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星空之眼
女人捋了捋凌乱的发丝，使自己看起来尽可能端庄些，随后，她努力用不带任何波澜的口吻问道：“如果我跪下来求你，你会放过她们吗？”
男人沉默。
女人又问了一遍，“会吗？你会放过她们吗？”
男人还是推门离开了，一脸漠然地离开了。
女人再也无法平静，崩溃大哭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女人在医生的搀扶下，重新回到了床上，她开始喃喃自语起来，“办法，快想想办法！一定会有办法的！会有办法的……”
一直不敢吭声的医生们见她渐渐出现了疯癫状，虽深表同情，却也无能为力，留下一台静心凝神的仪器后，叮嘱了护理人员几句，便都离开了。
……
……
次日清晨，风玻星。
星主城的街道和天空，挤满了来自星球各处的飞行器，热闹非凡。
“父亲，他们急匆匆的，是要去哪儿？”一个绑着小辫子的小女孩问道。
“你看见那冲天水柱了吗？”女孩的父亲问。
“嗯，看到了父亲，很是壮观呢！他们这是要去近距离观赏吗？”
“那冲天水柱，叫做阴阳潭接星水柱，他们不是去观赏水柱的，是去观赏实验的。”
“实验？什么实验？我们也去看实验可好？”
“转变阴阳的实验。”女孩的父亲顿了顿，继续道，“惨绝人寰的实验，不看也罢！”
“转变阴阳？惨绝人寰？父亲，您讲仔细些。”
女孩的父亲犹豫了片刻，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风玻星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女子入阴阳潭接星水柱，可转变阴阳成男子，携星空眼，以保风玻星风平浪静。所以有人认为，那水柱虽是灾难，却也是一种契机。星主大人想用这契机，将自己的女儿们变成男儿身。”
“那水柱那么大，人进入水柱，岂不是很危险？父亲，女儿不明白，男女有何区别？星主为什么要做这么危险的实验，为什么一定要把自己的女儿变成男儿身呢？”小女孩一脸困惑。
“因为……有史以来，星空眼的拥有者都是男儿身，而只有星空眼的拥有者，才有可能拯救风玻星。”女孩的父亲，尽量用较为中立的口吻解释这一切，但心中，却仍是愤愤不平。
“拯救风玻星？女儿更不明白了，我们星球不是好好的吗？”
“现在暂时是好好的，不过，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所以，不能只看到眼前。”
“父亲，女儿没有只看眼前，女儿还看着远处的接星水柱呢！”
“是是是！你看的可远了！”女孩的父亲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眉头却不住地紧了紧。
“父亲，您还没说‘拯救风玻星’是怎么回事呢！”
“据说，万星引力会不定期失常，失常结束后，水晶星和阴阳潭之间便会形成这样的接星水柱，水柱会将水晶星上的水源源不断地向阴阳潭输送，绵绵不绝，直至水晶星干涸……”
“水晶星？”
“嗯，澜儿知道水晶星？”
“知道呀，老师说过，水晶星是宇空中最大的水体星，表面全都是水呢！”
“嗯，你的老师说的很对。”
“水晶星那么大，表面的水都到风玻星来的话，那风玻星岂不是要被淹了嘛？父亲，我们还在这儿看什么呢？赶紧收拾行李搬去其他星球吧！”
“澜儿不慌，这任的星主大人还活着，暂时不会有事的。”
“这水柱连接着水晶星，又这么大，人力真的可以阻止吗？这算宇空异象了吧父亲？星主大人真的能改变异象，拯救风玻星吗？”
“只要他拥有星空眼，就可以阻止。”
小女孩的眼珠子转了转，似乎在想象些什么，“星空眼？”
“你没见过星主大人，你若见了，便知道什么是星空眼了。拥有星空眼的人，眼珠里，似乎藏着宇空星河呢。”
“哇，好神奇！”小女孩的眼睛闪着光。
“嗯，更神奇的是，拥有星空眼的人，能看到阴阳潭里随时移动的救星口。只要在水晶星的水淹没风玻星之前破开救星口，就会有火龙冲天，直达水晶星，断开连接，这样，水晶星造成的灾难就会消失，风玻星的文明就能一直延续下去。”
“女儿明白了，如果不能及时制止，水淹风玻星后，我们都会死去，我们星球的文明，也就不复存在，所以把那个口口叫做救星口，对吗父亲？”
“对！”父亲点头。
“怪不得老师说，风玻星的星主，是其他任何星球的人都无法代替的，原来如此呢。”
小女孩恍然大悟，不一会儿她又问道，“可是父亲，为什么星主大人不去实验室里造一个儿子，而要去阴阳潭做什么实验呢？老师说，我们的科技，早就已经可以决定生男孩还是女孩了呢！难道星主大人不知道吗？”
“傻孩子，星空眼是科学无法解释的恩赐，不是实验室可以造的出来的。”
“哦……这样啊……那为什么父亲有儿子和女儿，星主大人十一个孩子，全是女儿呢？”
“生男生女皆是缘，这不是爸爸解释的通的……”女孩的父亲望向接星水柱的眼神变得深沉，“听说，星主大人因为距离千岁大限不远却一直没有儿子，脾气越来越古怪了……”
“是很古怪呢，都古怪到要用阴阳潭来更改自己孩子们的性别了，换做我父亲，才舍不得呢！”
“这都被你知道啦？”女孩的父亲笑着，心里却忍不住担心起那些女孩们的命运……
“那父亲可知，这实验失败的结果是什么呢？”女孩打断了父亲的担心。
“应该是……成为阴阳潭的食物吧……”女孩的父亲，口气里带着惋惜。
“什么？！阴阳潭会吃人吗父亲？！”女孩感觉不可思议，她开始陷入自己小小的担忧之中。
“阴阳潭的全称，是阴阳怪潭，所有试图进入其中剖析阴阳潭秘密的，全都葬身其中了，所以有人称，阴阳潭吃人，不过，也可能只是为了让众人远离这个怪潭吧。”
“那些可都是星主的亲生骨肉啊！他当真舍得让她们去这么危险的地方吗？万一她们真的被吃掉怎么办？！”
“他应该是觉得，在其位，享有一切，便不得不有所割舍吧。也或者，他害怕自己千岁仙逝后的下一次万星引力失常，会导致整个风玻星陷入恐慌和大逃亡，害怕到那时，自己会成为风玻星的罪人吧。”
“父亲，老师说，我们的科技发展到今日，已经实现了宇空范围内的大自由，难道这种自由还不足以让我们进行整个星球的大迁徙吗？只要大家在一起，星球文明就还能延续下去的不是吗？女儿不希望她们被那阴阳怪潭吃掉，她们和女儿一样，都是活生生的人呀……”女孩越说越觉得难过，“父亲，您去告诉星主大人，我们不要他割舍，我们不会把他当成罪人的，好吗？您让他别做这么危险的实验了，好吗？”
“没用的，昨夜星主令刚下发，就已经有无数的人提出反对意见了，大家甚至提出集体罢工，集体闭门不出……但最后的决定，还是进行实验……其实……”
女孩的父亲顿了顿，很认真地说道：“爸爸和你一样，宁可星球大迁徙，也不愿用十一个女孩子的生命，来换取继续留在这里的机会，更何况这机会还极其渺茫……就算这里是我们的家，是我们生来就赖以生存的地方，就算爸爸和绝大部分人一样，对这里有着难以割舍的情感，爸爸也还是不希望星主大人这般大费周章、忍痛割爱……可惜……可惜爸爸只有发言权，没有决定权……”
女孩的父亲怅然若失地长叹了一口气，他是发自内心的觉得难过。
小女孩听罢更难过了，她想了又想，随后在父亲的怀里大哭了起来，“父亲，女儿突然觉得心里好难过好难过啊，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呜呜呜……真的没有办法救她们了吗？”
女孩的父亲将她紧紧搂在了怀里，他不知道该如何改变星主的决定，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甚至不知道，方圆百米内所有的水，都因为她的嚎啕大哭，而微微颤抖了起来……
他只是在她耳边轻轻地许下了自己的愿望，“我希望——纵使我们无力改变这个世间的不美好，也依然拥有义无反顾坚持自我的勇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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