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交锋
翌日，退朝后，方远就大张旗鼓的去了宁寿宫向冉月请安。
冉月虽然有着年轻的灵魂，但是身体已经衰老了，作息什么的，也完全是老年人的做派。
方远来的时候，冉月一边悠闲的半躺在椅子上晒太阳，一边听着蔡云芝给她读话本子，虽然说要准备将话本子排练，但是毕竟成果还没有出来，所以现在读话本子的活计还没有停下来。
经过一段时间培训，蔡云芝也正式的加入了读话本子的小队，她的嗓音清冽温和，听起来让人觉得很舒服。
冉月一开始也没有注意到方远来了，直到听得好好的话本子断了，边上伺候的宫女太监全都跪下来，喊道恭迎圣安的时候，她才知道方远来了。
“儿臣给母后请安，祝母后身体安康！儿臣近日政务繁忙，未能勤来请安，还望母后莫要怪罪！”
“皇帝你今天怎么有空来！莫要多礼了，快坐下，红豆上茶。皇帝啊，请安并不是什么大事，就连后宫嫔妃的请安哀家都给改成了五日一次，你处理政务十分辛苦，也没有必要时不时的往宁寿宫跑嘛。”
冉月虽然打算留卫国公府一条活路，但她也没有太着急，静等方远的前来，她相信身为皇帝方远比她还要着急。
这不，第二天就等到人了。
冉月三两句话间展示了一下自己身为太后的慈祥。
方远忙道：“多谢母后关心，这些本就是儿臣的份内事。今日早朝上，儿臣跟那些个无能官员费了不少口舌，嘴干的很！儿臣倒是想尝尝母后这里的极品花茶，正好润润嗓子。”
方远在坐下来后，便把话题往朝堂上引，希望引起冉月的注意。
冉月不知是没有领会到方远的意思还是故作不知，笑骂一声道：“你倒是会挑，竟然惦记上了哀家辛辛苦苦炮制的花茶了。也罢，也罢红豆啊，准备一壶花茶。”
“还是母后这里的花茶好，比什么雨前龙井之类的味道好多了，儿臣就好这一口。”方远憨厚一笑，不过他到底是皇帝再怎么装出憨厚的样子也不过是描猫画虎。
“那行，待会我让人给你准备半斤带回去，你喜欢喝就慢慢喝嘛。”冉月哈哈的笑了起来，作为一个有格调的老年人周太后也是有爱好的，那就是炮制花茶，栀子花、茉莉、玫瑰、桂花、菊花等可都是她的原材料反正她的小花园里花卉种类繁多与其让这些美丽的花朵慢慢凋谢，倒不如让它们发挥更大的作用。
三言两语后，方远又将话题扯到道朝堂上，“母后啊，这帮御史还正不是一般的烦人，太祖皇帝给了他们闻风奏事的权利，他们就一个个在朝堂上张牙舞爪的，儿臣被他们烦的不行。”
攻击卫国公府的正是那帮御史，有了太祖皇帝当年的那道不可易的诏令，御史们一个个腰杆子挺得笔直，谁都能怼，就连皇帝也不能完全掌控这帮狂热的喷子，毕竟连死这帮人都不怕，因为弹劾被皇帝处死说不准还能满足他们的心愿，博个青史留名。可以说这帮御史无风也掀起三尺浪来。
冉月淡淡一笑，道：“那帮御史求名，你这个皇帝还真没有必要和他们下场去交锋，手下那么多大臣难道是吃干饭的吗，区区几个御史还对付不了？你呀，也不要太在意，若是实在不喜欢的，打发到偏远地方就是，若是实在厌恶了，可以查一查他的家庭还有九族嘛。”
有一个词叫做株连九族，冉月随口一说，就让方远后背冷汗直冒，不愧是辅佐过三位皇帝的太后，果然是宝刀未老。
就算某些御史真的清廉如水，也不代表他们的家人和亲友也能做到，毕竟被家人和亲友坑到的官员不止一个两个。
对于这帮子头铁的御史，方远也很头疼，除却一班沽名钓誉的，御史中也确实有极为脚踏实地愿意为百姓出头的好官。
水至清则无鱼，朝堂上当然需要好官，但是也需要那些贪官、庸官，不然的话，方远这个皇帝怎么立典型、薅羊毛？
“母后说笑了！那些官员也未有大错，也多有百姓发声之辈，哪能随意贬谪，边关之地寒苦，文弱书生还真呆不了。还有些官员就算有错，可其背后势力纠结缠绕，就算是朕也是有心无力啊！”方远接过红豆递过来的一盏茶，精心泡的花茶，味香色艳，确实能勾起人品尝的欲望。
在冉月面前，方远倒是结结实实的卖了波惨，登基十多年，他对朝堂的掌控力已经是数一数二的了。但朝堂之外呢？朝堂上也同样有些动不得的人物，一动恐怕就会掀起轩然大波。
谁不想做说一不二的帝王？
但真的能做到的又太少了，方远需要忌惮的人和势力还真不少，但是他从来没有放弃收回自己的权柄，扩张自己的势力。
冉月知道正戏来了，坐直了身体，语气严肃的问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究竟是哪方势力竟然让皇帝你都觉得棘手？进退之间，无疑就是一场不见硝烟的交锋。皇帝你可要把好尺度，莫要让天子的威严扫地。有些脓疮腐肉，还是早处理早痛快。”
这么一番话，硬是让在边上已经准备好接话茬的方远给惊到了，他是皇帝，至高无上的皇帝，所以有些话别人根本不会和他说，所以他才感觉到冉月的这席话又新鲜又语重心长，果然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啊。
方远离开座位，很认真的冲着冉月行了一礼，“多谢母后的指点，简直是振聋发聩，儿臣受教了。”
冉月抬抬手，示意他起来，道：“不过是一些经验之谈，皇帝不必放在心上。朝堂上聪明之辈如过江之鲫，只是他们不好向皇帝你明说，也就哀家这个老婆子能倚老卖老的多说几句。”
方远忙接口道:“太后您一点也不老，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您的教诲儿臣一定记在心上。儿臣觉得朝堂势力复杂，一杆子打死不现实，倒不如……”
冉月打断了方远的话，她笑着道：“皇帝你才是一国之君，你心中有数便是，哀家只是一个到了养老年纪的老太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