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老表，你好嘢
军器厂街，警察总部。
卢东穿着一身夹克衫牛仔裤，一式的白色球鞋，手里提着个箱子，静静地站在树荫下。
他身材修长，五官清秀，头发干净整齐，充满了朝气和阳刚的味道，看上去是那么舒服。
尽管他的脸色有些平静，但闪烁的眼睛，如同黑洞一般深邃，教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卢东杰微微仰起头，眯起了眼睛，轻轻吸进一口气，空气清新而美丽，。
午后的阳光，眼睛都睁不开，这种光景，给人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关正飞叼了只烟，从侧门处潇洒地走了出来，“阿杰，手续办好了吧？”
卢东杰微微眯起眼，提了提手中的箱子，“来得安，去也写意。”
关正飞浩叹一声，“你能这样想就好了，现在的确是风头火势，ICAC简直还狼过秀华只狗。”
他停了一停，弹了弹烟灰，“今日陀槍上街捉贼，说不定明日就变了阶下囚。”
卢东杰耸了耸肩，不打算说什么。
自葛柏案后，廉政公署一战成名，又携大胜之威，扫荡各路牛鬼蛇神。
尤其是现在的局势，他们像条疯狗一样，是对敬察部保持全方位打压态势。
稍有什么风吹草动之变，行差踏错之处，都有可能被请去喝廉价咖啡了。
关正飞拍拍他肩膀，摇头叹气，“你都总算有惊无险，其他的伙计搞不好还要进去吃「皇家饭」。”
卢东杰摊摊手，不以为意地笑笑，“我没杀人放火，也没贪赃枉法，他们是锄我不入的。”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将来要发生什么，他也阻挡不了。
那就潮州佬拉二胡，自己顾自己。
关正飞抬头看了看这幢总部大楼，用力吐了口烟，烟头往垃圾桶弹飞进去。
他走到路边的一辆车旁，伸出手拍拍车门，“上车，顺便去你那蹭一顿住家饭。”
卢东杰一脸的笑与惊奇，“小女魔头正好等着你呢，你敢上门自投罗网？”
“躲得过初一，避不过十五。”关正飞苦着脸，视死如归，“反正要劏要剐都没所谓了。”
说完，他点火缓缓启动着车。
卢东杰闲闲地坐下，拍拍座椅，“你最近发达了呀，去哪里搞过来的车？”
关正飞点燃了支香烟，有些得意忘形，“当然是......警队的啦。”
卢东杰斜眼看他，嘴上毫不留情，“看你个死样，断估都不会是你的。”
关正飞单手握着方向盘，清清喉咙，“咳，本人调职了，刚办完了手续。”
卢东杰脸上略微讶异，闲闲地看着他，“准备去哪个环头？”
关正飞反倒语气平静下来，“驻守九龙总部侦缉反黑组。”
卢东杰呵呵笑起来，“啧，我辞官归故里，你星夜赶科场。”
关正飞咂咂嘴，“这阵子黑社會大肆招兵买马，反黑组的伙计又给廉记一网打尽。”
他轻轻吐了口烟，缓缓地说着，“现在人手不足，所以上头推荐我去了。”
卢东杰只是动了动嘴角，没作声。
这几年掀起的廉政风暴，确实使得警队内部人心惶惶，几乎是到了坍塌的临界点。
但正是处于警队士气最低落的时期，却是给了三合会大肆扩张的机会。
自四大探长时代过去，黑白两道都变了天，很多势力都在重新洗牌。
每个社团都在蠢蠢欲动，等待时机，都想出来打江山、抢地盘。
但抢地盘要靠什么抢？
当然是人，收坨地，放贵利，看场开片、顶罪入狱，通风报信，样样都是需要人。
关正飞略略转侧面孔，“你觉得怎么样？”
卢东杰伸伸懒腰，“跟烂仔臭飞打交道，也总算好过跟亡命之徒去驳火。”
他微微笑着，转脸看着窗外，“真要有事起來，关二哥都保你不住。”
“不过对面住的那些妖魔鬼怪。”关正飞欲言又止，摇摇头，“怕是没那么容易对付的。”
卢东杰头看他一眼，讽嘲地笑起来，“当份差而已，你是真打算为英女皇尽忠啦。”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下来，车厢倒是显得有些压抑。
他们说的对面是指九龙城砦，由于其复杂的历史因素，形成的一处三不管地带。
香港的罪恶之城、法外之地。
卢东杰把车窗摇了下来，冷风灌了进来，让人精神一振。
关正飞侧着头看他，似不经意的问：“周末有空吧？琪琪说儿童院有义演。”
但是他说到这个，脸上不自觉的满是笑意，如十月芥菜起心了。
“又来？”卢东杰脸上僵了一僵，转过头看牢他，“你是当差的，不是社工吧？”
“今次是去儿童院，绝对是义不容辞。”关正飞理直气壮的说。
他这副假正经的样子，与平时简直判若两人。
卢东杰盯着他良久，最后无奈且没好气的说：“好吧，算我怕你了。”
“好，就这样讲定了。”关正飞喜出望外，甚至有点迫不及待，“我们销声匿迹多年，也是时候重出江湖了。”
卢东杰摇头笑笑，不以为然，“你拿主意咯，反正每次我都是做绿叶陪衬的命。”
他还能说什么，百练成刚绕指柔，英雄难过美人关。
关正飞忽然低头看了下手表，然后又左顾右盼寻找着什么。
突然他一脚刹车，稳稳停在路边。
关正飞清清喉咙，故作不急不缓的说：“我下去打个电话，你等下。”
卢东杰朝车窗外面打量过去，不由暗暗好笑起来。
此时的关正飞站在电话亭里，手舞足蹈，点头哈腰，一个大男人何至于此。
怕是他在上司前面，也从来没有这副卑微的样子，爱情，还能让铁树开花？
大约十分钟左右后，便看见他一脸春风得意地走回来。
他轻快的步子，嘴里还哼着：
情花开，开灿烂
情义誓永无限
……
卢东杰整整古怪的表情，好不容易才忍住笑意，实在受不了他风骚的样子。
关正飞高兴地打了响指，涎着脸说：“对不住了，我今晚佳人有约，老表你自便吧。”
接着，他嬉皮笑脸地打开了后门，还做了一个标准请的手势。
卢东杰鄙夷地看着他，冷冷笑起来，“你这个家伙简直是有异性，没人性。”
他说完后两腿一跨，直接下车。
关正飞唾面自干，不介意的笑笑，“嘿，一世人两兄弟，你不撑我哪个撑我呀。”
说完，他便迫不急待地奔向驾驶位，准备去赴女朋友的约了。
卢东杰转身独行着走，还潇洒地挥了挥手，还一副千山我独行，不必相送的样子。
然而，他的恶趣味顿时来了，故意搞怪地大声唱起来：
飞哥跌落坑渠
飞女睇见流泪
似酱鸭臭腥攻鼻
飛女夹硬扶著佢
............
关正飞立刻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