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四章 谁是卧底

“你们这些卧底真有意思，老喜欢在天台见面。”无间道台词

北方王国里，女性拥有贵族头衔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家中的独生女，家里全是姐妹花的长女，没有正统子嗣继承人合法化的私生女，以及没有任何其他继承人的情况下，继承顺位排在最后的妻子也是能够继承头衔和封地的。

现实的情况是，北境极少会出现妻子继承丈夫的爵位，根据贵族的继承顺位，妻子甚至会丈夫亲弟弟、亲姐妹的后面，连续两代单传的贵族是很少见的。

艾瑞蒂娅克雷伊登作为弗雷德福克雷伊登亲王的妻子，还是第二任妻子，竟然在她的丈死后，继承到了公爵头衔！

要知道，弗雷德福克亲王曾经和第一个妻子是有子女的，和艾瑞蒂娅也是生下过孩子的，外面还有不止一个私生子存在，更重要的是这位亲王还有一个亲弟弟。

怎么看，都轮不到第二任妻子继承。

但是。

弗雷德福克亲王和第一任妻子的女儿，因为黑日诅咒被强制隔离，没有撑过解除诅咒的痛苦过程而死亡，但关于这位公主的诅咒和死亡，至今还存在异议。

弗雷德福克亲王和艾瑞蒂娅的两个孩子，因为是在他正式迎娶艾瑞蒂娅前降生的，所以从名义上来说是私生子。艾瑞蒂娅在亲王死后，作为孩子的监护人，放弃了私生子合法化，或者更直接的说，她不允许自己的孩子和她争。

自己的私生子尚且如此，弗雷德福克亲王和其他女人的私生子就更不用说了，全都没躲过黑寡妇的毒手。

弗雷德福克的亲弟弟在宗族的支持和保护下倒是安然无恙的撑到了最后，但是艾瑞蒂娅却翻出了克雷伊登家族参与到谋反的铁证。

一番威逼和妥协后。

艾瑞蒂娅克雷伊登以已故亲王弗雷德福克克雷伊妻子的身份，成为了女大公。而艾瑞蒂娅继位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她和弗雷德福克的孩子合法化作为了继承人。这是克雷伊登家族的底线，他们可以同意是艾瑞蒂娅成为女公爵，但继任者必须是家族的血脉，不管是弗雷德福克的孩子还是弗雷德福克弟弟的孩子。

不要低估一个公爵家族的力量，出生普通的艾瑞蒂娅哪怕是占得先机手里握着把柄，也只能是妥协的一方。先前能顺利处理外面的私生子，不过是克雷伊登不介意那样做。

最终，艾瑞蒂娅还是如愿成为了女公爵。

但她也失去了很多。

她的丈夫死了，她也不能再和其他男人结婚生子。她唯二的两个孩子因为她当年的选择而疏远她埋怨憎恨她，甚至不会和她坐在一张餐桌上进餐。克雷伊登家族的人表面支持她，背地里诅咒她快点死。

然而就是这么个众叛亲离的局面，艾瑞蒂娅却破局了。

女大公先是用远比她丈夫更加优秀的才能和勤勉带来真金白银的利益，进而扩充了自己的亲信，也取得了克雷伊登家族一部分人的真正支持。然后是很长一段时间的积蓄和密谋。最后当艾瑞蒂娅以克雷伊登公爵名义创建亨佛斯联盟，和柯维尔王国站在对立面的时候。

“我的孩子，我过去抢了你的爵位，以后我会把王位交给你。”

“要么支持我成就霸业，要么反对我一起毁灭，选吧。”

选？没得选。

就算柯维尔国王伊斯特拉德相信叛国的是艾瑞蒂娅而不是克雷伊登家族，但其他还留在柯维尔一方的家族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打击报复机会的，即便这一代有伊斯特拉德作主，但下一代呢？坦克雷德王子可是被艾瑞蒂娅给狠狠的坑了，德莱斯摩尔女男爵就是听命于艾瑞蒂娅女大公的。

在这种不得不上“贼船”的情况，克雷伊登家族不出几个“大义灭亲”的家伙，那才是不正常的。

艾瑞蒂娅是个聪明的女人，她没有急着处置那些反对她的族人，她相信当局势不同的时候，反对者会成为最坚定的支持者。

随着亨佛斯联盟一方的连战连捷，再加上坦克雷德王子的犯蠢，克雷伊登家族的反对声很快变小了，过去咒骂女大公的克雷伊登人越来越期待家族更进一步。

但就像艾瑞蒂娅总是对亲信说的那句话，“就算你做的再好，也没办法让所有人满意。”

前文提到过，艾瑞蒂娅和已故的弗雷德福克亲王有两个孩子，长女和次子。

女儿妮娜丽继承了女大公的美貌和智慧，儿子亚力克斯是个帅小伙，但有着和他父亲一样的惰性。

艾瑞蒂娅其实更愿意把妮娜丽培养成接班人。妮娜丽和亚力克斯都是私生子，并不存在因为弟弟是男性，当姐姐的就必须继承权排在后面。

但家族显然不愿意再出一个女大公，所以姐弟俩被私生子合法化的弟弟成为了继承人，而姐姐连次选都算不上。因为根据艾瑞蒂娅和克雷伊登家族的协议，大公爵位的第二继承权在弗雷德福克亲王弟弟那里。

妮娜丽感到糟透了。明明她才是那个更合适的，她才是那个从小就认真学习的，她才是那个更早与母亲达成共识的。但最后会成为大公甚至国王的那个人，却是她那个整天游手好闲，根本就帮不上正事的蠢弟弟？而她却只能挂着一个可有可无的公主名头，等到某个时刻作为外交工具一般嫁出去？

如果是在普通的贵族家庭，妮娜丽也就认了，毕竟贵族的继承权就是这样，但是妮娜丽和亚力克斯的情况特殊，她很清楚的记得，当初她的父亲弗雷德福克是同意把她私生女合法化的，而她的母亲艾瑞蒂娅也对她说过，说妮娜丽会是下一个女大公。

感到不公和欺骗的妮娜丽走上了和她母亲类似的道路“我想要的，我自己去争”。

“如果不能当亨佛斯的女大公，那就当柯维尔的女大公。”妮娜丽表面上继续当那个理解母亲支持母亲的好女儿，背地里与柯维尔一方取得了联系。

妮娜丽和她母亲一样，是一个天生的阴谋家和表演者。但她毕竟还是太年轻，和她的母亲相比。又或者说知女莫如母，艾瑞蒂娅很快就察觉到了女儿的小动作。

“背叛？我更愿意称之为年轻人的叛逆。”艾瑞蒂娅对待别人的孩子可以毫不犹豫的杀死，但对自己的儿女却保持着最大限度的宽容。

不止是母女情。艾瑞蒂娅完全可以把妮娜丽关起来，等到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再作打算，但她继续陪着妮娜丽演戏，白天母慈女孝，晚上互相算计。

艾瑞蒂娅想看一看她的女儿到底能走到哪一步，她也想试一试，能不能用妮娜丽把隐藏在身边的真正的危险潜伏者给引出来。

事实证明，好妈妈是有好回报的。

亨佛斯联盟高层有叛徒。

艾瑞蒂娅的怀疑要从庞德维尼斯说起。

庞德维尼斯要塞那一场令亨佛斯联盟绝望的攻坚战，断绝了联盟继续向西的势头。柯维尔一方不仅在庞德维尼斯守住了，还让

亨佛斯联盟损失惨重。

当时亨佛斯联盟围攻庞德维尼斯，对外宣称的是八万大军三面合围，实则是算上辅兵也不到五万人的两虚一实一奇兵的攻城方式。

庞德维尼斯的南边是大海，所以正常的攻城只能是三面合围。而亨佛斯联盟选择的是东、西两面佯攻，北方强攻的同时，让一队奇兵用特殊的手段越过海峡直接攀上大坝。不仅如此，亨佛斯联盟安插在城里的内应也会同一时间在城里引发骚乱。

拉克维瑞林城的夜袭不是亨佛斯联盟第一次暗地里借助魔法的力量，只不过在庞德维尼斯的那一次失败了。

亨佛斯联盟强攻的方向被庞德维尼斯的守军准确判断出来了，城里的内应还没行动就被逮住了，而南边的奇袭也比柯维尔人的巡逻队给发现。

是敌人守的太好，还是自己这边执行力不佳，亦或者只是单纯的运气不好？

艾瑞蒂娅作为一个阴谋家，更倾向于情报泄露这一可能。提前知晓计划的除了指挥作战的两个将军和那个已经战死的大骑士，也就剩下包括她在内的十位贵族。

艾瑞蒂娅找到了安东克雷吉亚，两位公爵有类似的想法。争抢联盟内部话语权的男女公爵一丁点都不信任对方，但就像他们都知道的那样，如果他们其中一方是站在柯维尔国王那边的话，这场闹剧早就该结束了。

对于哪一个会是叛徒。克雷吉亚公爵怀疑出工不出力气的阿德梅恩家族。但艾瑞蒂娅觉得很可能不止是一个。

“伊斯特拉德蒂森肯定是有多手准备，才和我们下这盘棋。”艾瑞蒂娅换位思考，如果她是柯维尔国王的话，她会选择哪一个或哪几个家族作为突破口。

从庞德维尼斯围城到拉克维瑞林夜袭，艾瑞蒂娅和克雷吉亚表面上摆出双方不合的态势，暗地里各自查各自可能存在的叛徒。

到底是为联盟劳心劳力的贝乐达是个好演员，还是听话的苏格拉塔斯在扮蠢？在这两种可能性里，艾瑞蒂娅不希望是前一种。别看女大公平日里和苏格拉塔斯更亲近，在能臣和馋臣里选一个去死，她想都不想就把后者给埋了。只不过也未必是她的两位支持者，艾瑞蒂娅还有另一个怀疑对象。

“不过苏格拉塔斯也真的是能惹麻烦。”

艾瑞蒂娅已经知道苏格拉塔斯下午的大放厥词了，她的顾问先生也是真的生气了。

对于术士协会的突然介入，苏格拉塔斯会提出把巫师交出去的说法，这很正常，贵族姥爷就没几个喜欢巫师的。

但是作为艾瑞蒂娅女大公的坚定支持者，苏格拉塔斯和苏格拉塔斯是少数知道神秘巫师真实身份的。有着巨大而茂盛的灰色眉毛和一个长长的鹰钩鼻的，来自布拉维坎的幻术师奥尔吉耶德伊利翁，实际上是在传闻里已经被驱逐出北境的黑巫师斯崔葛布。斯崔葛布可以说是艾瑞蒂娅能够成为女公爵的关键，当年就是斯崔葛布利用黑日诅咒除掉了亲王的女儿伦芙芮，后来也是艾瑞蒂娅保下的斯崔葛布，女公爵和男巫师有着许多的秘密，见不得光的那种，艾瑞蒂不可能把斯崔葛布交给术士协会调查。

苏格拉塔斯到底是不经过脑子的脱口而出，还是公事公办，亦或者是故意为之挑起事端，艾瑞蒂娅有待继续观察，布洛奇隆领和术士协会的麻烦，艾瑞蒂娅也需要好好思考应对。但她现在还有其他更要紧的事情去做。

女大公的书房。

除了壁炉的火光，艾瑞蒂娅的桌边还摆着一盏红木灯座，座顶分成四岔枝桠，中间的枝桠最高，其他三支呈三角状环绕。每根枝桠上燃烧着一根蜡烛，安静绽放的光点犹如一座璀璨的山峰。

艾瑞蒂娅在处理重要工作的时候会点上蜡烛，而不是用魔法水晶灯。燃烧的蜡烛让房间里弥漫着松油的香味，像甜腻而潮湿的朽木气息，这是艾瑞蒂娅在成为公爵夫人前习惯的味道。

屋里不时响起的沙沙书写声和窗外呼啸的寒风构成了两个不同的世界。艾瑞蒂娅正在奋笔疾书，书桌上是摆着两份卷轴，一份被打开了，一份仍旧被密封着，打开的卷轴被密密麻麻的标记着各种各样的注解，看起来乱极了。艾瑞蒂娅右侧的矮原木长桌上，则摆放一排类别不同的书籍。

“老派的文字游戏。”

灯座上的蜡烛已经换过三次，除了起身更换蜡烛，艾瑞蒂娅一刻都没有停下过手中飞驰的笔。时间对来她来说是件极为宝贵的东西，她已经破解了卷轴上的大部分密语，她已经窥视到了埋在她和亨佛斯联盟脚下的炸弹。

伊斯特拉德蒂森是一个危险的棋手，他摆出了后翼弃兵的阵势，他用果决的舍弃换到了大局上的主动权，他几乎让他的对手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被将军。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房间里多出了一个人。

“斯崔葛布先生，请你原谅苏格拉塔斯的愚蠢，联盟还需要他，至少在这个时候他不能被你变成厚水晶板。”艾瑞蒂娅揉着发酸的眼角说道。

斯崔葛布掌握一种类似化器封形术的法术，可以把人变成厚水晶板。

“我的确想那样做，但你总是能说服我。”斯崔葛布回应道。

“但我需要您带回另一块厚水晶板。”艾瑞蒂娅又开口道。

“谁？”

“西吉斯蒙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