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真正的穷

岳山只用了两句话就杀了一个县令，又重新立了一个县令，如此霸道的行径很快就传扬开来。然后引起了两个不同的效果。

孙仁师等水师官兵钦佩不已，这种干净了利落的手段太符合他们的胃口了。原本因为岳山年龄而有所不满的他们彻底放下心来，跟着这样的人干肯定有前途。

以邓建为首的工部众人被吓的心惊肉跳，一些小心思赶紧收了起来，以免成为下一个被杀掉的人。干活的效率也直线提升。

知道这些变化之后，岳山并不觉得奇怪。为什么他一定要在水师大营把那个陆仁甲给杀了？可不仅仅是为了威慑渤海县的官吏。

杀人在很多时候是解决问题最简单的办法，不管是用来对付谁都一样。只不过这个办法并不能常用就是了。

贾宜章的办事速度确实很快，或者说在死亡的威胁下整个渤海县官僚系统的效率被提高到了极致。

第二天上午，前县令陆仁甲的所有罪状就摆到了岳山的案几上，大大小小的罪名罗列了一百多条，其中光死罪就有三十多条，而且都是证据确凿的铁案。

不过岳山很清楚，陆仁甲确实该死，但这些罪不可能是他一个人犯下的。只有一种可能，渤海县的官吏们把大家犯的罪一起推到了他的身上。反正他已经是个死人了，也不会给自己辩解。

同时送来的还有查抄陆仁甲家获得的钱粮等物：钱四千余贯，粮食反而不是很多只有一千三百旦。其他绫罗绸缎古玩字画也有一些，但数量也不是很多。

这个贪污数字看起来并不是很大，可能都不如一个繁华地带的捕头贪得多。可别忘了这是什么地方，全大唐数一数二的贫困县。

因为太靠近大海，盐碱导致全县的耕地面积不如富县的一个村多，百姓全靠捕鱼维持生存。至于年收入……可能大多数百姓一年的收入连一个铜板都没有。

这样一对比就知道这个数字是多么的庞大了。

这个钱本来要上缴府衙的，不过贾宜章等人很有眼色的送到了岳山这里。岳山会要吗？当然会。

上缴府衙用不了几天就会莫名其妙的消失，还是合法的消失。留在自己手里才能更好的花在渤海县的百姓身上。

比如现在……

“贾县令还送来了一千壮劳力，就在营地外。”刘仁轨过来汇报道。

“走，我们去看看。”岳山当即就起身往外走。

当他看到那所谓的以前壮劳力的时候，心中一酸眼泪差点流出来。这哪是什么壮劳力，简直就是一群饿殍。

身上穿着破烂不堪的衣服，皮肤黢黑粗糙，眼窝深陷颧骨凸起……老远岳山就闻到一股让人作呕的味道。

这，还不如长安城的乞丐。

“清水候，这是我连夜招募的人手，不知道够不够？”贾宜章小心翼翼的问道。

“渤海县这样的人多吗？”岳山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贾宜章沉默了一会，似乎有些羞愧，又有些难堪，道：“多，除了官吏和少许商户全是如此。也不怕您笑话，其实他们已经算是比较好的了，更多的比他们还要悲惨。”

“笑话什么？我又不糊涂，以前的事情和你无关，但以后这些都是你的责任。我希望你记住，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如此方上无愧于圣人下无愧于黎民百姓。”岳山严厉的道。

“谢清水候教诲，我必不辜负您的期望。”贾宜章恭敬的道。同时也松了口气，他还真怕这位清水候不分青红皂白把责任怪到自己身上。

岳山靠近这些百姓，近距离观察他们。

百姓们也不傻，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个半大少年是谁，但见他衣着华丽，身后跟着一大群带刀穿甲的士兵，县令也和孙子一样跟在后面就知道身份不简单。

对官吏的畏惧让他们不敢正视这位贵人，可求生的欲望却又让他们不得不直面对方。

终于有一个人忍不住率先开了口：“贵……贵……贵人，听……听说你们这里需要人干活是真的吗？”

听到这个问题，看着周围一千双渴望哀求的目光，岳山差点当场就同意，还好及时克制住了自己。

不是他不愿意雇佣这些人，而是想以此为契机做出一些改变。

“雇佣你们可以，但我有要求，符合条件的才能来我这里干活。”岳山道。

“不管什么要求我们都答应。”“是啊，什么要求都答应，只要能让我们来干活。”“只要管饭就行，我们不要钱。”“对，我们只要钱，只要给饭吃就行。”

“贵人求求你了，让我们留下吧。”“我家里已经两天没有开火了。”

“肃静。”贾宜章上前何止道：“你们这样吵吵闹闹还怎么说话？先让贵人把要求说出来你们再说话。”

人群马上安静下来，岳山这才说道：“我先说说来我们这里干活的待遇，每天三顿饭管饱，还有两文钱的工钱。”

众人都露出不敢置信的目光，三顿饭还管饱？天可怜见的，他们已经多久没有吃过饱饭了。还有工钱，足足两文钱。

虽然他们很激动，可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都静静的看着岳山，等待着他的要求。

“我的要求很简单，也很难，就是剃发。”岳山大声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剃发？不只是这些百姓，连贾宜章、刘仁轨等人也都疑惑不已。这算什么要求？

“你们的头发上沾染了疫病之气，很容易生病，还会把病传给别人。所以必须把头发剃掉。”岳山进一步解释道：

“而且，这些头发是吸收你们身上的穷气生长出来的，代表贫穷。只要头发在一日，你们就一直穷下去。把头发剃掉，也是斩断穷气，斩断过去。”

岳山生怕什么疫病之气啊之类的无法说服这些百姓，毕竟身体发肤授之于父母这种观念已经深入人心了。所以还特意用了比较玄乎的穷气什么的。

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

“这位贵人，你说的这些小老儿不懂。我就想问，是不是剃了发就可以来干活了？”这时一个看起来五十多岁的老人问道。

“是，只要剃了发就可以来干活。”岳山肯定的道。

“那我剃。”老人迫不及待的道。

“我也剃……”“我也剃……”

看着纷纷表示要剃头的百姓，岳山忍不住苦笑起来。他还是没有经历过真正的绝望，无法理解这些在生死边缘挣扎的人真正的想法。许多事情都太想当然了……

“给他们剃发，然后……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