却没功夫向她解释了,在确认了Master的安全后,西洛决定尽快地解决这些野兽。他扛着巨大的战镰慢慢地前进,牺牲者的鲜血滴落在雪地里,为纯白的画布点上凄美的色彩。

他走到了伊莉雅的身前,瘦削的身体与巨大的战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可不知为何,能给人带来一种安全感。

狼群因为恐惧而畏缩不前,人与狼的眼睛,在寒风中对视。最终,饥饿和狼性战胜了恐惧,一头狼扑了上去。像是吹响了进攻的号角,饿疯了的野狼纷纷扑了上去。

然而,数量在西洛的眼中并没有作用。第一头狼的身躯在半空中就被一分为二,紧接着,两颗狼头在血光之中滚落。

战镰巨大的战刃和长柄给予西洛超远的攻击范围,他的身边已经化作死亡的风暴,任何靠近的野狼都会被其绞碎。

随着一头又一头狼的倒下,狼的残肢散落在整片大地上。从胸腔中流出,尚冒着热气的狼血,将洁白的雪尽数染红。

在狼还剩几只的时候,对于强者的恐惧终于战胜了饥饿,同伴们的鲜血让它们落荒而逃。

西洛也没赶尽杀绝,他快步跑到伊莉雅的身边,将那娇小的身躯,从雪地里抱了出来。伊莉雅的身体冷冰冰的,像一块冰块。娇小的身体在西洛怀中缩成一团,伊莉雅的小脸已经被冻的失去了血色,让西洛心里阵阵刺痛。

突如其来的温暖让伊莉雅打了个哆嗦,直到这时她才清醒过来:野狼死了,自己,活下来了。而救自己的人,是他。

西洛见伊莉雅不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还以为她受了伤,连忙问道:“伊莉雅,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是冻着了吗?”

看着西洛急切的样子,体会着他对自己的关心,伊莉雅内心感到十分复杂。如果按照原来的计划,此时正是杀了西洛的好时机。可伊莉雅却不想动手,一点也不想,刻骨铭心的仇恨,在这一次的生死之间,也淡了不少。在这片温暖之中,她实在不想再考虑这件事了。

就是他了,伊莉雅心想,从今往后,他就是我的从者,就算是最终迎来失败的命运,他也依旧是我的从者。

“我没事。”伊莉雅的声音有些干涩,“只是有点冷。”

原来如此!西洛赶紧把自己的披风扯下,裹在了伊莉雅的身上。不管怎么说,不能让小Master冻着。

伊莉雅被裹在西洛的披风里,被西洛抱着向前,风雪好像与她无缘了。伊莉雅感受到了从西洛身上传来的温暖,她甚至能感觉到他胸膛中心脏的律动,坚定而有力。

伊莉雅的小脸渐渐恢复了红润,她抬头看着西洛,少年依旧是清秀的面容。伊莉雅心中一动,有了聊天的念头。

“你今天很厉害。”

“谢谢夸奖。”

“那把武器叫什么名字?”

“战镰。”

“你是怎么过来的?”

“飞过来的。”

“飞过来的?”伊莉雅有些不相信,自己的从者还会飞?

“是我的宝具,能变形的。”

“你是怎么知道我有危险的?”这才是伊莉雅真正好奇的事,自己并没有使用令咒,西洛是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还是飞过来的。

“Master,”西洛笑了笑,“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Master能把它理解成心有灵犀吧。我能感觉到的,Master有危险,保护Master是我身为御主的职责哦。”

“!!!”伊莉雅的脸红了,说什么心有灵犀,这个讨厌的家伙。

伊莉雅的心有一些乱,她忙问问题掩饰:“那么多狼,你难道不害怕吗?”

问完之后,伊莉雅才发现自己的问题有些蠢,区区野狼,身为英雄怎么可能会害怕。

没想到,西洛却停了下来,低头看着伊莉雅说:“我害怕。”

“哎?”伊莉雅一时没反应过来,和着刚刚大杀四方发的人不是你,而是别人吗?

“我害怕。我在想,万一我没察觉到会怎么样。”

轻柔的嗓音,却将伊莉雅定住,她沉默了。

“我在想,万一我没有飞而是跑会怎么样。”

“我在想,万一我飞得不够快会怎么样。”

“我在想,万一我晚来了一分钟,甚至十秒,会怎么样。”

伊莉雅静静地听着,她当然知道,这些万一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所以啊,我害怕,我害怕那群野狼没有理会我而是继续攻击你,我更怕等我到的时候已经见不到你了。”

西洛轻轻地诉说着,而伊莉雅的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突然间,她有点想哭。

她看着西洛,他的眼眸还是一如既往,如同宁静的湖水。可伊莉雅却知道,自己曾经背叛了他,而他却从未背叛过自己。

“你为什么这么关心我?”这是少女最后的问题。

“因为你是我的小Master,也是唯一的Master,而我是守护你的Servant,一直都是。”

在这万籁俱静的雪日,少年献上了他的誓言,而这一幕,只有纷扬的大雪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