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永恒梦魇

梦里没有凉风拂面甘露清甜,可南宫袂的纱衣依旧细滑轻软。

本来是个好梦,谁也不想醒来,可秦陌不得不强行醒来。

当秦陌惊醒之际,他正枕在南宫袂腿上,陡然弹起身,在她身上胡乱摸了一通。

“公子,公子……干什么呀?”

南宫袂叫不住他,又不敢碰这个“脆玻璃”,只能任由他胡闹。

“你……我昏迷多久了?”

“两天了。”

“啊?!”秦陌头又临近炸裂,“他们有没有对你……动手动脚?”

“没……没有啊,他们每天都给我两枚水玲珑和很多好吃的。”

“你为什么吞吞吐吐?!”秦陌发疯似的摇着南宫袂,快赶上马景涛了。

“我……我只是奇怪,你们男人都只是看重我们身体吗?”

“我……”秦陌竟然吃瘪,不知如何作答。

从他醒来的第一反应来看,真是如此?

不,她这是道德绑架!不管是什么,她的全部,秦陌都在意!

“对,就是了,怎么样嘛!”秦陌也不多说,像个耍无赖的孩子一样说道。

“好啦,我已经说了,他们只要敢靠近,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

南宫袂的声音很温柔,就像哄小孩一样,可是秦陌听得出,那是诀别的哀伤。

“不,你也不能死!”

“公子,如果用我的命,能换你……”

“休想!”秦陌当即打断了南宫袂的话,“我要你安全的出去。”

“谁不想呢,可我们别无选择。”

“我的琴呢?”

“哈哈哈……你想弹死他们吗?”

“别说笑了,快拿我的琴来。”

“被收走了。”

“我日……”

“公子,我又想起你在春日祭送我的那首歌了……”

“不,你不想。”秦陌的语气非常强硬,一点也不想浪漫。

他知道,每当南宫袂在说这些话时,又是打算做什么蠢事了。人在临死那一刻,总是会追忆起曾经的美好。

“我觉得这一生能遇到你,我就心满意足了。”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秦陌依旧不愿跟她说太多情话,“你知道我们那里的小说家是什么样吗?”

“你们也有小说家吗?”

“我们那里的小说家,不像你这样只是单纯记录着世间的事物,他们还会创造。”

“所以呢?”

“他们的笔下,都有一种名为‘主角’的存在,是不会就这么轻易的死去的。”

“可是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我举个例子,假如说精卫填海的神话是你写的,那精卫知道你是谁吗?”

“嗯……不知道吧。”

“这就对了,那你怎么知道,你的经历如此精彩,不是被上面的人写出来的?”

虽然秦陌说这些有安慰南宫袂的意思,但他有时候真的会想,世间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他就穿越了?

以前刚到苍灵古树时,他解释成“因为穿越了所以才会这样想”的因果关系,但随着经历了众多难以置信的坎坷都还在没结束,他越来越觉得是有一种高于自己位面的存在操纵着一切。

这种想法也许很可笑,就像很多小孩子都想过,自己生在这个世界,其他所有人所有事,会不会都是上天和自己演的一出戏,而自己才是主角。

“哇——你是说天神造物吗?”

“呃……如果说真有天神,对自己造的万物一视同仁的话,小说家只爱自己精心刻画的角色。”

“那如果有来生,我要你当我的主角……哦不,我要当你的主角!”南宫袂突然抱着秦陌说。

言下之意,前半个愿望已经实现,不需要等来世。

“所以你还没听懂吗,我们不会死!”

讲真的,这样的话说出来,秦陌自己都不信。因为通过南宫袂的所见传达出来的,秦陌明白了三件事。

第一件,这里简直就是一个集中营!

关押两人的监牢外,还有数不胜数的监牢,并不是政敌或者异族人,基本上都是女人,并且她们都有一个特征——怀孕待产。

她们已经成了不折不扣的生育机器,如果生下男孩,要么留在甘山,要么送到村里去。如果生下女孩……应该是新一代工具吧。

第二件,这里的消息被完全封锁了。

从小黄当时领赏的反应来看,他并不知道自己义父做的一些勾当,廉烬说要将两件事上报给白民城,可是他并没有。

白民城真的存在吗,还是这甘山窟给底层的村民编织的一个谎言?

就算作为崥姆邑的上级,白民城是真的存在,这么一处人间地狱竟然没有被发现,还是说打通了什么关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或者说是一些女童从小经过扭曲的三观培养,送到白民城里取得一定的地位,一代又一代的给崥姆邑开后门?

第三件,这里有用之不竭的淡水资源。

甘山之下有甘渊,他们的水玲珑就是取甘渊的水制作而成。

甘渊并不大,也不深,看上去就是个小池子而已,可是不知为何,甘山顶上总有源源不断流下的瀑布。

在这个干燥炎热的地带,为何光秃秃的甘山顶上会有瀑布,南宫袂也是不清楚。

其实秦陌早该察觉到一些事:为何在李伯家中被村民发现时,对于这个乱入的南宫袂他们并没有什么过分的表现,而刚到甘山窟却能听到一群人咽口水的声音,再到这有些地位人的层面时,就开始不顾大黎的法律为所欲为了。

可能是被喂的太饱生活太好,有闲工夫考虑其他事情了,而被榨干的最底层的村里人,能够得到水资源,就觉得已经是一种恩赐了。

“怎么样小仙女,考虑的怎么样?”

铁门突然被推开了,廉烬和几个人走了进来。

“我说你们这群不知好歹的年轻人啊。”一个女人扯着嗓门道,“一起伺候咱们廉爷不好吗,喝不完的净水吃不完的罴肉,非要在这牢里受苦。”

这恬不知耻的话应该是对这附近所有的牢房里说的,看来是当说客的,然而却没有一个人回应。

“小仙女,想要他活命,就看你的表现了,我保证他每天可以不用劳动就能得到水和食物。”

“你还是死心吧,我家公子命可硬了,现在放我们走,今后我会考虑劝他不找你麻烦。”

“可把我给逗乐了,我倒要看看他能撑多久。”廉烬阴笑道,“小子你放心,我会很有耐心,等到她亲自来求我。”

秦陌断水的第三天,头已经有些晕了,南宫袂一直守在一旁,也不多说话,怕影响秦陌休息。

“何不……可他还没来吗?”秦陌艰难的张合着干裂的嘴唇说。

以前那么多次大难不死的经历,再加上屈原的背景加持,他给南宫袂说过,何不可一定回来救他们的。

这并不是孤注一掷,因为那是自愿去赌,而秦陌这叫别无选择。除了何不可,他已经想不出什么办法能脱身了。

可是,先跳下归墟的他们渐渐开始怀疑,何不可到底有没有跳……

秦陌脱水的第四天,皮肤开始干痒,部分肌肉开始抽搐。他的听觉已经开始受损了,除了能听到有南宫袂的几句关切外,也就是门外间歇传来的一些不同性质的呻吟。

秦陌脱水的第五天,头痛欲裂,甚至精神都开始错乱了。因为他好像听到了南宫袂的一阵尖叫,可他知道一定是出现幻觉了,毕竟一直牵着南宫袂的手从未放开过。

秦陌脱水的第六天,有一个虚弱无力的哭声仿佛从梦里传来:“公子,为了你能活下去,身体和灵魂,我必须放弃一个……”

手分开后,他被抬上了一辆车,面部传来烈日高温的灼烧感,小车缓缓的驶离,秦陌想要睁开眼,却如同置身永恒的梦魇,无法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