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二话 什么都不记得了
幼茹。
云瑛。
这两个名字在我脑海里盘旋不散,我直觉以为,这两个名字的背后,所隐瞒一定是一件很大的事情。
我去探望丽夫人,想看看她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吃饭的时候,红玉将她的饭菜端到了客房去给她用,之后便一直留在她房里照顾她了。刚出了门,我就看到钟离瑾出去了,猜想他大概是去找人回钟离家传话,请钟离南和钟离延帮忙了。
推开门,红玉回头,“夫人。”
“我来看看,丽夫人怎么样了?”我问着,向旁边看了一眼。
药碗里是今天晌午的药,只喝了少一半而已。一旁的饭菜也没怎么动,这个情况着实让我心情更复杂了。
“萧夫人?”丽夫人听见我的声音,便唤了句,然后坐了起来。“进来吧,我还没有睡呢。”
红玉低下头,有些疲态。
我给她说,“你去休息一下,洗把脸吧。”
红玉才点了点头,出去了。
我走到丽夫人床边,她正自己整理着搭在身上的被子。勉强笑了下,“你怎么来了,你昨夜一直守着我,想必是累坏了,我以为,你至少要休息一下才会过来的。”
“我实在不放心你。”我说,“你怎么样了?我看......你的药也没吃完,饭也没怎么吃,这样下去,你的身体吃不消的。”
“太苦了。”她无奈笑说,“舌头都麻了,实在是喝不下了。我一直在床上躺着,也不怎么动,自然就不觉得饿,你放心吧,我若是觉得饿了,自然会吃的。我知道,你们都在关心我,我不会拿自己的命胡来的。”
“那就好。”我心想,她知道这些就好,毕竟,她也算是过来人了,该承受的也都承受了许多,这点小病小灾,还不至于让她断送了活下去的信念。“你若是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说。千万不要像那日一样,一直忍着,你看你,这不都是你一直忍着忍出来的吗。”
她只是笑,“说来也十分奇怪,我那日是真的不觉得怎么样了。只是脑子里乱的很,一会儿很是烦躁,一会儿又很是悲伤,一会儿又愤怒非常,自己都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怎么了。好像,有很多的记忆在打架,难受......倒也不是那么难受的,就是有些晕......”
“不管怎么样,以后你但凡有些身体不适,都一定要说。”有过这么一次以后,接下来我可是一点都不敢再大意了,我以为我自己的身体状况就够糟糕的了,想不到她比我的身体状况还要差,她这样的底子,还成天照顾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拿自己当回事。“我这一辈子,帮了不少人,也认识过不少人。行走于各处,受人之托,尽心竭力,只是想要以自己的一份力,来帮助更多的人而已。可要说能陪在我身边的人,却很少。丽夫人啊,我是真的很在意你这位好友,你可千万不能有什么事才好。”
她被我的话感动到了,热泪盈眶,满眼闪烁着晶莹,她抿了抿嘴,不知说什么好,只是一直抓着我......用力地点了点头。“你放心吧,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不管以后如何,你这个朋友,我也是认准了的。”
“好。”好......
她伸手,擦去我眼角不知何时滑落出来的泪。
“不过,外面发生什么事了吗?”丽夫人问说,“我虽然一直病在床上,倒也感觉到了一些什么,你们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大家好像都很紧张。”
“......算是吧。”我还确定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有的事发生了,有的事还没发生,“对了,我总是称你丽夫人,你总是称我萧夫人,叫着似乎也不舒服。你还是叫我名字吧,我本家姓霍,我叫霍汐。潮汐的汐。”
“霍汐?”她连呢喃我名字的声音都那么柔和,我实在想不到,那客舍的掌柜如何能说她是个......她莞尔,“我叫云瑛。”
云瑛......这么说来......“云瑛?”
“是啊,云瑛才是我的名字。很多很多年前,我娘亲取的,后来辗转,换了好多名字,我好像......都快忘记了,云瑛才是我的名字。”
云瑛,那她果然是客舍掌柜口中的那个人了?
“你这是怎么了?不是你说的,要称呼得亲切一些吗?为何我说了我的名字,你却这样一幅神色?”她不解,却很坦然。
“我......我只是,记得有个人和我说起过,也是一个叫云瑛的人,命数不好......”
我还不知道该如何向她开口。
可她却淡淡笑说,“也许你认得的那个人,说的正是我呢。这世上,还有谁比我的命更不好呢。”
“......”我感觉喉咙干涩,让我无比想要从这一刻逃开,我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她了。
因为我说的,正是掌柜的告诉萧珏的话。“”
“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记得也不是很清楚了......若是从前的故人遇见了我,也一定会劝你,离我远一些。故乡的那些人,他们都说我的命不好,所以也都躲着我。本就没什么亲戚,后来连朋友也没有,是挺难受的......我记得,我曾经嫁过一个男人,但他不是云婉的父亲,是在云婉之前还是之后来着......”
她连这些事情都记不清楚了吗?
我以为只有我,会因为心理创伤而失去本应记得的记忆,难道她所不记得的那些,也是因为......心理创伤?
“那你还记得,云婉的父亲吗?”我小心翼翼地问。
可丽夫人先是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她眼底只剩下茫然......“我,我怎么会......我怎么会想不起来了呢?云婉的父亲,他......他应该是......”
“不记得了吗?”我又问。“那你和那个人成婚的时候,云婉在哪儿?”
“云婉,云婉......”她轻声叨念着,“没有云婉,没有......”
云婉的父亲和她嫁的那个男人不是同一个人,这么说来,没有云婉的话,她嫁的那个人,是在她生下云婉之前?“那,那个人......怎么了?”
她摇头,“我不记得了......”
“你爱他吗?”我在想,造成她心理创伤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可谁知,她竟然还是摇头......“不记得了。我好像,我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