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青衣男子
白昼之门终于沉重地关上,黑夜铺开一张无边的网,吞噬了天边最后一丝亮色。乌云在铅黑的苍穹里奇异的翻滚着,隐约的闪电如锯齿班龇出森森白牙,深夜的凉风吹的窗帘呼啦啦的响,一人躺在松木床的上翻来覆去,睡得很不安稳,感觉身上有些发凉,扯了扯旁边的空调被,翻了个身,把头埋进被子里。
窗帘刺啦啦的声音扰的床上的人心烦意乱,烦躁的掀开被子,那人从床上坐起来,眼底带着血丝,看了眼打开的窗户,从床上下来,赤着脚走到窗户边,“砰!”的一声,把窗户给带上,窗帘“唰!”的一声不动了,室内安静下来了。
他重新躺在床上,翻了个身,怎么也睡不着,今天白天的事一直在他脑子里徘徊不散,他脑子里还能清晰的浮现出那名工人的样子,鲜红色的血溅在车窗上,就跟冬日的腊梅一般,艳丽非常,在车窗上盛开,他拉了拉被子,把脖子往里缩了缩,手放在脸庞边,他似乎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是白天擦车窗留下的味道,他把手猛地往被子里一缩,捂上被子,不再去想。
不,他不是故意的,是那工人自己撞上来的,不怪他!
躲在被子里的他暗示自己不要怕,不要怕,不要去想,夜色渐渐深了,恍惚恍惚中,他的不再翻来覆去,渐渐开始安稳的睡着了,进入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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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旷狭长的街道延生很长,一眼望不到尽头,街道边高耸大楼不见了,却而代之的是茂密的树林,两旁茂密的树丛迎面扑来,给人一种窒息的压迫感,晚风有冷,凛冽的寒冷带着一股特殊的腥气冲进人的肺腑。
他开着车,像往常一样回家,可是走了很久,也没有看到红路灯,他茫然的看着这条平时走了无数次的风华路,这里不是风华街吗?人都去哪里了?他疑惑的握着方向盘。
看着前方白压压的雾,他不想再往前开去,调转车头,往回开去,突然,一声尖锐的声音传来,“砰!”的一声,有东西撞在了车前,借着昏暗的路灯,他看到平日洗的明亮的车窗上有不明的液体往下流,是水?还是血?
他心里不安起来,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片刻后,他银牙一咬,油门一踩,车整个颠了一下,似乎从什么东西上碾压过去,扬长而去。
望着两旁飞驰而过的树木,他觉得有点目眩,这地方令他有种隐约的不安,但他不愿意再掉头回去,空气中隐隐传来血腥味让他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他撞死了人!
他紧紧抿着嘴,握着方向盘的手隐隐发白,加大了油门,往前方冲去,他只想快点逃离这个地方,白雾越来越大,让他看不清前面的路,透过污迹斑斑的前窗看去,有什么东西在前面等着他。
隐隐约约,他看不真切,离得近了,那白雾中隐隐透出个人影来,令他骇然是那人影仿佛是飘在空中的,看不到脚,只能看清那衣服好像是一件袍子,还是浴衣,反正很宽大,被风吹的来回飘荡,看那身形,应该是个男子,不过那墨黑的长发在空中肆意吹动,好像又是个穿青色衣裙的女子,那人背对着他,等他在看过去的时候,漂浮在上方的人猛的回头,只见到一双如月色般清冷的眸子,凌厉的光向他看过来,吓的他心肝一颤,反射性的闭上眼。
过了好久,等他再睁开眼的时候,前面的雾已经散了,那不知是男是女的人影已经不见了,他的车继续往前开着,前方的街道没有尽头。
放佛过了一个世纪之久,他的神经快要崩塌的时候,身体往前一倾,额头磕上了方向盘,车停下来了!
他慌忙的拉开车门,从车里下来,今天的风华街让他窒息,刚一下车,他就踩到了什么软乎乎的东西,一个踉跄,摔了一跤,可奇怪的是,并没有感觉到疼,反倒觉得软乎乎的,他的手一动,入手一片冰凉,还有那有弹性的触感,好像是人的皮肤!
他慌乱的支撑起身体,抬起头,就对上了一双怒张的眼睛,瞳孔无光,眼白的部分流出血水,整张脸惨白惨白的,这就样看着他,他吓的尖叫一声,从他身上爬起来,还没站稳,脚跟就被人抓住了,他惊惧的回过头,就看见那人睁着一双带血的眼睛看着他,脑袋缺失了一部分,可以看清从里面往外流的白色脑髓,抓着他脚跟的那双手可见到阴深深的白骨,他浑身是血,尽管如此,还是能看清那是一件灰色工作服,是工人经常穿的,他的的腹部深深凹陷进去,里面的内脏粉碎,他不禁想到刚刚车身一震,难道是从他身上碾压过去。
“放开我!”他踢着腿,可是那双手像是黏在他身上一般,怎么甩都甩不掉,另一只沾满泥土的手像他伸手。
“你为什么要逃?”声音带着一丝丝的怨气,令他惊恐的闭上眼。
“我不是故意的,是你,是你自己撞上来的,对,是你自己撞上来的,你个卑贱的工人,死了又怎么样,赔一笔钱就不错了,快放开我。”那人斯歇底里的吼道,用另一只脚猛然往那只手上一踩,“啪!”的一声,那只手被踩断了,只有皮肤连在上面,无力的垂着。
挣脱了桎梏,他头也没回,疯狂的往前跑着,白色的雾开始涌来,他置身在一片白雾中,找不到方向,直到跑的没力了,才停下来,手撑在膝盖上大声的喘气。
气喘上来后,他缓缓起身,一抬眼,入目的就是青色的衣角在飘荡着,他深吸一口气,直起身体,那青色的衣服上还有银色丝线绣成的纹路,然后就是一双修长的手,那双手骨节分明很漂亮,可手白的出奇,没有一丝血色,甚至连青筋都看不到,在这样的环境里,丝毫不会让他感觉很有美感,只有无限的恐惧感,他已经不敢在往上看了,他怕入眼的是刚刚的那一幕,或者比那工人更可怖。
那双手忽然伸过来,他可以看清那双手中有一只乌黑的断手,上面有自己的留下的鞋印,那皮肤就这样盖在上面,可以看清皮下的肉层,他想跑,却已经没有了力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只手离直接越来越近,像蛇一般缠上自己的脖子。
“不要!”他从床上惊醒,双手在空中胡乱的拍打着,眼里布满血丝。
神智回笼,床上的壁灯还散发着暖黄色的光,他看着熟悉的屋内,轻轻舒了一口气,原来是个梦!天蒙蒙泛白,现在是凌晨四点十四,他却再也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