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七十四章:臭娘们
眼见如今自己胜机渺茫,法海一时间不禁开始心生退意,他本来就不是清澜真人那种视死如归的热血之辈,对于生死的选择他也更习惯在权衡利弊之后在做决断,如今的局面分明是已经到了生死绝地的关头,根本就是胜机渺茫。
死守下去也只有和青铜门一起被白素贞拍碎的下场,做这种不必要的细声,还不如远遁而去,留待有用之身以图日后。
此时的法海虽然已经在心中生出退意,可是表面上丝毫不显,不禁不曾显露出丝毫的怯意,反而斗志昂扬,一身单薄的血衣僧袍无风而动,体表之外开始有淡淡的金光流转。
白素贞见到法海这般顽抗到底的模样,不仅没有丝毫的恼怒,反而饶有兴趣的向前迈出一步,随着她这无声的一步落下,背后的白龙妖神法相忽然开始凝集。
白素贞双目赤红,如妖如魔的轻声道:“好久没有见过金山寺的大至势地藏本愿经了,念在你与我这具肉身有旧的份上,且容你放手施为一回,也叫你死而瞑目。”
法海背后忽然有青龙吟啸不绝,当气势积蓄到了顶点之后,全身金光暴涨而出,整个人惶惶如正午烈阳,手中禅杖更是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浩大之势一杖点出。
寻常人就算法力再高再强,遇到了这么一副拼命的架势多半也会退避三舍,可唯独白素贞见到法海这宛如破釜沉舟的舍命一击不退反进,身子前倾踏出一步,这一步之后,她整个身子猛然在一片虚幻中无限拔高膨胀,最终化形成为了一头恶行恶状,同样也遍体鳞伤的白龙真身。
白龙现身之后,庞大的妖身几乎塞满了整座石洞空间,震天的咆哮转瞬便将法海背后的青龙吟啸压制了下来,头顶雪亮的龙角与法海化作金光的禅杖毫无花巧的相撞在了一起,震耳欲聋的交击声随着一圈又一圈的无形气机波浪向外扩散,天柱山地动山摇,无数崩塌的碎石如雨纷落,石洞正中的祭坛与各类建筑多数被乱石所毁。
双方僵持数息之后,法海手中的禅杖开始渐渐的向上弯曲,最终显现出一个好似随时都有可能断裂的危险弧度,法海浑身如遭雷击,颤抖的双手再也无法将禅杖握稳,眼睁睁看着如天倾的狂猛气机疯狂压下来,整个人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向后倒飞。
咚的一声沉闷好似钟响的声音震荡石洞,法海整个人面如金纸,毫无抵抗之力的被山呼海啸的气机生生冲击到了青铜门上,那柄赖以对敌的禅杖脱手飞出,向着石洞幽暗不可见的方向飞速旋转而去。
法海背依青铜巨门方才勉强做到不至于摔倒,被气机巨力所打出的斑斑血迹多数还洒在了巨门上的浮雕,无数面目狰狞的妖兽因此而更显的凶狠可怕,仿佛是在预示着不久之后的人间模样。
“草....”
事已至此,法海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他方才以大至势地藏本愿真经倾力一击,目的是做出一副搏命之姿使得白素贞暂避锋芒,可谁知这小娘皮脑子长的好似全是肌肉,寻常人物遇上定然是退避的招数,她却直接唤出真身来硬碰硬.....
这下好了,不用再想什么骚操作了,更不用折腾了。
眼见与法海硬拼一击的白素贞,晃动着它硕大无朋的脑袋,头顶那根硬撼禅杖的龙角也多有破损,随着晃动便有一阵碎末龙角与血雨落下,看的法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暗道你这又是何苦来哉。
显然白素贞也是不好受的。
白素贞略略在原地停留恢复了片刻,庞大的身躯猛地凭空一扭,龙身龙骨在扭动中节节贯通,浑然无边的巨力震动整个石洞里雷声轰鸣,法海重伤之下气息衰弱了不止一筹,在她发力的巨响声中竟然有些经受不住的迹象,一时间跌坐了下来拼命的捂住了双耳。
龙尾的抽动已经突破了音速,刚刚一动便在视野中失去了踪影,法海只感到一股磅礴大力,全数都抽打在了他身前这柄钉死在青铜门上上的石剑之上,这柄丈高的巨剑本来也算是个不小的巨物,可无论是与青铜门还是白素贞的妖身相比都太过渺小,龙尾这狠辣到极点的一记抽打,立时寸寸龟裂的化作一堆弥散的尘土。
完了.....
背靠在青铜门上的法海马上便感到天地为之一震,随着石剑的消散,门后仿佛有无数双大手拼命的抓挠大门,此起彼伏的深沉兽吼穿过厚重的青铜门,直接在石洞中回荡,一副末日将要到来的可怕景象。
法海自忖就算自己不被白素贞打死,也要被身后即将冲破青铜门的无数妖魔撕成碎片,两种死法虽然都算不上好,可相比之下法海还是情愿死在白素贞手上的。
于是法海把残余的气机运至丹田,吐气开声成滚滚雷音的大吼道:“白素贞,你这个臭娘们!!”
空中正在舞动欢喜的龙身就此一僵,法海恍惚间竟是感觉连身后青铜门中的无数嘶吼都好像为之顿了一下,然后就看空中那巨大的龙首缓缓挟着足以叫凡人窒息而亡的龙威,朝着法海慢慢逼近,近到法海甚至都可以闻到龙身上的血腥气。
悠长的鲤须凭空飘荡,白素贞血红的巨大龙岩竖瞳中,似乎连一丝起伏的情绪都欠奉,晶莹的龙眼清晰的倒映着下方忐忑的法海,森森巨大的龙口开合,吐出的却是悦耳冰冷的人言:
“你说什么?”
即便法海是有心求个体面死法,可在这种骇人的龙威之下也颇感到压力,于是他深吸了一口气,打算再次口吐芬芳的时候,忽然却听到石洞之中一声昂扬的剑鸣悠然响起,瞬间压服了青铜巨门之后的妖族异动,就连怒火中烧的白素贞一时都为之侧目。
法海听到这声剑吟之后心中一动,本来一心想要求个体面死法的内心顿时有了改动,因为这一声剑吟不仅压住了背后青铜门的无数异动,就连法海体内被佛法压制已久的诛仙剑胎,都开始有所躁动!
法海寻着嘹亮的剑鸣发声之处望去,发现这剑鸣声正是发自先前那道崩散成灰尘的石剑土堆之中,此时那堆土灰正有一截明晃晃的剑身显露出来,其中有古篆书写而成的诛仙二字,赫然在目。
法海见到这两个字后,心跳骤然加速,宛如看到了一颗能够救命的稻草。
原来那柄钉死青铜门的石剑,是神剑诛仙,只是经年累月之下,才慢慢变成了石剑的模样,虽然说一把神异一点的长剑,在白素贞的大势面前根本当不了什么用,可是诛仙剑却不同。
法海最早修行的功法可是诛仙剑经啊!
之前法海在承接了佛门修为加持之后,他苦练而成的诛仙剑胎被压制成了死寂的状态,可就在刚刚诛仙剑发出剑鸣颤动之时,法海体内沉寂多时的剑胎居然也跟着隐隐有了复苏的迹象!
以他今时今日的道行功力,假如能够全力来催动诛仙剑胎,再加上手中诛仙剑的神异,那么他与白素贞的斗法到底鹿死谁手,还尤为可知。
不过,这一切大好局面的前提,都是先将诛仙剑握在手中!
法海瞬间咬牙弹身而起,不过他却不管不顾地上的诛仙剑,反而是如螳臂当车一般的横栏住了化出真龙之身白素贞去路,各类金山寺的镇山绝技如水泼一般向外打出,同时背后青龙吟啸,浮动游离间化为一道青光卷向那柄诛仙神剑!
只要神剑能够到手,法海就有把握唤醒丹田之中的剑胎,到时候就算仍然不敌这妖龙白素贞,他也有七成的把握可以全身退出此局。
可是法海却低估了白素贞的警觉,她虽然不知那柄道家神剑与法海之间有着什么样的关系,但她却亲眼目睹了法海由一心求死,再到奋起搏杀的过程。
此人前后转变如此之大,那柄剑对他而言一定关系重大!
当下白素贞便毫不迟疑的扭动自己庞大的妖身向前碾去,法海手中万象纷呈的强大法术如雨点般轰击在她的龙头,破碎的鳞甲与鲜血随之扬撒一片,白素贞吃痛之下低垂头颅,将大部分的攻击都转移到了龙角之上,依旧不曾更改自己前冲之势,闷头撞向法海。
白素贞这一撞之下,在法海看来何止是要将自己碾死?简直就是要连同背后的青铜门一起撞成碎片!
视野之中,瞬间便被一颗巨大无比的龙首所占据,而且还是在盯着自己法术迅速接近,法海此时已经因为在短时间内出手调动体内气机过多过重的关系,而受了不轻的内伤,嘴角挂血,气息更是衰败,可他仍然不敢放松手上的输出,十指如莲盛放,法力不减反增,务必要拼命的叫白素贞这惊天一撞慢上片刻,好叫自己有时间把诛仙剑执拿在手!
此时从法海背后幻化而出的青龙,终于一把将诛仙剑从土堆中衔了出来,甩首便将这柄道家神剑甩向了法海,后者神情一震,大喝了一声来得好,手掌猛然探出,于电光火石间将这柄神剑牢牢地抓握在手。
没有什么剑气如龙,更没有什么剑光照耀八方天地的盛大场面,不是因为这柄神剑不够厉害,不能显圣于世间,只是因为几乎就在法海握住诛仙剑的瞬间,白素贞的巨大龙头便已经悍然杀到,将所有耀眼绚烂的光芒,全都不讲道理的倾覆在了她巨大如山的妖身之下,颇有一番世间万物,皆以气力降之的霸道气势。
在白素贞如此霸道的气势碾压之下,法海也只来得及催动出剑胎的七分功力,剑气刚一出笼便直接凝练成丝,在电光火石间生生斩落下白素贞头顶的那一对龙角!
悲坳的长嚎响彻石洞,白素贞头顶两处生长有龙角的地方此时只留下一对可怖的血洞,凄厉艳红的鲜血顷刻布满了整个龙头。
她受此重创之下,早已经痛的失去了理智,龙身在地面扭动抽打如蛇,将洞中仅余的一点建筑拍打的支离破碎,尘烟荡起。
这一剑之力固然建功不小,可是也仅此而已了。
倒在地上的白素贞,赤红的龙眼中虽有无尽的痛苦之色,可更多的还是庆幸。
因为法海在仓促间提气的功力,虽然斩落了她一对龙角,可法海自己也遭受到了非常严重的伤势,几乎已经没有了再战之力。
先前白素贞之所以那么决然的想要一头撞杀法海,全凭心中的一道直觉,如今在见识到诛仙剑在法海手中的锋芒之利后,立刻不住清醒自己的杀伐果断,凶猛狠决。
法海以自身七成的剑胎之力,强行斩下白素贞一对龙角,其中大半原因都是因为诛仙剑锋之利,可他自身也绝不好受,不仅手中神剑在大力交击之下脱手飞出,他整个身子足足有半幅骨架全都在白素贞的这一撞之下给碎了大半,此时浑似没有了骨头一般的贴靠在龙头之上,随着她的晃动而像一块败革朽木,远远抛飞出去。
这一切说来话长,可全程发生如电光石火,从法海握剑到半边筋骨尽碎的被抛飞出去,整个过程也不过一个呼吸左右的。
法海气息衰败,碎骨之痛如同一柄插入到脑中的刀子,不仅搅得头疼欲裂,神智也在剧痛之下浑浑噩噩,借着被白素贞龙头甩飞的空荡,他抬头用眼角余光看到旋转而去的诛仙剑,划过了一道清冷的光辉,眼看着就要步了先前那根禅杖一般的后尘,消失在阴暗不可见处。
这一丢落,这柄道家的神剑再出世时,就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
法海此时也是在与白素贞的斗法中用尽了各种手段,此时的他半边筋骨尽碎,禅杖,神剑全都被打飞了出去,浑然没了半点手段,自知深陷死地走脱不得后,反而放下了担惊受怕的心思,对一柄剑的将来感叹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