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七十八话 “巧遇”昌和君
“萧夫人您有所不知啊,小人虽是住在城东那村子的,却不是生在这城里的人。”屠四解释说,“小人不幸,幼时就没了爹。后来跟着娘亲改嫁到了城里,嫁给了城东村子里一屠户,娘亲带着我受尽了冷眼,忍气吞声,只图一口饭吃饿不死。想想以前的艰难日子,看到这些奢靡铺张付之一炬的场面,心里是真难受啊。”
“原来是这样啊。”瞧着倒也是个可怜人了,自小受人冷眼长大,难怪他懂得看人眼色,这也算是他的生存之道吧。“你既然自小便住在城里了,那可听说过这里有这么一个地方的吗?”
“......”屠四先是难为情地笑了笑,“瞧您说的,这样的地方怎么是我这样的人能听闻的呢,自是那些有身份的人,才有资格知晓的嘛。”
我先是一愣,细细琢磨他这话,说得倒有些道理。“没错,应该是那些人才知道的。”
转身从台阶上下来,屠四便小心的在一旁盯着照料,他伸了手,却也不敢来扶,做了个样子很是小心,一个粗人做这些事情自然会显得不是那么的妥当,“您小心,踩稳了,慢着......慢着来,慢着,别着急......”
“你昨日也在吗?”昨天的情况比较特殊,我并未留意到他当时是不是也在这附近。
“是,昨日也在。”屠四候在一旁有问必答。
“那这两日你带着人在这里善后,可有又发现些什么吗?”我上去看了看什么都没找到,不过相比起我来,他们负责善后的人倒是爬上爬下的根本不怕摔下来似的。
“萧夫人您是怀疑我们......”
屠四的话一出口,我就知道他是误会了我的意思。
因这里一场大火少了个干净,困在这里的人当时一个都没能跑出去。而这上面看上去应该是那些女子的住处了,他们当时既然都在这里,那么那些值钱的东西自然也是来不及带出去的。屠四以为我问的,是他们有没有发现那些人贵重的东西私藏起来的。
“萧夫人,您明察啊,这我们哪儿敢私藏啊。且不说我们不是第一个在这里善后处置的,先前已经有人搜罗了几遍,若是真有什么没被烧毁的,也轮不到我们呀。再说了,就算是我们真的发现了,那也不敢私藏啊,这里姑娘们的东西,或是那些被烧死的人落下的东西,哪一件也不是平常物,除非闷在手里一辈子不外露,这但凡拿出去指不定就露了怯了。要是被人发现手脚不干净,挨顿打都是轻的,私藏贵重物品,这可是要流放的呀。”屠四对于这里面的规矩可以说是门儿清,他与我细细道来,表明自己是绝对不会私藏发现的宝贝的。
“我相信你。”我说,“但是你手底下管着的这些人,都能信得过吗?这么多人,你也不可能一个个的盯着,万一要是有谁看到了什么,偷偷藏了起来,你也不知道啊。”
“这不会的,他们出来进去的这都是要搜身的。”屠四说,“被搜出来就得活活打死,要不然连累了大家送命。”
“这么狠。”我原本也只是随口问问,目前的线索不多,现场又烧成了这样。先前赫昭的确带人搜过好几遍确认有没有遗漏的线索了,那些能从灰烬里找出来的宝贝,也都收起当做证物了,没人敢私藏。我就是想到会不会有人发现了什么,不知道那可能是线索然后夹带出去的,结果他所说的这后果却是我完完全全没有想到的。
“不是狠,做的就是这个事情,您也知道,我们这种人没什么本事,踏踏实实混口饭吃就足够了。干什么非去冒那个险呢,这毁了后半辈子不说,还会连累一起做事的人,招人记恨。”屠四说。
“行吧,那你们如果有什么发现记得让人来通知我一声。”我说。“不管是什么东西,觉得有疑惑的,可能跟茯苓阁大火一案有关系的,就都给我留起来。”
“是,您放心吧。”屠四拍着胸口跟我保证。
“......”查了一圈,也没什么收获,看着他们在这里忙进忙出的,线索也完全对不上。“那我就先走了。”
屠四候在一旁特别谨慎地目送我出了门。
茯苓阁里是没有新线索了,但是刚才屠四的话倒是给了我灵感,普通人肯定是没什么机会知道有茯苓阁这么个地方的,那能知道茯苓阁的,肯定是一些极有身份的人。而且钟离瑾都未曾听闻,看来平时被子辅带去的人,一定还有些什么特点,比如是某些特殊关系的人吧,他所结交的人里,身份和地位显然不只是最重要的条件,否则去过茯苓阁知道有这么个地方的人,肯定会更多一些。
但什么人可能去过茯苓阁呢?
这子辅结交的人,难道都是跟他爹利益相关的?
或者,也有可能是一帮败家子儿,纨绔子弟,不着调的?
但这样的人,目标范围还是太大了。或许还有某些条件,可以锁定范围,再缩小一点,就能够调查处具体的某些人了。
我在城里的街道上漫步,想着那些有的没的,看这路上过来过去的那些衣着打扮华贵的男人,觉得哪个都像是可能去过茯苓阁的。但这也不能直接上去抓人家就来问,你去没去过茯苓阁吧。
茯苓阁那样的地方,算是最特殊的风月场所。去过那里的人,未必会真的大大方方表现出来。万一子辅选择带去的人是有特殊目的的,眼下子辅和茯苓阁出事了,那去过的人自然更不可能承认他们和茯苓阁有关系了。
怎么办啊......
也不能干巴巴等着,那死里逃生的重伤之人醒来吧。
我停下了脚步,试图忽略周围过来过去的人,在这许多人之中,想到一个可以划分出跟茯苓阁有关系的人的主意。
只不过这个主意哪有那么容易想到啊。
叹了口气,一抬头,倒是让我看到了昌和君......
他就坐在前面一酒肆的楼上,带着一副好笑的样子看着我。他见着我看到他,也不急着躲闪,只不过端起手里的觞,大大方方的示意了我一下,算是邀请吧。
我没好气地撇过头冷哼了一声,这人总是神出鬼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