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好书法用来写欠条的

珍珠抱着头向天质问:“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魏子规去拿了纸笔,贴心的提醒道:“骂完老天记得写欠条。”

珍珠粗鲁的拿过毛笔,不甘不愿的写下珍珠欠魏子规五十两的借条。珍珠道:“还以为做了扑克出来能给我赚银子,回去立马烧了。”

魏子规嘴角含笑,拿过借条看了眼:“都说字如其人,倒也是未必,你言行举止粗鲁无赖,字迹飘逸俊秀写得倒颇有大家风范,是跟哪位名师学过么。”

珍珠不语,趴在桌上独自感伤,她临摹过王羲之的字,书圣二字岂是白叫的,哪怕只有形似学得六七分,也是极好的书法了。

魏子规道:“只可惜你没了本金了,不然再赌一局应该能赢,毕竟若下一局,若还是先发你自己的牌,我只会拿到一对,你却会有三张一样的。”

珍珠把盖着的牌翻开,还真是如他说的,如果再玩一盘,他会拿到一对K,而她会拿到三条二:“你是有透视眼么?”

魏子规不懂透视眼是什么,也没兴趣问,他只知道她要倒霉了:“你刚才检查牌的时候我有看到。”

“就看了一下就记住了?”珍珠吃惊道,“你这什么脑子啊。”最强大脑?

魏子规拿过狼毫笔沾了些墨,在珍珠的欠条上写着什么,珍珠紧张的凑过去:“你干什么?”

他在欠条上用工整漂亮的正楷补了一句,因无力偿还,本人自愿卖身为奴五十年。

珍珠瞪眼,想把欠条抢回来,但魏子规早有准备,自然不可能让她轻易拿回去,他把欠条举高,珍珠道:“这不明摆着坑我么!哪有你这样的。”

魏子规道:“你不是说我抠门么,还有什么心理变态不平衡什么的,我虽不懂意思,但估计就跟卑鄙那样的词汇差不多吧,你既是对我做了这番品论了,我若什么都不做岂非辜负了你的期望。这笔银子就留来给那些尽心伺候我的人吧,总不能太刻薄他们了。”

珍珠道:“这字迹明显就不同,只要不是个傻子都看得出来是出自两个人之手,哪里做得了数。”

魏子规道:“怎么做不得数,我是魏府的少爷,你只是魏府的丫鬟,我说的话比这张欠条更有分量,哪怕你是到衙门去击鼓,我说这欠条都是出自你手,你说府尹是听谁的。我就是明摆着坑你,还是当着你面坑。”

珍珠恨不得生出一对猫爪,朝他那张可恶的脸狠狠抓上几道抓痕,让他毁容得了。

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眼泪一时就像断线的珠子,一颗颗的往下掉:“我怎么这么命苦,自小就没有爹没有娘疼,好不容易活到这么大,遇见了夫人,才从夫人那得了些许温暖,以为这人间尚且有一丝温情,觉得前路或许没有我想的那样凄苦无助,世间也终归是好人多过坏人的。可是,可是你欺负我!你就是黑心肠,你就是变态!”

这一招魏子规不是头一回见了,早上才演过一回。

珍珠声嘶力竭的控诉:“你拿这种肮脏的手段骗我一个小姑娘,你还说我脸皮厚。亏得我还给少爷你设计了轮椅,担心你的脚,给你熬鹿筋吃以形补形。早知道你是这样对我,我对猪对狗好都不要对你好。”

魏子规嘴皮子动了动。

珍珠哭天抢地,打断道:“爹啊娘啊,你们干么不在我一落地不立即把我掐死算了,要让我活下来,让我吃苦受罪,受人欺负。爹娘,你们在哪里?没娘的孩子果真像根草,谁都践踏得。”

珍珠激动的喊着,魏子规耳朵疼得很,似有人挨得他极近的敲鼓,咚咚咚,耳朵疼完接着头疼。女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在她这也算是发扬光大了。想点她哑穴,可除非他以后都不让她开口说话,否则她登峰造极的哭功,要把他嚎聋了那是迟早。

魏子规把银子推向她。

珍珠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子,先观察了魏子规一番,然后伸手把银子揽进她怀里,他没说话。珍珠心想她的哭戏不论爆发度,还是情感张力驾驭得还算不错的。

左手偷偷往那张欠条摸去。

魏子规盯着她不规矩的手道:“贪得无厌得寸进尺的下场通常就是一无所有。”

珍珠吸了吸鼻子,装可怜。魏子规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素色的荷包,把欠条对折塞进荷包里挂在了腰上,“当然,你要是实在没办法也可以去我娘那装可怜的,毕竟你擅长狐假虎威嘛。”

珍珠知道他用的是激将法,她不该再上当的,可真的气不顺:“少爷,这次我和你赌的是我个人的尊严,不必劳烦夫人出面。”

珍珠盯着那荷包,她就不信,她这样足智多谋聪明伶俐,要是输给一个还停留在封建社会的古人,她以后还怎么在晋城混。

天还灰蒙蒙,魏子规就已经醒了,他推开轮椅,下床走了几步,腿无大碍了。阿九端着洗脸水进来,魏子规问:“珍珠呢?”

阿九道:“珍珠今日休息。”

魏子规想到珍珠发现自己被坑后眼珠子瞪得像要掉下来的样子就舒坦,总不能一直让他受一个丫鬟的气:“休息?我有许她休息么,叫她过来。”

阿九去传话,只是过了一会又独自回来了,他不好进姑娘家的房,方才就站在门外“聊”了两句,阿九低着头道:“少爷,我看今日还是让珍珠休息吧,我听说珍珠有一怪病,她只要一日睡不够四个时辰,就容易发疯症。”

魏子规冷笑,什么疯症,装疯才对:“她说什么了?”

阿九欲言又止。

魏子规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少爷还要怕她这个恶奴,我看你现在是怕她比怕我还多,连我问你你都敢不答了。”

阿九嘀咕道:“谁说不是呢,人家有夫人撑腰。”

魏子规冷声道:“你说什么。”

阿九急欲辩解:“不是,少爷,我是说您不用觉得有失颜面,这方圆百里我也没见过比珍珠更会吵架的了。原来府里的吴厨子嘴巴也算厉害了,可珍珠来了以后,他都自愧不如主动封口再不骂脏话。还有隔壁那条狗见了谁都吠,唯独对珍珠得摇尾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