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师兄，对不起（下）
“今生，你仔细看着为师的动作。”无忧道人见第一步背诵心法的关卡，就这么被小徒弟轻而易举地过去了，大喜之下马上开始第二步手势的教学。
段今生看着师父每念十来句心法，便更换一个手势，整篇心法下来，无忧道人整整更换了三十六个手势，正合天罡之数。
“都记下来了吗？”无忧道人停了动作，目含期待地看着小徒弟问。
段今生十分诚实地摇摇小脑袋，回答：“没有。”
“记住了几个？”
“嗯…到明澈洞关那儿就记不住了。”
无忧道人想了一下，应该是第十三个手势，他倒也没觉得失望，毕竟大徒弟段明朝第一次看自己做这套动作时，也才记住了九个，相比之下，小徒弟段今生可灵慧多了。
“今生，你盘膝坐在地上，为师运气予你，你闭上眼睛，仔细感受一下真气在体内的循环路径。”无忧道人说。
段今生即便心里并不知道真气和循环路径是什么意思，可她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按照师父无忧道人的话，盘腿坐在了地上。
无忧道人手中拂尘似是不经意地轻轻向下一拂，地上些许的落叶与尘土便立刻向后飞去，露出一块十分干净的地面来。
段明朝暗暗翻了个白眼儿，师父每次都这样，不管不顾地先让徒弟坐下，然后他自己却非要把坐的地方‘扫’干净了才肯坐。
无忧道人并指在段今生后背点了几个要穴，以便真气运行时经脉更加顺畅；随后将掌心贴在她的后心，专心助她第一次运行真气、循环周天。
段今生感觉身体里似是有一尾灵动调皮的小鱼，在奇经八脉中不停地游动，让自己忽而觉得温热，忽而觉得冰凉。
无忧道人感到段今生体内已完整运行了一次大周天后，收回了自己外放的真气，将手掌从后心移开，轻拍她的肩膀，说道：“告诉为师，刚刚真气运行时，你是什么感觉？”
段今生仍闭着眼睛，想了想回答：“像小鱼一样滑溜溜的，我没办法让它好好待在师父你和我说过的丹田里。”
无忧道人站起身来，满意地捋了捋下颌的胡子，说：“不用着急，勤学多练自然就待的住了。从明天开始，你和你师兄一样，秋冬卯时初刻起（凌晨5点），春夏寅时四刻起（凌晨4点），除了去学堂读书和到大食堂吃饭，以及回来做作业、练字的时间，每时每刻都要运转心法，包括睡觉的时候。”
“师父，我也能去学堂读书？”段今生一双清澈动人得杏核眼，满是惊喜地看着无忧道人问。
“当然。”无忧道人点头“你必须去学堂读书，否则只是会背诵心法，而不知道它真正的意思可不行。”
“真好，今生也能读书了。”段今生眉开眼笑地说。
她在黎府时很羡慕三小姐可以读书练字，她本也想跟着学，可是阿娘说她们下人不需要读书识字，伺候好主子就行了。
“等等师父带你去庄里的学堂，见过先生，就可以读书了。”无忧道人哪能不知道小徒弟在高兴什么，心里一叹，愈发觉得她被投胎在商贾黎府一个仆妇的腹中，真是老天爷的恶趣味。
无量天尊，罪过罪过……老天爷，贫道什么也没说！什么都没想！
段明朝用同情中又带着点儿幸灾乐祸得眼神看着段今生，心说：笑吧，你也就现在还能笑的出来了，等你真的进了学堂，就知道想哭哭不出来的感觉是什么样儿了。
………………
无忧道人在巳时六刻（上午十点半）带着段今生和段明朝，前往位于山庄东侧的学堂——贤语书院。
“陈先生，这是贫道新收的小徒，丫头年幼，今后还请您多费心了。”无忧道人态度谦和地对一身穿石青色（浅灰绿）交领儒袍，头戴玄青色（黑）儒冠，看面相应有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说着客气话。
“道长放心，孩子送到我这儿，我就一定会用心教导、因材施教，不会让她胸无点墨、不学无术的。”陈有吉睨着缩在段今生身后，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的段明朝，意有所指地说。
无忧道人心下里明白，他这是在说自己的大徒弟段明朝呢，但也是莫可奈何。
谁让段明朝的成绩在贤语书院的榜单上，总是在下游待着呢？那笔字儿写的更是歪七扭八、惨不忍睹。
“今生，这位就是教你读书的陈有吉陈夫子，快过来见礼。”无忧道人低首对段今生说。
段今生闻言走上前去，对着陈有吉动作并不十分标准的施了弟子礼，说：“夫子好，学生段今生这厢有礼了。”
陈有吉伸手将她扶了起来，和颜悦色地说：“好好读书，莫要辜负了你师父的一片苦心。”
“嗯！”段今生满心满眼都是欢喜，重重地点头应道。
“陈夫子好。”段明朝也蹭蹭挨挨地挪了过来，低着头不敢看陈有吉，声若蚊呐地说。
“嗯哼…”陈有吉没好气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鉴于无忧道人在场，好歹是没再对他说些难听话。
为了让段今生有个良好的学习环境，陈有吉让她和回春堂林保镹长老的曾孙女，六岁的林筠凰坐在一处。
至于段明朝？
后排待着，眼不见为净。
“你就是他们口中说的，无忧道长新收的关门弟子段今生？”林筠凰侧身好奇地看着段今生问。
“嗯。”段今生点头。
“你的眼睛长得可真好看，像琉璃珠似的。”林筠凰夸赞道。
段今生是天生的浅瞳，一双眼眸在阳光下呈现出极漂亮的蜜色，加上她眼中总是水盈盈的，就显得瞳仁愈发清亮透彻。
“你长得才好看呢，像阿娘和我讲过的小仙女。”段今生看着林筠凰，真诚地说。
眼前的小女孩，身穿鹅黄色襦裙，梳着双环髻，发髻上还带着米珠穿成的蝴蝶小钗，肤色白皙、喜眉笑眼，一看就让人止不住的从心里觉得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