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徘徊在地狱门口的男人

时间回到前天晚上，在和陌生女子短暂地鱼水之欢后，金研一独自穿起了衣服。虽说作为一个胖子，会比平常人能接受更多的酒精，但照昨天的喝法，也很难扛得住。

由于之前三个月的连续性亏损，金研一已经把自己逼到了悬崖边，不但他赌上了所有手中可以操作的头寸限额，甚至还把自己这两年所有赚的钱都投入到了投资操作中，但是幸运女神依然没有眷顾他。

现在他的账面亏损已经达到了极其恐怖的1800万美元，如果明天主力继续拉升。很大可能他就要爆仓了，不止是失去了所有资产，还要赔偿客户一部分资金，并且还得面对最终失业的风险。

压力让金研一喘不过气来，就在前一个月，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精神状况出了问题。在去医院检查后，得知自己患上了抑郁症，但是一直以来的工作和付出，让他坚信市场在近期一定会暴跌。

他不愿放弃，不愿在这个节骨眼上面对自己的失败。但在这一个月市场却在资金面的提振下，继续高歌猛进，丝毫没有下跌的迹象。

终于，徘徊在精神崩溃临界点的金研一，又做出了一个对他而言相当愚蠢的错误。他和一个完全陌生的女子在酒店内发生了一夜情，这其实是他一直引以为耻的行为。

他穿起衣服，拿上自己的包，走出酒店，独自一人走在凌晨两点昏暗的大马路上。

漆黑的夜幕没有半点繁星，来来往往的车辆就像一头头野兽，不知疲倦地向前奔跑着。

想起曾经美满的家庭，那时候，他父亲还没有断腿，经常带着还是孩子的自己和母亲一起出去游玩。也许这对于他来说才是出生以来最幸福的一段时光吧。

想着想着，金研一憔悴的脸上挤出了一丝惨淡的微笑。

不知什么时候起，他的眼中只剩下金钱。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自己开始厌恶自己所从事的技术岗位，转而投身到这场杀人不见血的金融盛宴中。

从小就自卑的他，在女生们面前始终找不到作为一个男人的自信。

本以为只要通过自己努力，就一定能在这个市场闯出一番事业。只要有钱了，美女就会一个个投怀送抱地来到自己身边。

而这一切现在看来只不过是自己的痴心妄想罢了。现在的他就像在这座城市里一无所有的流浪汉，不知道明天会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在这个城市中徘徊。

虽然自己还不愿接受事实，但他知道明天等待他的只有爆仓一个选项。

走到一个街角，再也没有心力走下去的金研一，开始失声痛哭起来，嘴里不停念叨着：“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老天对我这么不公平！”

一夜没睡的金研一，最早来到办公室，他心中无比清楚，今天很有可能是他金融生涯的最后一天，但至少也要亲眼看着自己这份职业的结束，好给自己一个交代。

果然，和预想的一样，早上亚盘刚开市，迎来的又是一阵猛烈的拉升，随后开始一天多空双方的厮杀。在10点，金研一的账户上亏空已经达到了骇人听闻的1920万美元。

只感觉脑袋中一阵又一阵持续的轰鸣，毫无人性地撕扯着他那脆弱的神经。

那布满血丝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电脑屏幕，仿佛他的灵魂早已出窍一般，就剩下一具枯萎的身体。

后面市场的走势开始忽上忽下地波动着，并没有给出明确方向。终于熬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每个基金经理都笑口常开地商量着午饭的归属。

而在办公室僻静的一个角落，金研一双手抱着头，闷声不坑地沉默着。虽然心中已经无限的痛苦，但他发现自己连痛哭的权利也已经失去了，怎么样也无法留下一滴泪水。

他一步一步步履蹒跚地来到了公司顶楼的天台上。

他曾经想过，将来有钱了，就给母亲买套大房子，让她不再遭受父亲每天肆无忌惮的谩骂。自己再养两条阿拉斯加犬，娶一个漂亮的媳妇，天天给自己做美味的饭菜。

然而现在这一切全都没有了，万念俱灰的他地站上了天台的边沿。看着下面小如蝼蚁的车辆和人流。

恐怕自己纵身一跃也不会引来多少同情的目光吧，这个世界就是如此真实，又是如此的悲哀。

正当这时，背后传来一个银铃般悦耳的声音：“呀，你怎么把我位置占了，今天不就晚来了一小会儿嘛，真是的！”

金研一回头一看，纯白的外衣，完美无暇的面庞，简直就像是一位美丽的天使降临到了天台上。她就是公司出名的大美女——赵念芸。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赵念芸瞧见金研一呆呆看着自己，没有出声，而是上前走到他身后，微笑着说：“这里风很大的，你站这么高，当心大风把你吹走，我力气小可抓不住你这么胖的身躯啊。”

金研一心里一万匹草泥马奔驰而过：老子都要跳下去了，你还乐呵乐呵地开我玩笑，我上辈子欠你钱啊。

“那你又在这里干嘛？来天台上看帅哥吗？”

“哈哈，终于讲话了呢，你不说话，我还以为你哑巴了呢！不过，你还真说对了，我就是来看帅哥的。可惜啊，这里就只有傻乎乎的一个大胖子站在这里吹风。哎，真是不幸啊~”说罢，赵念芸还十分配合地笑着摇了摇头。

“你有心情在这里开我玩笑，不如下去检查检查网络是不是正常。”金研一狠狠朝赵念芸白了一眼说道。

“你说的也对，诶，原来你知道我是谁呀！”

“这话说的，我们办公室全都知道，我又不傻，你这样的美女……我又怎么可能……不知道。”金研一发现自己的心里话都不经大脑跑了出来，瞬间感觉有点尴尬。

赵念芸见状，便顺势站到金研一身旁，肆无忌惮地开起玩笑来：“这位兄台果然好眼力，既然知道我这么漂亮，是不是连鲜花都准备好了。悄悄跟你说哦，我现在可没有男朋友，你可要抓紧哦～”这笑容，在金研一眼里简直就是大杀器。

不过，像这样调戏别人的话，不应该出自她的口啊，金研一摸了摸自己的大脑瓜，回想着以前的一点一滴，她不应该是这种性格啊。

“我才不喜欢你呢，你少自作多情了，我只是承认你是个大美女而已。”

“哈哈，是这样吗？那我就放心了，正好我对你也没感觉哦～那要不，鲜花就别送了，还是送我巧克力吧，正好我好久没吃了，那今天就赶个巧，现在就给我买吧。我只吃进口巧克力的呢。”

老天爷，这都什么鬼啊，我都要死的人了，这货敲诈我巧克力，还要进口的。你先让我跳下去再给你买行不！

赵念芸见金研一没反应，就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拉起他的手臂就往出口拽，正好金研一脚底没用力，就这么被拽向门口了。

“喂喂，你干嘛，有你这么乱来的吗？”金研一皱着眉头说道。

“不拽着你，你会给我买嘛？真是，难得有我这么主动的女生，你都不照顾着我点，太说不过去了。”

就这样，两人一哭一笑地去往公司下面的便利店买了巧克力，还唠了很长时间的家常，一直到下午上班的点，赵念芸这才放金研一走了。

走的时候，金研一还一脸懵逼地回头看了赵念芸一眼。

“好啦，好啦！真是小气，下次我再请你吃巧克力。别看了，快回去工作吧，下午指不定有惊喜等着你哦～”

赵念芸挥了挥手向金研一告别。她的转身，如碧波涟漪，伴着清澈的眼神，走后原地仍留存淡淡的清香，嘴角似月牙般完美，或许这就是天使的微笑，她赶走了金研一心中所有的阴霾，使他感到天竟然如此的明亮，没有一丝瑕疵。

金研一摇了摇头，晃了晃脑袋，不紧不慢地离开了。乘电梯回到办公室，坐到自己的电脑前。

没想到的是，下午亚盘刚开市，市场就闪电崩盘了。现在想来，也真是唏嘘不已。

不过，其实金研一心里很清楚，那时赵念芸是想救自己才来的这么一出。

不过，经过这几天的风风雨雨，金研一把很多事都从头理了一理，最后还是决定了等这回分红结束，自己就彻底告别这个金融市场了。

拿赚来的钱，做一些自己真正喜欢做的事情。到时候，再也不用再拼上自己的身家性命，在这个不见血的市场里继续兵戎相见了。临走前还有一件事，什么时候再好好感谢一下赵念芸吧。

时间很快来到下午下班的点，金研一收拾完办公桌上的东西就回去了。今天，只有他一个人准点下班了，其他基金经理都在拼命地工作，想尽办法换回这两天的损失，或是把损失尽量减少。

回到租屋内，金研一脱下自己的外衣，放到一边。拿起桌子上镜子，认真仔细地打量了自己半天。

“哎，阿宝，阿宝，别想了。人家是出了名的大美女，怎么会看上我这样又老又胖还没有钱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