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黑山老妖(二)
眼看忍辱负重的黑山老妖就要在十方的帮助下成功了,可是这一切,都随着法海的亲身赶来而破灭。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被法海捏在手中的花公子,黑雾阴气几度扭曲的想要幻化出形体说什么,但是每次刚刚凝聚出来一丝便被法海手指上若隐若现的金光重新击散,眼看着数次聚散之后,花公子仍然在做着这种无用功的挣扎,整个魂体也越发的虚弱,石像之中的黑山老妖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放了他吧,我把那些弟子魂魄都安然无恙的还给你。”
黑山老妖所修行的功法特意,不仅可以吸收魂魄来壮大己身,而且还可以将吸收过的魂魄重新分散出来,当年在地府之中被宁采臣斩灭了法身,不久前在兰若寺中与法海斗法失败,都是凭借着这种功法的特异方才保留了一命。
法海面色冰冷的没有说话,石像之中的黑山老妖再次叹息一声,也不再谈判,直接放出了体内禁锢吸收的那诸多弟子魂魄。
因为黑山老妖知道,自己彻头彻尾的败了,千般算计终是抵不过法海真身的通天法力,就算此时他手中握有佛门那一众弟子的魂魄,可他被困在石像之中不得出去,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鱼死网破,他是连命带儿子都没了,法海只不过损失一些弟子而已。
虽然说交出那些弟子,自己也难逃一死,可是花公子终究还是有很大几率活下去的,都说人心复杂,其实鬼心也差不多,在这种选择之下黑山老妖还是选择了留给儿子一条生路,好歹这辈子不算什么都没有。
佛门弟子们的魂魄被送出之后,便见到主持法事的知秋一叶一声大喝,手中抓起一把黄符撒出,桃木剑依次凌空点向飘动的符纸,眨眼间大殿中飘荡的弟子魂魄身上,都被桃木剑沾着符纸点中,纷纷不由自主的没入到了各自的肉身当中。
这种术法,并非是道家的玄门正宗传承,而是后世弟子根据道书玄法自行研究出来的,因此对于修为的要求并不算高,寻常法力的浅薄之辈也可以施展,就是比较容易反噬失败罢了。
做完了这一切的知秋一叶,用眼睛盯着法海,虽然他也知道此时众人之中还差一个法海的亲传弟子魂魄没有招来,但是眼下人数已经够多,假如在耽搁下去这些弟子们的魂魄拘不住,飘出体外的话,那么这些人就一个也别想活了。
法海看着能忍血淋淋的肉身躯壳,微微叹息道:“再等等吧。”
益州天柱山常年冰雪,因此虽然距离他们身死之时已经过了多日,但是肉身还是保存的相当完好,没有一点的腐坏。
趁着这会儿功夫,法海便开始转头收拾石像之中,不甚老实的黑山老妖。
“不愧是千年修行的老妖,心思手段都是一时之选啊。”
法海颇为感叹的说着,伸出袖子在丑陋的石像上轻轻一拂,后者外表立刻寸寸龟裂,一道黑色烟气从石像头顶飘出,最终化成了黑山老妖的形象身体,沉默的站在法海身前,等候发落。
先前在地府之中,黑山老妖出口庇护花公子,法海当时还以为是血缘关系所致,在薄凉之辈也会如此,没想到这花公子却是这老妖手下的一道棋子。
兰若寺中布置的招魂法事,全然都是出自黑山老妖的主意,因为民间历来都有相关的记载,所以法海也并不起疑,可是等到真的布置成功,开始招魂之后,原本被黑山老妖亲口救下的亲儿子,便会借机带着地府中最精锐的阴兵前来营救他。
如果刚刚十方真的放开了黑山老妖,那么他顷刻就会卷着石像之中,那一众佛门弟子魂魄重返地府,然后疯狂远遁,一辈子都躲得远远的,叫法海再也找不到。
甚至如果时间允许的话,他还会在这里大开杀戒,让法海在回来的时候追悔莫及。
而这些,就是让他黑山老妖下跪的代价。
可是如今,这一切都随着法海的亲身赶到而完了。
千般算计,终究是不如道行通天。
至于挣扎反抗,这个千年老妖是见识过法海修为的,何况刚才他现身之时还拿出了那件让他忌惮不已的紫金钵,他根本就不觉得自己能够在法海手中再逃一次性命。
不,不对,他还有机会!
黑山老妖隐藏在黑袍下面的脸庞微微一动,目光隐晦的望向四周躺了满地的佛门弟子肉身,想像他这种千年老妖,哪里是那么容易肯屈服的?他的经验太过丰富,阴谋诡计只要有一点机会施展都会有翻盘的可能。
可是认识到黑山奸诈的法海,根本不会再给他任何施展的机会,几乎就在他刚刚出来,心中稍微有了一点异样心思的时候,法海已经果断的出手,将紫金钵祭在空中,牢牢的将黑山老妖照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法海来到黑山老妖的身前,泛着毁灭性黑光的手掌毫不犹豫的就盖在了他的头顶,兰若寺中立刻响起了一阵让人心神震颤的鸣叫,那声音明明只是发自一人,却好像冥冥中有无数人声在齐声惨叫,诡异非常。
法海与白云两人虽然没有预料到会生出这种变故,但也没什么影响,反而正在主持法事的知秋一叶心神恍惚之下,使得原本进入到肉身的几个魂魄又复重新飘出,法海见状直接把手中紫金钵祭到高处,佛光化为一道光圈笼罩四周大殿,使得这些魂魄无法飘散出去,而后便与知秋一叶合力将这些魂魄重新压制会肉身当中。
等做完了这一切,这只修行千年的黑山老妖,才算是彻底的被灭杀了。
不过法海手上此时还捏着一只小黑山。
方才黑山老妖对法海说的话,白云也听到了,他是个德行道行都极高的传统僧人,眼见为祸一方的地府妖王,黑山都覆灭了,于是便有心劝一劝法海不要造那么多的业障,可是后者根本不等白云开口,指尖法力直接一催,缭绕的金光宛如细小的雷霆震荡,顷刻便将花公子虚弱的魂体搅的灰飞烟灭。
黑山老妖临死前的唯一心愿,就是让法海放过这个儿子,可是法海先前对于他所说的话根本就一句也没有应承,动手灭杀了花公子的魂体也不算违背诺言,之所以留到黑山之后再动手,不过是想让他走的安心一点而已。
“法海师弟.....”
白云眼睛看不见,但是听觉更胜以往十倍,立刻便感知到了法海的辣手无情,不过他终究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低声的开始诵念往生。
在原著故事里,白云本来就是个悲天悯人的高僧,他与十方在路上行走,但凡遇到江湖仇杀所留下的尸体,不管多么狰狞可怖都会费力的将其重新拼好,然后再入土下葬,此时为两个鬼怪诵念往生也不足为奇。
倒是十方不解的问道:“师傅,您给死人念经可以往生,这鬼死了不久烟消云散了吗?这往生经念来还有什么意思?”
白云呵斥了一声:“叫你多读点书,竟然不知道鬼死为聻的道理,罚你回去默写金刚经一百遍,省得日后什么都不懂,造了业障!”
白云心理对法海的这种行为颇为不满,但是出于敬意也没有当面指责,只是心中有口气不吐不快,此时趁着教训十方的话说出去,其实也是隐晦的想要提点法海一下。
可是将花公子灭杀掉,完全是法海深思熟虑之后的事。
花公子以前仗着有一个地府大佬当老子,行事自然是荤素不忌,放浪形骸,可是无论是从地府分别之时,还是此番他带领地府阴兵前来营救黑山老妖,都不难看出这个儿子其实还是挺孝顺的,法海正因此才动了杀心。
自己当着人家的面灭掉了他的老子,难道还放了他回去地府发愤图强,将来再行报复吗?
地府之中,黑山老妖的那一片基业可真的是不小,如果这个花公子回去之后知耻而后勇,真的调动起所有资源修行的话,要不了多少年又是一个横空出世的黑山老妖。
因此法海才下了狠手,他不是白云这种悲天悯人的高僧,纵然年轻的时候有些心慈手软,一念之仁,但是经历过京都城那残酷的佛道之争,以及这聊斋世界的重重争斗磨砺的法海,此时心肠已经是可软可硬了。
嗯,大丈夫就得可软可硬。
杀一个花公子,对法海来说甚至连心理负担都算不上,颇有些微不足道的云淡风轻之感,也正是因为这种淡然的态度,使得白云觉得有些不妥,可又说不上来什么不对,毕竟花公子和黑山老妖也都是作威作福,死有余辜之辈,法海杀了他们,轮谁也得说一句是替天行道。
处理完了黑山老妖这件小事之后,法海便沉默的将目光,放在了兰若寺大殿之外暗沉沉的夜幕当中。
能忍的魂魄已久没有出现。
按照招魂法事的规矩,做为这次主要召请的对象,能忍的身上一定是带有知秋一叶手书的符箓文书,用来和那些争食的孤魂野鬼区分开来,但可惜的是这场法事从头到尾,都不曾见到有任何一个阴魂身上,带有文书符箓的标记。
转眼子时已过,知秋一叶停下了诵经的声音,放下桃木剑走到法海身边,刚想伸出手来拍一拍法海的肩膀,后者却忽然递出来一颗泛有淡淡金光的丹丸出来。
“合水,给他们服下吧。”
丹丸自然是传说中的道门六转劫丹,知秋一叶珍而重之的将这小小的一丸丹药双手接过,然后将其放入到水葫芦里,慢慢的摇动起来。
法海缓步来到大殿的门前,望着远方夜色,耳边依稀可以听到远处镇上的阵阵鸡鸣,缓声对着身后正朝自己走来的白云和尚说道:
“不用多说了,白云师兄,我都明白。”
白云默默的走到法海身边,与他一道并肩‘看着’远方,想了半晌,还是开口道:
“用渡真师叔的话说,就是人力有时而穷,尽心又尽力了,那便好。”
接着他又安慰道:“能忍师侄也是为天地正义而死,身前有如此功德护身,投胎转世都是极快的,我们招不来也是正常,说不定他此时也已投胎到了凡间富贵人家,将来有缘还会再见的....”
法海摇了摇头,就算他能修成天眼神通,可以一眼看破人的前世今生,可是茫茫人海,又去哪里寻找呢?
身后知秋一叶给众多弟子们喂过劫丹药水之后,一个个残缺的肉身竟然开始生发出肉芽蠕动,法海察觉到身后动静精神微微一振,这才略微的抵消了一些能忍失踪的悲痛,自己的亲传弟子固然是重要的,但是同样身后这群佛门弟子也代表着佛门未来,能够救下他们,也算是自己辛苦造就的这些基业,不至于后继无人。
法海双耳微动,运转法力后,他甚至可以听见众人体内血脉开始重新流动的声音,众人的身体也看是渐渐有了温度,只是法海在原地等了许久,却不见一个心脏跳动的,不免心中有些忐忑。
白云同样也察觉出了不对,不过他修行经验丰富,见多识广,当下就开口叫道:“快把他们的嘴巴打开。”
知秋一叶与十方依言而动,各自去掰他们紧闭的嘴巴,法海也过来帮忙。
只见被掰开嘴巴的僧人们,有一股肉眼不见的灰气从中袅袅升出,法海认不得这种东西,白云解释道:
“人在横死之后,胸中就会有一口气堵着,阳世阴魂滞留不去,肉身化为僵尸,皆是因为这口气所致,它们横在胸腹喉间,挡住了生机,只有打开嘴巴才能让劫丹的药力运转全身。”
白云话音刚落,一个躺在地上的僧人弟子便颤颤悠悠的睁开了眼睛,龇牙咧嘴的从地上坐了起来,他呆呆看着自己的双手,一会摸摸这一会摸摸那的,似乎很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