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北国霜雪 第十九章 道梦（下）
第十九章道梦（下）
断崖山巅，陆譞回首看到，一个年轻的女子出现在自己面前，不知所措。
水墨色的长裙一尘不染，撑着一把泛黄的油纸伞，凝脂如雪，嫀首峨眉，眼角仍有几滴泪珠，让人疼惜，凄美的笑颜，犹如一幅画作，美的不可方物。
但是此刻，陆譞可没有心思欣赏美色，心中警惕的问道：“你是谁？这里是哪？”
女子怔怔的看着陆譞，仿佛怎么也看不够一般，喃喃说道：“路断了，回不去了。”
陆譞一头雾水，什么跟什么啊，路断了，什么路？？
难道自己就要被困在这里了？回不去原来的世界了？陆譞犹如雷击，内心恍惚。
那父亲怎么办？自己还要学有所成之后回去孝顺父亲啊！
还有沐儿，说好的要回去看她，还要教沐儿下棋。
五师姐，此时五师姐还一人困在山谷之中，说好的要保护师姐安然无恙的回到北府，难道自己要食言么？
不！不！不！
陆譞抱头痛苦不堪，不相信眼前的一切，誓要改变一切。
双眼通红，犹如一只受伤的野兽，陆譞一步踏出，灵力凝聚剑指，向前斩去，想要破开眼前的虚无。
然后，一切犹如镜花水月，灵力不断扩散，化作水波，眼前的一切还是一成不变。
眼前的女子像是被打破了梦境一般，终是不在看向陆譞，而是眼神扫过面前的古老战场，一刹那，仿佛记忆如水般倾泻，无数的画面浮现在脑海，女子跪坐在地上，掩面而泣，口中喃喃说道：“都死了，都死了，没有人叩开上古的诅咒，呜，呜，”
陆譞看着眼前的女子，心中疑惑不堪，她？究竟是谁，上古的诅咒又是什么？
心绪稍作平复，陆譞向前走去，想要走近女子，略作安慰。
不断的迈步向前，然而，陆譞仍是距那女子不远不近，像是隔着什么一般，永远也无法走到她的身边。
停下脚步，陆譞深吸一口气，安定自己躁动的心，轻声说道：“别哭了，能告诉我你是谁吗？这里又是哪里？”
静静的等待，半晌的功夫，面前的女子终于不在哭泣，拭去面颊的泪水，眼神憧憬的看着陆譞，轻启朱唇：“我叫灵，这是你的梦境，也是曾经的过往，亦是未来的景象。”
陆譞越听越糊涂，曾经的过往，自己什么时候来到过这修罗般的战场，又为何出现在梦境之中。
“我是灵，是阵法的魂，从阵法运转的那一天起，我便存在了，而你看到的，就是自己的梦境，尸山血海，修罗地狱都是你将要走过的未来。”女子轻轻起身，如是的说道。
陆譞心中海浪滔天，再回首，看着这边修罗灭世般的战场，血流成河，难道这就是自己要面对的未来？
心中不甘，难道自己就不能改变这般残酷的未来？难道大道注定孤独？只能在道成之际，独自看着这大好的世间？
紧咬下唇，一缕缕鲜血流淌而下，然后陆譞并未感到痛苦，因为更痛的哪止这些？
从你注意到阵法的那一刻开始，你就没有了回头的余地，这个阵法从一开始创立之时，便是预知，然后与其说是预知，还不如说是问心，这是你的道梦，而道梦是不会欺骗自己的。
略显苍白的声线，传入陆譞的耳中，但却如惊雷一般，震慑这陆譞的心灵。
“你是说我之前在石室之中看到的阵法？这是谁布下的阵法？”陆譞心中震惊不已，不甘的问到。
女子仿若没有听到一般，用沉默回答了陆譞的疑问。
陆譞面色苍白，心如滴血，他不信命，亦不受他人摆布，脚下的路，才能走出自己的道。
心坚如铁，目光中不再有一丝犹豫，看着眼前的一切，哪怕尸山血海，万古皆寂，唯一不变的，便是道心。
陆譞终是下定决心，声寒如冰：“你说的路断了，究竟是什么？”
女子看着陆譞，心中有些恍惚，恍如看到了曾经的那个人，如是说道：“路断了，续不上了，上古泯灭在历史的长河之中，绝灭了后人的道。”
陆譞心中疑惑，但修行尚浅，并不能理解女子的话语，但却在心中留下一丝痕迹。
“你说这里是我的道梦，那究竟如何离开？”既然暂时弄不清楚，那便想办法离开，陆譞心中决断。
“道心有多执着，道梦就几分真实，若是想离开这里，你需要问心。”女子的话模棱两可，答非所问。
陆譞却是有了几分明了，既然自己此前对道的执着，便有了这身临其境的道梦。
问心？问心？不就是问问自己究竟想要什么，就会身在何方，不是吗？
再看了一眼这里，陆譞屏息凝神，问道：“这世间，真的有仙吗？”
女子愣了愣，眼神迷离，恍如在回想些什么，而后怅然开口：“有，若不是那条仙路，又何来这般凄凉世间？”
陆譞得到了这似是而非的答案，但也满足了，毕竟此番也算有所收获。
“既然你是阵法的魂，那这里是上古的道门吗？我们怎样才能离开这片山谷？”陆譞问出心中所想。
“还没到时候，福祸相依，你们的福缘才刚刚开始，你得到了阵法的认同，就代表你有继承这个道统的机会，稍安勿躁，自能离开。”女子笑颜如花，埋下了心中的伤。
陆譞却是哭笑不得，虽说有仙缘是件好事，但是没有指点，终是个难办的事，算了，不想了，先离开这里吧。
盘膝坐下，静静的想着心中执着的感情，要将自己一步步拉回现实，毕竟，若是没了执念，万事皆空。
脑海中不断浮现父亲严肃的面容，沐儿俏皮的笑颜，师兄关心的眼神，师姐抚琴的画面，那般温馨，无法忘却。
身边的景象不断模糊，那如仙一般的女子也若隐若现，将要消失的一瞬间，陆譞脑海中传来银铃般的声音，问仙宗。
陆譞，陆譞，你怎么了，说话啊？
脑海中传来熟悉的声音，陆譞终是一震，回头看去，熟悉的面容，让陆譞有几分感叹，抬手将女子圈入怀中，久久未曾开口。
王梦琪有些懵了，刚刚她在石室之中来回翻看，并未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回身看到陆譞盯着这个阵法，目不转睛，自己也仔细看了看，却没什么收获。
等了许久，陆譞仍是一动不动，王梦琪有些奇怪，刚刚上前问询，就被陆譞拉入怀中，心中一阵蒙圈，不知发生了什么。
紧紧的将女子拥入怀中，陆譞才有了一分真实的感觉，这才是自己坚守的道心，自己执着的感情，不是吗？
王梦琪俏脸通红，虽说她对陆譞也是有太多感情，但只是作为姐姐对弟弟的亲情，这般举动，却是有些让她不知所措。
半晌功夫，陆譞终是松开女子，看着女子羞红的娇颜，哈哈大笑。
王梦琪更是娇羞难堪，玉足抬起，踩到陆譞右脚，怒目而视，掩饰自己的羞愧。
“哎呦，痛死我了。”陆譞故作夸张的表情，坐在地上哇哇大叫。
这番表演，确实逗笑了眼前的女子，王梦琪心中稍作平复，笑着骂道：“小师弟，都敢调侃师姐了，不简单啊？”
“不敢，不敢，我再也不敢了，师姐饶命。”陆譞抱头鼠窜，做出一副惊恐的样子。
一阵玩闹，尴尬气氛早已烟消云散，两人静静的对视。
王梦琪询问此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陆譞缓缓的讲出此前的际遇，只不过把最残忍的未来悄悄掩饰，未曾讲述。
一盏茶的功夫，王梦琪听完了陆譞的际遇，目光中满是担忧之色，如是说道：“那如此说，这里确实是上古道门，也就是说我们因祸得福？”
陆譞点了点头，认真的回答：“是的，此前石壁上闪闪发光的古字，应该就是问仙宗之名了，看来我们的仙缘未尽，走吧，就看看这仙缘有何奇妙。”
陆譞说罢，灿烂的笑容浮现脸庞，看着师姐，抬起了自己的左手，做出邀请的动作。
王梦琪确实被陆譞自信的样子打动了，不过想了想，不能让这小子得了便宜，莞尔一笑，拍开陆譞的手，莲步轻移，先一步向前走去，回头看着陆譞受伤的样子，做了个鬼脸。
陆譞无奈尬笑，此前的那个阵法陡然变化，化作一个罗盘落在手中。
一步迈出，追随师姐的脚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