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对不起，孩子

安静的客厅里，一阵又一阵的呜咽声尤为清晰。

听着屏风后家人的哭泣，看到眼前倔强的少年脸上挂着泪水，李县丞长叹了一口气，他道：“孩子啊，是我们对不起你啊。”

李县丞继续道：“实际上，我是你的外公，也就是当年李家村的李大户。孩子啊，我不奢求你原谅我们，但是我还是想把真相告诉你。”

十多年前，赵德宝诱骗了李家的小姐，在李小姐的苦苦哀求之下，赵德宝只是被赶出了李家，不久之后就和秀英成亲了。受不了刺激的李小姐投河自尽，但是没有死成，她被家人救了起来，后来生下了一个男孩。当时正准备谋取县中官位的李大户自然不愿意留着这个孽种，他让人将这个孩子送给了一个没有孩子的农户之家。李小姐见孩子没有了，人便疯了，被李家送进了尼姑庵。

李县丞原本也以为和无缘的外孙没有了再见的机会，谁知道幼年的李石头被人拐卖，意外的流落进李家村。李县丞回村的时候发现了村里多出来的这个孤儿，除了相貌，还有手臂上的胎记，无一不在告诉他，这个流浪儿就是他的外孙。

李县丞找机会帮李石头登记了户籍，还给他改了年纪，他担心这个孩子以后会被人看出来是赵德宝的孩子，也担心李家被牵扯进去，只要孩子的年纪对不上，那些人再猜测，估计也不会联想到当年的那件事。

李石能够有后来的际遇，完全出乎了李县丞的意料，原本他觉得这个孩子能够平安长大就不错了，但是他不知道有一种人叫穿越者，也不知道有一种光环叫做穿越者光环。

实际上，李石能够从李家村的一个孤儿成为县里的巡检，李县丞在其中也出了不少的力气，否则的话，一个没有背景的孤儿就算献上了盐矿，能不能活着走出县城都难说。当然，李石被人算计险些被淹死在河里自然不在李县丞的计划之中。

原本只是一个猜测，但是李县丞亲口承认了，李石不由变得心潮澎湃，人终究还是群体性动物，尽管口头上会不在意，但是在心里，他还是渴望着亲人的。

李石撸起袖子，露出了手臂上红色的圆形胎记，这样的胎记真的很显眼。

屏风后的人终于忍不住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娇俏可爱的少女搀扶着一个身材圆润，头发花白的老太太缓缓的走了出来，这一老一少面容有几分相似，十有八九是祖孙，她们二人的脸上都挂满了泪水。

老太太被搀扶着走到了李石的身前，她颤颤惊惊的伸出了干枯的手，似乎想要去擦拭李石脸上的泪水，但是手伸到了一半还是停住了，她的双目中再次涌出了浑浊的泪水，她道：“孩子啊，我是你的外祖母，这些年真的是苦了你啊。”

看到这个泪流满面的老太太，李石心中的某个地方一痛，他反手握住了老太太干枯如树皮的手，嘴巴张了又张，还是没有能够将那声“外祖母”喊出口。

老太太期盼的看着李石，没有等来那句“外祖母”心里多少有些失望，但是她能够理解，毕竟当年是他们抛弃了这孩子，十多年后，他心里难免会有隔阂。

“孩子啊，外祖母知道你心里苦，可是当年真的是没有办啊，你娘当年定亲了，对方家世也不错，谁曾想出了这样的事情？你娘和那人的事情在村里传得沸沸扬扬的，你外祖父当年的差事差点黄了，你的那几个姨母也因为你娘的事情差点被退婚，所以你外祖父当年真的很生气。可是后来他后悔了，咱们李家不缺那碗饭，但你被送人了，你娘也疯了，一切都于事无补。幸运的是，后来你外祖父又遇见了你，你还活得好好的。呜呜……”

说到这里，老太太又忍不住抽泣了起来，她早就知道自己的小外孙在李家村，但是又不能去看他，几年前的那场饥荒中，不少人饿死了，她生怕听到小外孙饿死的消息，值得庆幸的是，他还活着。后来她才知道倔强的丈夫还是派人暗中接济着小外孙，隔三差五的让他捡到一些粮食，总算是熬过了饥荒年。

李石看着哀伤的老人，终究是喊了出来：“外祖母啊——”

老太太感动的晃着李石的手，“好好好，乖孩子，外祖母在这儿呢。”

喊出了“外祖母”，自然也不介意再喊了一声“外祖父”，李县丞老怀宽慰，心里一下子舒坦多了，藏在心中多年的秘密终于说了出来，他可以说是如释重负。

那个扶着老太太的少女是李石舅舅的女儿，也就是李石的表姐，李石也大大方方的喊了一声“姐姐”，少女的脸竟然一下子红了。

冉月忍不住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她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也被感动了，这样的画面，明明早就想象过了啊。

老太太已经擦干了眼泪，她看着比自己还要高的外孙，道：“孩子啊，我知道你在外面租了房子，但是咱们家的有的是地方，你就搬过来住吧，好让外祖母多看看你。”

没有等李石拒绝，李县丞就不客气的说道：“老婆子，你想什么呢？李石已经是大孩子了，有官身在，又和他的义母、义妹住在一起，住到咱们这儿多不方便呐。不过啊，李石，李家给你留了一个院子，什么时候你想回来就回来，咱们家永远欢迎你。”

李石感动的说道：“多谢外祖父、外祖母的好意，我确实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生活环境，暂时没有搬家的打算，但是我也会多来看望您二老的。”

老太太对李石道：“真是一个好孩子，以后在县里有什么事情可以找你外祖父，他虽然不是县令，但是也在县里担任了多年的县丞，认识了不少的人，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帮上你的忙呢。”

李石乖巧的点点头，“如果有麻烦到外祖父的地方，我一定不会客气的。”

李县丞拍拍胸脯，“放心吧，都是一家人，我自然是能帮就帮，不能帮也想办法帮。”

李石露出了感激的神色，随后又问道：“还有，外祖母、外祖母，我娘呢，她现在在哪儿，我想去看看她。”

提到女儿，老太太不由叹了口气，“哎！你娘啊，你去看看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