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碗粥引发的风波
段今生长大后曾数次回想这一幕，武林中被无数人觊觎、争抢，甚至不惜屠灭满门也想要得到的道宗内功心法昆仑决，就这么简单地从师父口中，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轻而易举到令人发指。
当然，此时尚为年幼的段今生并不知晓，昆仑决所承载的那些额外的含义都代表着什么。
“师父。”段明朝双手提着一桶水，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
段今生不等无忧道人开口，急忙迈开两条小短腿跑了过去，单手一提便将水桶接在手中，对段明朝说：“师兄，以后这种活儿今生来做就好。”
段明朝边用手揉捏着胳膊，边乐呵呵地说：“那以后就劳烦师妹了，为兄的力气确实不如师妹的大。”
段今生将水桶中的水熟稔地倒入洗脸用的铜盆里，说：“师兄，先洗脸吧。”
无忧道人见状对段今生说：“今生，他是你师兄，不是黎府三小姐；你是他师妹，不是他的小丫鬟；以后他的事让他自己做，你不许帮。”
“可是…师兄他没力……”
“他再没力气，你也不许帮。”
“…哦。”段今生低下头，情绪不高地应了一声。
“今生，你和明朝都是贫道的徒弟，你们之间是平等的，明白吗？”无忧道人蹲下身，平视着段今生，耐心地说。
今生蹙着眉想了想，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后，说：“师父，我好像有点儿明白，又好像有点儿不明白。”
“没关系，以后你慢慢就都明白了，现在先洗脸，然后让你师兄带着你去五谷堂的大食堂吃早饭。”无忧道人摸着段今生的发顶，笑眯眯地说。
段今生年纪虽小，一双手却颇为灵巧，不仅手脚麻利地给自己编好了两个发辫，还给段明朝盘好了道髻，戴上了木簪。
“师父，您吃什么，我给您带回来。”段今生临出门前，回头对无忧道人问。
“不必，你们去吃吧。”无忧道人摆了摆手说。
“师父和庄内长老都是到五谷堂的饕餮阁去吃饭的，师妹不用担心师父，倒该担心咱俩能不能在大食堂吃饱。”段明朝拉着段今生的手，一路飞奔着往大食堂跑。
“大食堂…的饭…很少吗？”段今生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地问。
段明朝也跑累了，放慢了脚步，气喘吁吁地答：“不、不少，大食堂…饭很多……但、但是一人只能被分…一份，多出来…来的饭菜，武功好的多吃，武功差的少吃，甚至没得吃。”
“师兄，你是多吃还是少吃？”段今生好奇地问。
“我……”段明朝卡壳了。
正在这时，一个洪亮嚣张的童音从前面的路上传了过来：“段明朝这种窝囊废，当然是没得吃！”
段今生闻声看去，只见一身穿棉布蓝色劲装，手腕、脚踝分别绑着护手、护腿，头上的发髻竟是以金簪固定，面容姣好，表情傲慢的小男孩，正轻蔑地看着她和师兄段明朝；而在这个男孩的身边围着七八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小男孩，他们的目光中不仅仅是轻蔑，还带着讥嘲与讽刺。
“丁毅，你不要欺人太甚！”段明朝愤愤地喊道。
五谷堂的大食堂内，十岁以下的孩童一桌，十岁到十五岁一桌，相互不干扰，只有一条不成文的暗中规定——庄内少年实力榜上前十名才有资格吃小灶（多出来的饭菜）。
由此延伸出另外一条暗规，如果十五岁还没能在庄内少年榜上排名前二十；那么十六岁生日一到，便自动成为外庄人员，再无进入内庄学习高深武学的机会。
其中也有年纪很小就成为山庄长老入室和亲传弟子的人，一种是段明朝和段今生这样被长老在庄外发现，主动收入门下，带入庄内的孩子；另一种则是庄内长老们颇有资质的子孙后代，可以说从出生就赢在起跑线上的孩子。
丁毅就是第二种孩子。他的父亲资质一般，现在只是外庄一名小管事，但他不同，不仅天生头脑聪慧，资质更是一等一的好，所以从小就被掌管明真堂的祖父丁岫带在身边，在同龄人中的地位仅次于庄主卓展白的儿子卓天行。
“段明朝，你师父无忧道人在山庄里地位超然，连庄主见了他都要给三分面子；可惜啊，收了你这么个窝囊废当徒弟不说，偏偏又收了个看着就比你还没用的小丫头片子，真不知他老人家的眼光到底是不好还是从来就不好。”丁毅语气颇为讥讽地说。
“你！”段明朝气的怒目圆睁，偏偏自己确实打不过丁毅，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我师父的眼光自然从来就不好，否则也不会看不到庄里有猪披着人皮，没事就喜欢在人前乱叫唤，哼哼唧唧的尽说些腌臜话，真是臭不可闻。”段今生边说还边故意用小手在鼻子前面扇了扇，一脸的嫌恶。
“你说谁是披着人皮的猪？！”丁毅用手指着段今生，勃然怒道。
“我又没说你，你这么生气干嘛？”段今生翻了个白眼，嘟着红润的小嘴说。
“你！”
这回轮到丁毅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了，山庄里的女孩不少，但像段今生这般伶牙俐齿的小丫头，根本没有几个。更何况谁会冒着得罪丁岫长老的风险，去让丁毅难堪、下不来台呢？
岂不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
段今生不同，她生在黎府那种富贾之家，从小光下人之间的争吵骂架就不知看了多少，耳濡目染之下，纵然她只有四岁，丁毅这种‘温室花朵’也不是她的对手。
“你们都停在这儿干嘛呢？不饿？”身穿米白色劲装的男童走了过来，剑眉星眸，鼻梁高耸，白净俊俏的小脸上，挂着微微的笑意。
“天行你来的正好，这小丫头牙尖嘴利，也不知无忧道长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扒拉出来的土包子。”丁毅指着段今生，没好气地对白衣男童说。
“师兄，这个人是谁吖？”段今生拽拽段明朝的袖子，小声问到。
“咱们庄主的儿子，卓天行。”段明朝也小声地回答。
“明朝，今早听家父说无忧道长又收了位小徒弟，乃是天生巨力，不知是不是你身边这位小姑娘？”卓天行笑微微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