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将军府的官银

郑小天并没有像来时那样跳上屋脊离去,而是在夜夫打开了院门之后离开了梁家别院。

走进巷子后,他才知道,原来一亩巷高高的院墙边,有一个不显眼的小门洞,这扇门他很少见打开过,这个院子是跟福寿街梁府连着的,居然是梁府的别院。

走着走着,郑小天看到一处幽巷,他有些奇怪,怎么这个巷子自己从来没有见过?

正要绕道而过,却见幽巷深处,有一个大宅子,宅子上挂着殷红的灯笼,大门极其阔大,两排甲士分列院门两侧,铁甲金戈,十分肃穆。

从门里慌慌张张跑出来一个儒士,一身便装,一看就是个有身份的人。

儒士向郑小天作了一揖,道,“郑老板,我们将军有请,请入府一叙。”

郑小天诧异道,“将军府?对不起,我还有事,再说,我一个老百姓,根本不认识将军哪!”

儒士却没有放弃的意思,而是再次拱手道:“郑老板是封古镇的忠孝之士,这点将军还是非常钦佩的,还请郑老板入将军府一叙。”

郑小天有点上头,感觉跟上次喝了桃花醴一样的感觉。此时思维也趋向于直来直去,既然今天这么多人夸他忠孝节义,这种感觉还是挺受用的,他思量片刻,就没再推辞,随着儒者进了将军府大门。

将军府内灯火辉煌,为首的将军金盔金甲,面如重枣,须发飘然。在他背后的墙面,斜挂着一把古剑,鞘身色重如漆,纹了几条错金图形,一看就不是凡品。

儒士请郑小天落坐,自己坐在郑小天对面。

“将军,这位就是封古镇忠孝节义之士郑小天郑老板。”儒士脸色肃然,完全没有刚看到郑小天时那种急切甚至讨好的劲头,显得举止得体。又向郑小天介绍道,“武威大将军焦鲁。”

焦鲁正与左右说着什么,此时将目光转向郑小天,大手一挥,“赐酒!”

侍者端着托盘,碎步走到郑小天面前,双手托起托盘,等着郑小天取走酒樽。

郑小天虽说是开饼店的,店里的酒具不少,但这么精美的酒樽还是第一次见到,特别是那尖尖的三足衔环兽纹,图形古朴,隐隐透着赤金的光亮,让人对这种器具所盛酒浆产生无限遐想。

郑小天第一次喝酒,是曹国旧半灌入口的,尝到酒滋味的他开始明白为什么掌柜的会背着老板娘偷酒喝,甚至还冒着老板娘一不高兴让他跪搓板的危险。既然现在已经没人管了,少年也不怕有人说他的不是,那尝一尝大将军府的酒有什么不可以了?

郑小天不喜欢推辞的花架子,举樽一饮而尽。

焦大将军显然是个豪爽性子,呵呵大笑,“好,小兄弟,痛快!”

焦鲁打个响指,从帐外脚跟脚进来两组抬着大木箱的亲兵,这两组亲兵分别抬着一个大箱子,按照焦鲁的示意摆放在郑小天面前。

侍从打开箱子,里面的白光大有闪瞎郑小天眼睛的趋势。

那是白花花的银子,一摞摞齐整的码着,一箱足有一千两!

这两箱就是两千两银子!

而且从品相上看,一看就是官银!

郑小天有点眼花,这简直属于一夜暴富啊!

但问题是,无缘无故,素昧平生,所谓无功不受禄,这银子也不能要啊。

虽说江湖骗局中有“换银”之说,这个将军看起来也不像个骗子,但自己忽然被人请进来就兜头要给你一大箱银子,任谁也觉得不靠谱吧。

焦鲁看郑小天无动于衷,起身走到郑小天面前,“郑兄弟,这两箱银子相对小兄弟对我等的恩德,的确是轻了,不过这也是从将士们牙缝里省出来的,你先使着,我让军需再合计合计……”

等等,我什么时候对你们有恩了?

郑小天起身就要告辞:“这位将军大人,您可能认错人了,我郑小天,只是一个卖饼的人而已!”

“卖饼的?”焦鲁侧目问询式的问一旁的校尉:“张桥,你说的那位解我等于水火之中的人,是做什么的?”

张校尉唰的一个正步,铁甲发出砰砰啪啪的响声:“禀将军,解我等之困的恩人正是一个卖饼的。属下曾亲自到饼店买饼,正是眼前这位郑老板!”

郑小天望向张校尉,心中更加狐疑,看张桥这长相,虽说肉嘟嘟的没什么特点,但他下巴上的那颗大痣忒显眼了吧,关键是它不但显眼,黑乎乎的有半个指甲那么大,而且在那个黑肉痣上,还留着三根尺把长的黑毛。

再看这身打扮,铁甲锈迹斑斑,甚至甲缝里还挂着草根草皮,不是埋伏在阵地里伪装的草皮,一看就是长了好长时间的那种。

你这个长期潜伏在前线的步兵校尉,非说自己化了便装到水家饼店买饼,这不是擅离职守?

你能编个更可笑的谎言吗?

“张校尉,”郑小天诚恳地道,“我在饼店干了四年,从来没有看到过有校尉去买饼。”

想了想,又补充道:“有倒是有几个,但那是狄斯的刀客,看样子很像是狄斯国的便衣武装。”

焦鲁忽然震惊道:“狄斯国的便衣已进入我帝国的居民区了?王主簿,你有没有去禀明皇上?!”

从黑影里站起一个头戴狭冠的文官,脸形瘦削,一脸倦容:“将军,皇上已经回宫了!”

焦鲁叹了口气,喃喃道:“难道皇上真的抛下了我们?”

焦鲁忽然拔出腰间佩剑,扬天一挥,剑气凌宵而上,鼓荡起凌厉之气,空气扭曲颤动,脚下的地面随之剧烈摇晃。

焦鲁且歌且舞:

“我所依兮凌宵剑,餐风宿露兮路迢远,壮士血尽兮胡马还,北望故国兮泪湿衫!”

歌舞已罢,焦鲁涕泪泫然。

在场的将士全都冷着脸,那个肥硕的步兵校尉,居然十分违和的抹着泪,鼻涕一把泪一把地说:“将军,属下誓死追随将军!”

现场的人几乎像留声机一样跟着呼喊:“属下愿誓死追随将军!”

只有那位引见郑小天进府的儒者,表情冷漠,心情复杂。

“誓死?……”儒者内心触动,一声叹息。

郑小天受了感染,原来这群看似粗砺的汉子,竟然也有柔肠寸断的一面。

可他非说自己是他们的恩人,这事还是不靠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