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九百九十六章 宇宙座谈(中)
“好了,谈点正经事。”夜逝水止住笑意,摆出认真的模样望向云雁:“我对你的估算失败了。商红羽她在天谴中沉浮了三百世,原本最后一世应是最弱,难以继承她的卓绝天赋。”
“一出生连灵根也没有,而且会在幼年时便遭遇横祸而终。”他微微垂首,无比唏嘘:“不要以为这个世上,只有夙筱才能驱动绝弦镇魂调,看透凡人的命轨。”
“其实我也寻找过方法,遥遥地观望你。”那人笑了笑:“知道吗?如果天璇剑彻底放弃,没有抢先一步,我便会现身到地球,做他曾做过的事,带你逃离那个命运。”
听到这里,云雁微微一愣,旋即轻轻一笑,并不做声。
“其实我有些后悔。”夜逝水叹道:“不该放任你自由成长,结果变成了这样。”
“最弱的一世,竟然战胜了商红羽的魂魄记忆,将她完全驱散。”他眺望远空星云,显得有些难过:“那个人……从此消散,再也回不来了。”
云雁嗤了一声,别过头去:“她回不来,对这天下而言,都是件万幸的事。否则又和你狼狈为奸,不知要祸害多少人。”
“你对我而言,是个复杂的存在。”夜逝水像没有听见她的嘲讽,继续道:“就算你战胜了她,看起来完全是不同的一个人,但这张脸,还有她遗留给你的天赋,都依旧存在。”
“有段时间,我也曾沮丧抑郁。”他陷入某个回忆里,轻声道:“而她……是最能理解我的人。我们相互安慰,一同诅咒这个世界,并憧憬着未来……”
“有她在的那段日子,我过得还算开心。”夜逝水怔怔地凝视云雁:“就算你已不是她,但看见这张脸,我依然会开心起来。”
云雁颇为冷淡:“等钧天大战结束后,我便会设法找回原来的模样,这张脸将永远封存,你就开心不起来了。”
“不过,咱们两人中,一定有一个,看不见大战的结果。”她轻笑:“夜逝水,我觉得这样聊天在浪费时间,因为你我目前的关系,正是所谓的你死我活。”
“为什么定要你死我活?”夜逝水温和道:“这只是你的想法,我却对你一直抱有善意。”
“善意?”云雁哼了一声:“我刚到这个界位时,你便将魔种植入了体内,这也叫善意?”
“我是想让你前世的记忆恢复。”夜逝水恳切道:“回忆一下,除了这件事,我可曾出现在身边,加害过你?”
“你初入仙门的时候,如果神识里没有前世的折羽,无论是筑基还是参悟转乾坤,又得走多少弯路?”
见云雁沉默下来,他继续道:“你原本被天道磨灭了灵根,折羽的存在,唤醒了……”
“不要再提此事。”云雁开口打断那人说话,情绪有些激动:“折羽是相助我不少,但她的目的,相信你也十分清楚。”
“我就像她精心培育,努力呵护的树苗,在成长结果后,便会被她摘下夺舍。”就算现在提起那个女子,云雁依旧有着浓重的沮丧,和淡淡的怀念。
她微微摇头,想要把这种复杂情绪消除,声音也低沉下来:“幸好在最后,我胜了。”
“嗯,最弱的一世居然胜了。”夜逝水不无感慨:“这是我万万没有料到的,也因为这样,对你更加另眼相看。”
“但无论如何,你还是她的延续。”他说得极为认真:“所以我并不想与你死斗,就算你毁了我的芥子城,也不准备将你怎么样。”
“相反,我还想对你做出一个邀请。”夜逝水抬起手,优雅地平伸过来,礼貌道:“来我身边,不要纠缠在神州与酆州的争斗中。”
“和我一起创造新世界,脱离那些桎梏与痛苦。”他轻声说话:“长久以来,我一直关注着你,知道你并不愿意做神州的持剑,难道不是吗?”
“从来到这个世界起,你就一直在逃避,充满疑惑也充满痛苦。”此刻的夜逝水,宛如一个催眠师,小心翼翼地说着每一个字,语调极尽柔和:“云雁,难道不是吗?”
“对……”云雁深深吸了口气:“以前是这样的。”
“现在呢?难道你不厌倦终日的战斗,希望回去地球那样,充满宁静祥和的地方吗?”
“是……我厌倦战斗,很多时候疲惫不堪,也会怀念地球。”云雁点头,把手捂在额头上:“但我不能停下,除非这场战斗得出结果。”
“而且看看唐天茜,看看贺玉轩、方永川,包括蒙泰城的潘彩云。”她从指缝间露出眼睛,目光锐利地摄在对面之人身上:“就知道你的说服洗脑能力,是相当强大的。”
“只可惜,现在的我比许多人都要意志坚定。”云雁放下手,轻搁在膝头:“所以停下你的表演,我永不会和你结盟。”
“为什么。”夜逝水抬高了音量:“依我对你的观察,你不是一个拘泥于正邪之道的人,为什么定要为神州卖命。”
“你被天道惩罚了三百世,最后却要为它而战?”他有些激动地站了起来,踩着虚空走向前:“难道……你对天璇剑的执念依旧存留,所以才甘愿按着他划出的方向行走?这不像你啊!”
“你的前世已经用命去试过,无论怎么做,那个人始终不会改变。”夜逝水紧紧皱眉:“就算你为他死在了钧天大战里,他也不会爱上你。”
“你对我的观察,似乎一点也不准确。”云雁平静等他说完,再认真道:“我认同凛紫,做了他的持剑,却和以前的事没有半分联系。”
“爱吗?”她抬头仰望浩渺太空:“我的确存在爱。”
“但好像这些星星散落在宇宙里……我的爱也分散开来,跟随着许多人,许多事……”
“那些回忆,那些人们,不断在我身边低语。”
“这是存在我道途的强大力量,支撑着我走到今天。”云雁收回目光,落到夜逝水身上,温柔地笑了笑:“如果要称这种力量为爱,我想也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