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大婚之日

秋高气爽,清风拂面。广阔无垠的上空天高云淡,晴空万里。

慕府张灯结彩,红缦挂帘,喜气欢庆笼罩府邸。

慕云栖身穿飞凤红礼服坐在黄铜镜前,任由迎芙为她挽发梳髻,接过迎棠托盘上的流金凤冠为她戴上,华贵精美的凤冠将她面容衬的妖冶绝丽,倾世无双。

她伸出白皙纤手搭上候在一旁的手腕,缓缓起身而起,侍立身后的宫人立马上前将她礼服逶迤在地的裙尾双手托起。

迎棠拿上头纱为她覆上凤冠,绝色面容在红纱内若隐若现。

迎芙俯身道:“小姐,可以出发了。”

她轻轻点了点头,迈步走去。

兰姑打开房门,房内众人齐齐退到她身后,她迈着莲步踏出,门外迎亲女官纷纷屈躬闭退两旁。

迎芙迎棠轻轻搀扶着她,女官们尾随,领着一行人漫步过回廊石亭走到前院。

慕府前院门庭若市,慕岩与同僚们站在府邸大门口谈笑风生,笑意盈盈。大大小小的木箱抬进了一间又一间库房,堆满了慕府整个库房。

慕云栖一身凤冠霞帔现身院落,众人的喧哗戛然而止,悄声挪着细不可见的步子移往慕岩身后,侧身屈躬埋首。

她拖着长长的裙尾,迈着从容不迫的步子缓缓向前。

踏上石阶走向府门,经过慕岩面前,她转过身子俯首磕拜。

“女儿就此拜别,父亲保重。”

慕岩扶起她,点了点头,道:“太子妃折煞老臣了,入了宫就是皇室之人,一切多加思虑而行,不可再如从前任性妄为了。”他牵住她的手,重重地握了握。

她心中会意,眼底涌出泪水,微微合首,顿留片刻止住心间难过,直接迈步上了停在官道上八抬大轿。

慕岩携宾客迎面道上,屈膝叩首行礼恭送,齐声道:“臣等恭送太子妃。”

鞭炮齐鸣,锣鼓喧天,仪仗缓缓行驶在嘈杂喧闹的官道上,仪仗后面百抬红箱嫁妆。

禁军持剑横挡着向前簇拥的百姓,目露狠色。

东宫宫门站着迎亲宾客,面前男子身穿盘龙祥云红礼服,头束金冠,轮廓分明的面容上有着精细的五官。

他面容上扬的笑容炫彩夺目,一身礼服风华绝代,周身散发尊贵气息,让人心生敬畏。

仪仗停在东宫门外,迎芙掀开精绣帷帘,迎棠搀着慕云栖优雅走出花轿。

男子笑意愈深迎上前去,伸手牵上她踏步入内,九月的天透着微热,她的手却冰凉。

身旁所经之处,道贺连连,喧闹欢庆的大殿人声沸腾。

祭礼、接册、谢宾等繁琐仪式,几番折腾下来已过傍晚。

坐在喜榻之上的慕云栖疲惫不堪,头上饰物沉重,她透过红纱看向房内四周,徒然一片喜庆,暗自运气用息使自己撑下去。

房间里的嬷嬷念着大吉大喜的福语,她神色倦怠无力细听。

正堂的欢声笑语传至院落穿透房门荡漾在慕云栖耳边,激起心中万千惆怅。

回想起出嫁前父亲与自己在书房的叙话,喜庆祥和的府上,父亲满脸愁容,语重心长地道:“你三哥已回边境,慕家的秘密随着你入宫后定会被查起,而皓月宫也不会施以援手。你若寻得时机,在宫内留意一本《山河汇》旧籍,此籍乃当世孤本。若拿到此书,慕家或可逃过一劫。”

如今的北国就是凭着《山河汇》而建国,也是凭着它而屹立不倒,成为天下大国。

自己要如何去寻此本至关重要的书籍,且它何样也无人知晓,又怎么知晓真假。再思及明日,心间不由愁苦不已。

房门嘎吱一声被打开,慕云栖收起思绪,听见一群人推搡着进了房间。

“五哥,今日我们可是为了看五嫂的。”男子一开头,后面立马纷纷嚷闹起来。

“是啊是啊五哥......”

“五哥,你就掀起一点点,我们看看就好,绝对不扰你的洞房花烛夜。”

“好了,都回去吧。”顾寒轩柔声拒下。

“五哥真小气,我日后成亲之日你们也别妄想瞧看。”男子稚嫩的童音嘟囔道,转身飞奔出去。

“五哥不给看那我也回去了。”

“那我也回了,都回吧,别耽搁五哥的新婚之夜了。”年轻男子道。

涌进房间的男子们纷纷离去,徒留顾寒轩站在圆桌边上扶额,他喝下侍女端上的醒酒汤,微微清醒。

转而迈步走向喜榻边,嬷嬷笑容满面递上玉如意,他接过轻轻掀起红纱。

慕云栖眼前昏亮,房内一片喜庆,周身站满了麽麽侍女,她们好奇地打量她。

面前立身一风姿绰约的男子,修长挺拔的身姿礼服加身,冠玉面上似乎带着醉意,嘴角扬着一抹魅惑人心的微笑,身上透着与生俱来的尊贵。

顾寒轩见眼前女子神色平静,面容明媚妖娆,美撼凡尘。

她轻轻抬眸与自己相对,所有醉意顷刻间散去。

侍女端起托盘上前,旁边嬷嬷道:“请太子太子妃喝下这杯合髻酒,从此长长久久,恩爱不疑,子嗣延绵,繁衍不息。”

她端过酒杯举起,顾寒轩继而伸手端上另一杯,与她绕手交杯对饮。

侍女们举着托盘和嬷嬷们一道行礼告退,只留下迎棠迎芙侍立边上。

慕云栖起身坐到铜镜前,迎棠将她头上饰物一一卸下,墨发如瀑倾泻及腰,脸帕沾水洗尽妆容。

待迎棠伸手欲褪去她身上礼服时,被慕云栖抬手拂下。

“你们且先退下吧。”慕云栖轻声道。

迎芙迎棠相视一眼,齐身退出房间将房门轻轻掩上。

顾寒轩坐在榻上眉眼带笑盯着立在镜边的慕云栖,她一头乌黑秀发对背着自己,一身华服勾勒着她纤细婀娜的身姿,不用看也知那张褪去脂粉后的面容会是怎样的清丽出尘。

浮想起三年前在慕府初见就被她打晕在地,四哥见自己晕倒,当时气急败坏,转身便与她厮打起来,害自己倒在雪地里被冻到清醒。

为了制止他俩停手,当时自己冷的后背发凉还故作无碍。回宫后此事传到父皇那里,自己也忘记当时如何向父皇请旨求娶得她。

顾寒轩绝不会承认他那日对慕云栖一见倾心,尤其还是个芳龄十二的女孩,尽管那时女孩已出落的明眸皓齿。

慕云栖转身见顾寒轩看着自己出神,脸上溢着笑意,心中不由鄙夷。

“太子殿下今日似乎格外满意?”慕云栖看向他。

顾寒轩回过神来看见慕云栖一脸麻木立身在那里,心下懊恼。

“本宫今日大喜,心中畅意,难道不妥?”他问道,起身向她走去。

“并无不妥,太子殿下乐意就好。”

顾寒轩不接她话,手掌小心翼翼捧起她绝美的脸,按耐住内心的炙热,屏息闭目欲吻上她脸颊,却被她阻手推开。

内心的狂热触及到她冰冷面容时瞬间褪散,清晰的从她眼底看到了厌恶,令他全身感到一阵凉意。

他放开她,见她神色依旧不耐,心中升起恼怒。却不愿在新婚之夜闹出动静,将怒火强忍下去。

“你还真是丝毫未变,一如当初的跋扈。”顾寒轩嘲讽道,说完后便走回榻上,径自躺下。

慕云栖冷笑道:“时隔数年,太子殿下对当初的事竟还未忘怀。”

“当然,本宫从未有人敢如此对待过。”

“那太子殿下,为何还要娶我。”慕云栖问道,其实她是真的想知道为何。自己并无过人之处,当初还伤过他,他却为何要娶。

顾寒轩双手枕在脑后,两眼望向榻顶帷幔,自己也曾想过为何当时要向父皇请旨,为何后来要安排影卫去打探她,自己为何要去留意她的喜好。

“你以为是为何?”他未看她一眼,依旧望着榻顶。

“若论出身,慕家武将之家自是不能与平勇候等世家相及,若论权势,也自有国公府与徐府在前,我实在不知,慕家有何让太子殿下相中之处?”慕云栖娓娓说道,然后自行坐到软榻上。

“太子妃还真是对朝堂之事了如指掌。”他阴冷说道,面色暗沉下来。

“太子殿下过誉了。”

顾寒轩不禁失笑,她还真当夸赞来受用:“慕家有一样是别人家没有的。”

“请太子告知。”

“你......”

慕云栖不禁疑惑,看向榻上男子,见他良久不言,随后竟侧过身子,闭目就寝。

见他似乎睡去,心中如释重负般轻吐气息,躺在软榻上,之前的倦意也消失殆尽,对明日的情形,不禁担忧。

房内烛火昏黄,一室两榻,各自休憩。

外面甬道上的大红灯笼在夜风下,左摇右晃,将漆黑的夜晚照出微弱光亮。

烛火燃尽,房间一片漆黑。门口守夜侍女困意十足,看房内烛火已灭,便靠着房门睡去。

夜里顾寒轩周身被冷意袭身,醒来见四下黑暗,房内寂静无声。

他抱起衾被借着房外甬道透进的光亮往软榻走去,果然见慕云栖斜卧于上,礼服裙摆延伸在地,他将衾被轻轻覆在她身上,替她拢了拢遮住她脸的秀发,便回到喜榻上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