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夜探书房

漆黑如墨的当空惊起响雷,远处一道闪电在夜空中掠过,照出乌云密布的天际,一场势不可挡的大雨将袭。

慕云栖闻声命人将摇椅搬在院落空地中,她坐在摇椅上看着天际。

她痴迷雷雨天,一直以来身边的人都知晓,每次打雷下雨她都会观看多时,仿佛看着雷雨交加的天际都会让她感到心安。

“小姐,雨快要落下来了,奴婢将摇椅搬到甬道上您再观可好?”迎芙无奈道。

“一声梧叶一声秋,一点芭蕉一点愁,三更归梦三更后。”似想到什么,她转身笑看着迎芙,眼眸中闪烁着璀璨光芒,小声说道:“今晚三更我要夜探御书房。”

“小姐,今夜恐有大雨。”迎芙看着天际跺脚。

立身房门的侍女纷纷请安,慕云栖没想到他此时过来,立在原地看着他进了屋子。

已踏进屋内的顾寒轩回头见慕云栖怔在原处,解释道:“快要下雨了,本宫就进来躲躲。”

慕云栖走向屋内,推开窗扇坐在软榻上,倾听窗外的雨声和风吹打在园中草木上的呼啸声。

扫了一眼坐在她对面的男子,不由蹙眉。

雨水砸在琉璃房瓦上顺着房沿滴落在地上,溅起大朵大朵的水花。窗棂被来回吹打,发出啪嗒声,凉风阵阵闯入房内,帷帘随风扬起。

顾寒轩转过头看向慕云栖,她脸上并无半分异样,依旧挂着一副冷傲之色,心中暗自气馁。

很早之前守在慕府的影卫就曾回禀过慕云栖有观雨的嗜好,本想过来亲眼瞧瞧,她却将心事尽藏。

不禁觉得自己可笑,喃喃自嘲道:“看来是本宫扰了你的兴致。”

说完便起身迈步离去,雨水落在他玄墨锦服上,看不到被侵湿的痕迹。

慕云栖立身房门边上,不明所以看着雨中离去的男子。

想起三年前他与四皇子过府停歇,自己误以为他们是旁系之弟,与他在雪地大打出手,他被自己一脚踹到胸口,晕倒在雪地中。

与他同来的顾寒毅见他倒在雪地,立马与自己厮打起来。

后来三哥回院见那场景差点气出血,见他将所有罪责拦在他自己身上时,才知自己闯祸了,不过顾寒轩后来并没有怪罪还替自己遮掩了此事。

如今想来,若那时他将此事闹到了父亲那里,或许父亲就会留意防备,而不是后来的措手不及。

慕云栖不欲再想转身回屋,吩咐兰姑唤来前院的一名女子。

她看着恭敬跪地的女子道:“你对皇宫可还熟悉?”

“回禀太子妃,奴婢进宫五年,尚算熟悉。”女子俯身说道。

“起来吧,你唤何名?”

“奴婢栀夏。”

慕云栖淡淡看向她,极为清秀的女子,面上恭顺谦卑。

“今夜领本宫去趟御书房。”

栀夏轻轻点头,虽心有疑惑却也不能过问。

兰姑看了一眼她,面带忧色。“太子妃此举太过冒险,夜黑道滑,宫内四处暗伏危机,奴婢实在觉得不妥。”

“前几日皇上已下旨苏陆前往边境与三哥同管军务。”慕云栖平静道,皇上之意已不言而喻。

兰姑也知慕家如今看似平静实则已形如水火,只得无奈叹息转身出屋为慕云栖备下黑衣。

潇潇细雨纷飞,凉风伴随着雨点飘洒在大地。

日辉宫琉璃青瓦上两名黑衣人轻盈地在上方行走,脚踩在瓦上丝毫无声,走到御书房房门处,她们顺着圆柱落下,悄然躲在了甬道两侧。

“你不必跟着进去,若我被发现,你便回去告知兰姑。”女子说完便起身轻轻地沿着甬道边侧前行。

身后女子连连摇头,身侧已无身影。

一队巡夜禁军从道上踏过,慕云栖将身子隐入凭栏下,听着声响走远,才露眼看去,随后翻身上了甬道,靠着房檐走到御书房房口,她环顾了一眼四周,轻快推门利落迈进转身将门轻掩上。

远处阁楼上一双利眼将黑夜里的一切看入,立马飞身翻腾跳跃在宫殿房檐,落身在太子寝殿。

他言毕望去榻上,主子身影已出了殿门。

屋外雨声已驻,慕云栖小心翼翼地在房内慢寻。她步入书阁后,书架上摆放太多书籍,她不敢轻易触碰。但那般重要之物也不可能放在如此显眼之处,房内漆黑,她身上衣物已湿透,秋风寒凉,已全然没了感觉。

她轻轻走到书案旁,看向书案与木椅,房内定有内室。

她再次环顾周围,她看向书架上摆放,走到面前蹲下,掀开地上铺面的羊毛低毡,她轻敲了敲,又往旁敲了敲,换了几处地方,书架上缓缓打开一个盒子,她大喜望去,周边书架纷纷射出利箭,她翻身躲过,利箭接踵而至,她利落躲闪,箭头狠狠刺进书架中,发出声响,惊动了外面禁军。

她要挡去飞来的箭根本无力抽身,门外脚步声已越来越近,她一咬牙从中间翻身,打了个滚到窗棂下,打开窗扇跃上红墙再跳上房顶,踩着房檐离去。

“有刺客,有刺客。”日辉宫内瞬间灯火通明,禁军集结。

慕云栖跳下房檐,躲进一处漆黑宫殿,她还没来的及查看四周便被一双手拉道回身,她立刻挥去一掌却被人反手制住。

“是本宫。”顾寒轩放下她的手,将她身子转去,用手抓住她瘦弱不堪的秀肩,另一手握住她后肩的箭羽,用力折断。

慕云栖未有反应,痛的她正欲惊呼,他立马蒙住了她张开的唇,被她狠狠咬下,仿若在发泄方才身上的痛楚。

感觉到手上力道已松,顾寒轩将自己的手伸回,冷冷问道:“好了?”见她抿唇不语,拉着便往外走。

穿出宫殿在一片假山后,又顺着假山边的幽静小道一直走,拐进一处园子,前面一片空地。

慕云栖已体力不支,额头隐隐冒出细汗,脚步已逐渐吃力。

见她有些支撑不住,顾寒轩回头搂住她的秀肩,让她靠在自己胸膛前,她的面色苍白,摇摇欲坠的身子伏在他胸前。

“出了此处便是东宫,你忍忍。”他轻声道,语气中有一丝忧色。

慕云栖抬头看着他点头,随着他一路艰难前行,在她感觉自己快要倒下时,眼前终于看到了自己熟悉的地方。她强撑着已近模糊的视线,跟他进入东宫宫门,跟着他进入他的寝殿,坐在了他的睡榻。在他转身要去唤人时,她拉住他的衣袍。

“请殿下传兰姑前来。”她气若游丝说道,他微微点头。

他将她的夜衣除去,她虽不愿却无力阻拦。

外面响起喧哗,顾寒轩立马将自己身上的衣物脱下,将夜衣一道放入榻上,让慕云栖躺下将衾被覆在她身上。

他起身打开房门,冰冷问道:“何事?”

“启禀太子殿下,今夜有黑衣人出现,卑职奉旨追查。”禁军统领苏北回道。

“呃...可有人受伤?”顾寒轩似乎真的惊讶。

“不曾。”

“可看清黑衣人逃往何处了?”

苏北汗颜,心虚道“回殿下,夜下漆黑,无人看见。”

“如此说来,苏统领是在各宫查看。”顾寒轩侧过身子,示意他进屋查看。

“本宫与太子妃已就寝多时,还望苏统领不要扰醒太子妃,她胆弱。”

苏北拱手道:“卑职职责所在,望太子见谅。”说完便放轻脚步走入房内,望了眼榻上便急急收回目光,再环顾了四周,并未发觉异样。

他走出房门,拱手说道:“卑职打扰了,请殿下歇息。”说完便领着禁军离去。

见他们已出宫门,顾寒轩吩咐成欢唤来兰姑,他走到榻边将慕云栖扶坐起来。

“殿下说的我都快信了。”慕云栖虚弱说出心里的话。

顾寒轩以为她已神志不清,却听到她还在打趣他,不禁失笑。他将她被染红的里衣退至肩上,看着她的伤。

箭头将四周刺穿翻出血肉,鲜红的血从伤口溢出,将她的里衣染尽。

她额上已满头细汗,她咬着自己的嘴唇,双目紧闭。

顾寒轩拿出匕首,看了眼慕云栖满脸苍白的脸,说道:“忍住。”

见她轻点了点,便将匕首刺进伤口处,微微往外挑。她的肩微微颤抖着,紧咬的双唇发出细不可闻之声。他一狠劲,将匕首用力挑出,只见鲜血如涌,箭头落在了地面。他用白纱将她的伤口缠住,片刻便被染红,慕云栖的身子徒然倒在他身上。

“多谢。”她真心说道。

“启禀太子殿下,兰姑已到。”门外响起成欢的通传。

“让她进来。”

兰姑推门进屋,看到榻上的身影,顾不上行礼立马迈到榻边,她俯下身子靠近慕云栖。

“本宫无碍,不必担心。”她用尽了全力才说完此话,想扬起一抹笑容让她宽心,终是再也支撑不起,沉沉昏去。

“太子妃...”兰姑惊慌喊道。

顾寒轩将她放在榻上,为她拢上衾被。

“你留下替她换药,她中了箭,现下虽已无碍,却也不得随意乱动。”说完便径直出了屋。

慕云栖身上伤痛已轻缓,她清醒睁眼,屋外的亮光透进房中,刺痛了她的眼,她伸手挡住,缓了缓才适应过来。

她捂住胸口伤处,艰难地坐起身子。

顾寒轩背对她负手而立,一身绣满飞羽的黑锦,挺拔修长的背影散发出威严。

“你夜入御书房可是为寻山河汇?”他冷声问道,如寒风凛冽。

慕云栖沉默不语,她实在不知如何作答,显然他心中已有数。

“慕岩想要《山河汇》,难不成还想要北国江山?”顾寒轩讥讽道。

“殿下,慕家绝不敢造次。”慕云栖解释道。

顾寒轩转过身子步步迈到榻边,步步扬声说道:“不敢造次?慕云澈在边境独揽军权,军中副将由内至外皆换成了他的人,你说慕家不敢?父皇下旨命他回朝,他却以边境有异为由拒不回朝,你还敢说慕家不敢造次?”他双目凝视着慕云栖,似乎在嘲笑她的话。

她微微诧异,没想到一切比她想象中来得更快。

“皇上会如何处治慕家?”她担忧问道。

顾寒轩转身离去,“太子妃已嫁入东宫,慕家之事与你无关。”说完此话,他的身子已然出了房门,徒留慕云栖在房中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