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 诗和远方

“少废话,懂就是懂,不懂就是不懂……你是在嘲笑我吗!”听了洪涛的回答,克莱尔刚开始没反应过来,还有点不耐烦。但很快就品出滋味了,那只机械手又举了起来,咔嚓咔嚓的活动着五指。

“上面确实是上古文字,意思嘛……它是首诗,好像是为了纪念当初建造大星门的功绩。”其实洪涛也不是故意逗克莱尔着急,他确实有地方没看懂。

碎片上一共有八行六列五十九个中文,抛开左边第一例文字,剩下的四十个文字真是首五言诗,还是从右往左读的方式,甚至有不少繁体字。

意思嘛,字面上能懂,深意啥的就不太清楚了。诗这个玩意必须和当时的年代紧密结合才能百分百解释,有些典故啥的如果不知道,就可能连着好几句看不大明白。

“诗?这个字是什么意思?”一谈起专业问题克莱尔立马就把机械手放了下去,眼睛里的淡红色也弱了,连呼吸都平静了许多。

“应该是上古文化里的一种歌曲吧,和歌曲又有区别,它不用配乐,而是用最少、最贴切、最美的文字表达更多、更全面的含义,环境、心情、感悟什么的都包括。”

什么叫诗,洪涛还真解释不清,他自己都不知道具体定义。但又不能不解释,只好用自己的理解阐述,至于说克莱尔能不能理解,估计是不能吧。

这也就是上古文明会断档的原因,如果人口基数太少、留存的文字记载太少、太不成系统,很多文化通过口口相传,很快就会出现扭曲和误解,时间一长甚至会变得面目全非。

新伊甸人是地球人的后裔基本已经无疑了,但他们的文化中有一部分继承于地球人,有很多却毫无痕迹,恐怕就和口口相传不够系统有关。

“有意思……上古时代的歌曲!给我翻译每个字的意思,还有每句话的意思,再告诉我为什么。”连洪涛都理解不了的玩意,克莱尔自然不可能听懂,但她很感兴趣,学习的热忱很高。

“你会不会作诗?”经过两个小时的讲解,克莱尔才算大致满意,但还不满足,又想学作诗。

“真不会!说谎是……是自律无人机的战利品!”猜到了克莱尔的潜台词之后,洪涛差点把说谎是小狗的誓言喊出来。

这玩意可真不能吹,自己懂上古文字能说通,懂点诗句解释也勉强凑合,要是再会作诗,以克莱尔的脑子现在不怀疑,过些日子也得有想法。说不定她现在就已经怀疑了,这么问只是为了试探自己。

“还有一些字是什么意思?”面对如此恶毒的誓言,克莱尔没再继续纠缠诗句,而是指向了最左边的一列字,它们的字体明显比其它小一些。

“嘿,可算问到它们了,我还以为你光顾着学诗把正事儿都忘了呢。这些字可有意思了,应该是两个上古文明势力之间的称呼,一个叫和平开发协作组织,一个叫星际联盟。这首诗应该就是星际联盟送给和平开发协作组织的,算是星门落成的贺礼。”

假如这块碎片上只有一首诗,那去自律无人机母巢的探索行动就算基本白费了,充其量能让克莱尔多见识一种上古文字的表达方式,没什么太大的科研价值。

但最左边这一列19个中文字,马上就把这块碎片的科研价值从可有可无上升到不可替代的程度,为此冒险也是非常值得的。

仅仅从字面上就能证明洪涛的推论,上古文明不是一个,而是两个以上。目前看起来两个的可能性更大,还有了具体名称。

“神啊,我们知道了它的名字!真不敢相信、真不敢相信……不不不,应该是他们的名字。主脑,搜索这两个短句,找出和它们有关联的一切!”

克莱尔听的很认真,还把每个字都连起来读了好几遍,并试图在记忆里找到与之熟悉的信息。可惜人脑毕竟不是主脑,记不住那么多零碎的细节。

“恭喜了,有了这个发现,你在新伊甸世界里的声望又得提高一大截,和你祖父相比也毫不逊色了。”

不用问克莱尔洪涛也知道这个发现意味着什么,它将完全推翻过去几千年来新伊甸人对上古文明的所有猜测,并创立一个新的学派。而克莱尔就是这个学派的创始人和领头人,虽然还无法和她爷爷相提并论,但仅就学术方面却已经有所超越了。

“现在还不是恭喜的时候,仅凭这一点发现还不够。学者会的那些人严谨又固执,必须拿出足够的证据才有可能说服他们放弃以前的理论接受新观点,你愿意帮我完成这些工作吗?”

能年纪轻轻就在业内享有不错的名声,既有克莱尔祖辈的余晖和家庭助力,也有她自身素质原因。面对这么大的成就和荣誉依然能保持理智,荣辱不惊,很难得。

“只要别再让我去参加类似自律无人机母巢的行动,干啥都成。你能不能告诉我当时为什么要那么做,要是我不答应,你真会让飞船被无人机发现吗?”这个问题洪涛一直都想问,刚才没敢提,现在趁着怪女人心情不错,得到的答案应该能更靠谱点。

“嘿嘿嘿,这也是训练的一部分,既然让我训练那就得听我的。我有把握你会答应,也就没有会不会让无人机发现的问题了。我还很确定你不是不详者,甚至连放逐者都不是,我说的对吗?”

每次洪涛试图探测克莱尔的内心活动都会遭到迎头痛击,这次也不例外,问责方马上就成了坦白方,非常被动。

“你又不是放逐者,凭什么说得这么肯定?”俗话讲不见棺材不落泪,洪涛是见了棺材也不急着落泪。没被抓现行就一点都不承认,哪怕被抓到现行也得全力狡辩。别说遇到地球人的后裔,就算在外星人面前他也是这么干的。

“我就是知道,但不会逼迫你承认,对外你还是放逐者。下面的问题可以不回答,你喜欢我们的意识融合过程吗?”

可惜这招在克莱尔这里不太好用,她太自信了,很多时候根本不需要听别人解释,只相信她自己的判断。另外她还有个大杀器,就是比脸皮厚度,如果在这方面比不过,洪涛也就基本没啥咒念了。

“……还算凑合吧……”在这方面洪涛确实有点吃力,主要是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女人,她能像讨论学术一样讨论融合细节,丝毫没有顾忌。

“如果你是放逐者就不会对这件事儿如此纠结,有时间我带你去看看放逐者的生活就知道为什么了。在这之前我有个建议,不是命令。要是你也觉得不错,为什么不能主动一些呢?以你为主导的过程要更享受,这会让我们俩精神放松,训练和工作的效率提高。要是有其它理由不妨说来听听,我会理解的。”

看到没,这就是克莱尔,她不仅要讨论,还得鼓励,感觉就好像是个成年人在诱导小孩子,而且有错的一方是洪涛而不是她。

“……没别的理由,我只是有点不习惯,不知道什么时候合适……”屈辱啊,让个女人开导自己要放开些,太屈辱了。别说对方是个质量很高的女人,只要她不是凤姐洪涛就忍不了,来啊,谁怕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