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6:太子自苦最难当

石鹤云。

沂州石门堡少堡主,自从一战败给同龄人甲寅后,发狂苦练,三年后自认武技大成,四方打听,然后千里迢迢的从山东沂州赶到陕西凤州。

就为了与甲寅再较高下。

哪知甲寅无耻,竟然不用刀了,仗着长槊寸长寸强,硬把这位喜欢拖刀走的家伙逼的浑身蛮劲无处撒,最后虎吼着一刀将粗木搭制的点将台一劈两半,这才勉勉强强的出了点胸中戾气。

面对石鹤云的质问,甲寅道:“我傻呀,明知道你是疯魔打法,我还和你近战?”

差点把石鹤云给气出老血来。

秦越却对这位武疯子十分喜欢,亲自下厨,烧了满满当当的一桌菜款待,把石鹤云感动的稀里哗啦的,秦越再把铁战一介绍,花枪一介绍,鬼手剑曹沐一介绍,石鹤云的眼就亮了起来,然后听秦越说想请其担任王牌军血杀营的指挥使,石鹤云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至于除夕夜守诺来领罪的曹沐,秦越哪舍得真把他关牢里。

这是位独行侠,军中不好安排,便请他担任武学供奉,名头好听,其实也就是一贴身保镖。

不过过程却颇为曲折。

曹沐这人,有义气,有担当,说好听点叫千金一诺,说难听点就是个犟骨头,来就是领罪的,让我干活?对不起,告辞。

秦越耐心的相劝半天,结果曹沐又憋出一句更重的话来:某乃蜀人,如何能事中周?

秦越差点气吐血,没想第一次做出礼贤下士的姿态却以失败告终,正想炮制长篇家国理念与他听,在一旁无聊的甲寅鄙夷的对曹沐一竖中指,说:“九郎,你别听他假清高,他就你说的那类守墓人。”

“什么守墓人?”

“抱着老子天下无敌的姿态,搂着剑在山中当孙子的守墓人。”

曹沐勃然大怒,一拍桌子说我们再来比过。

甲寅道:“我们可是真打实的比过了,现在,有本事去对花枪,不是我看不起你,就你那剑法,单打独斗还勉强,一进军中,就是银枪蜡样头。”

这一回曹沐是真的气成三尸脑神跳了,身为剑阁传人,头可断,剑不可折,一提剑就要去找花枪试身手,秦越相劝不住,只好随他去。

哪知花枪都没动手,看一眼他手中的细剑,只提了一下师门,曹沐便蔫了,缘由是他师父早年曾与花枪师父花木头结伴同游,互参枪剑。

秦越一看,得,江湖中人就该由江湖中人来应付,递个眼色与花枪,自去洗澡更衣。也不知花枪是如何开导的,次日,这曹沐便老老实实的留下了。

小校场内又是一番景象。

五百血杀个个顶盔贯甲,于雨中挥刀,杀气腾腾。

挑选血杀,木云可花了不少功夫,他是完全照着魏武卒的选拨法挑的,仅仅选兵,就把人虐的欲仙欲死。

平时操练,更是铁甲不离身,是所有兵种中最苦最累的,不过饷银福利也是最高的,是常胜营的三倍,伙食更是一天二餐见肉。

饶是如此,与马兵相比,还是差了一线。

血杀是王牌,马兵是王牌中的王牌,超标营,六百整,加上斥侯营并过来操练,眼下足有八百之多。

马兵又分三个兵种,一是枪骑营,号“黑虎”,装配长槊、铁挝,短刀,外加五支投矛,人马具甲,人数只有百人,主要是装备太奢华,为了这百套具装,秦越与韩徽可没下苦功,随着奏折上去的,还有托人各种求。

更受制约的是长槊,虽然有魏昌和这制槊专家在,长槊少量供应有了保障,大将用的好槊需三年成,普通的槊杆也要三月成型,所以只能装备一支小队。

二是弓骑营,号“飞虎”,曹彬分开后,秦越的面子大为削弱,骑弩几无批复,好在掠自江南的伏远弩都被秦越给强留下了,原先有五百具,各种战损后还有两百多具,堪堪装备二百人。这一营,弩弓、刀盾、皮甲的标配。

三是刀斧骑,号“虎威”,装配战斧朴刀,算是马兵中的基础。

但这是规划,目前装备马匹都没齐,却是由花枪铁战先教武技,如今也在校场的另一边,冒雨挥刀刺枪。

“你可知蜀军平时的操练情况?”

抱剑而立的曹沐换上修身的箭袍后,其实样子蛮帅的,只是不苟言笑,加上犀利如剑的眼神,让人望而生畏。

他在见识过花枪、铁战的武技后,又旁观了石鹤云与甲寅的比武,孤傲性子已经收敛了许多,见秦越发问,曹沐摇摇头道:“边军也有操练,但懒洋洋的差远矣,虎牙军果然铁血军纪。”

“不,更多的是木先生的功劳。”

秦越扭头看了看一直坐在点将台上撑伞观阵的木云,心想,这南唐李景该有多蠢,才会把如此人才给糟贱了,要是此人将兵,再加上林仁肇、朱元等人的武勇,淮南之战,可不敢想象。

然而,令他更不可想象的事情正在南唐发生。

李璟满怀中兴雄心从江宁迁都到洪州,哪知自决议一定,便事事不顺。

先是早一步出发回封地的晋王、领天策上将军、江南西道兵马元帅、洪州大都督、太尉、尚书令的原皇太弟李景遂,于归途中毒身亡。

李景震惊悲痛之余,下旨严查,捉拿元凶。

及至洪州,一看那低矮的城墙,拥挤的街巷,顿时悔之莫及,强装笑脸入了城,在节度使府临时改成的皇宫里住下,下诏改洪州为南昌,才搁下笔,糟心事又来了。

毒杀晋王李景遂的元凶已经找到,竟然是皇太子李弘冀。

“怎会是他?”

“禀国主,晋王雅量风流,朝野皆善,唯太子恶之。”

“这个逆子!”

李景重重一拍桌子,震起墨汁飞溅,好好的南昌二字被污的丑陋不堪,“来人,将太子捉拿下狱……”

“国主,万万不可!”

韩熙载忙出班奏道:“太子乃一国储君,怎可风言下狱,况且从江宁到洪州,一路上太子皆在国主左右,怎可能抽身去谋害自己的叔父?再退一万步说,毒杀晋王,对他又有什么好处……请国主详查,或者也可召其来询问,但断无一言不问便下狱的道理。”

“禀国主,如今事情已经水落石出,投毒之人也已亲口招供,此事确认无疑,该立即夺其太子尊号,待罪听参。”说话的是年前从监狱里放出来官复原职的李征古,这比部之事不归他管,但尽忠表现却无官职区分。

“嗯,李爱卿言之有理……”

“国主。”常梦锡十分无礼的打断了李景的话头:“太子血勇刚毅,怎会行此卑劣阴私事,况他就在城中,还请召来相询,再作定夺。”

李弘冀正为那小小的三进院落太子府而揪心,这就是堂堂太子府呐,千里迢迢从富庶的江宁迁都到这落后贫穷的洪州,究竟是为哪般?

南昌,呵,南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