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 水中激战(下)
小兵带着烈鲸跳上船头，将烈鲸放在船上，对着面前的渊鱼道：“我赢了！”
“没错，你赢了。”渊鱼淡淡点头，“依照赌约，明天的战斗，我们会助你救出百姓。”
“爽快！”小兵点头叫道，心里对这言出有信的水兵卫大统领不禁好感大增。
烈鲸哼地一声醒来，吐出几大口河水，然后伏在地上拼命咳嗽。小兵看着烈鲸，心想水兵卫果然是不会轻易溺水的，换了一般人刚才在水里昏迷了那么久，恐怕没这么容易醒来。
烈鲸缓过气来，爬起身来，先到渊鱼面前沉声说了一句“我输了”，又来到小兵面前，凝视小兵双眼，缓缓道：“为什么要救我？”
小兵撇了撇嘴：“为什么不救你？”
小兵将手里的两颗“戏水珠”递给烈鲸，道：“对了，这其中有一颗你的珠子。”
烈鲸深深看了小兵一眼，又看了看小兵手心的两颗“戏水珠”，伸手取了一颗。
“这一颗是赤龟留下的，我拿去了。”
“那你自己的呢？”小兵奇道。
烈鲸转身，背对小兵道：“那是借你去挑战郝萌的，若是你死了，我会从你的尸体上亲手收回的！”
小兵冷哼道：“那要是我没有死，你岂不是收不回了？”
“……那便赠予你！”烈鲸说完这一句，就头也不回走了出去。
小兵忍不住摇头笑了起来，只觉得经过刚才水底那一战，他和烈鲸之间的关系似乎也拉近一些了。
渊鱼道：“那我们再一起商议一下，明日之战，该要怎么进行。”
头顶上突然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
“明日之战，只要杀死郝萌，便可全胜！”
所有人骇然抬头，却见头顶的桅杆之上，竟不知何时站上了一个人影。小兵仔细一看，心中惊骇更甚，那竟是一个带着金属铁面的诡异身影，正是小兵曾在郝萌营帐外见过一面的铁面人！
这神出鬼没的铁面人，仿佛黑夜里的幽灵，突然给所有人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
“什么人敢装神弄鬼，还不给我下来！”烈鲸狂吼一声，早按捺不住地发起猛攻。
他经历过刚才的战斗，动作稍显迟缓，却也几大步冲上桅杆，一拳带着火热气息，毫不留情向铁面人砸去！
铁面人冷冷看着烈鲸，身体突然平平向后倒去。烈鲸一拳轰了个空，铁面人却也直挺挺地从桅杆落向甲板。
有士兵忍不住惊呼起来，就在惊呼声中，铁面人却全无调整，就这样硬生生砸在甲板上！
“嘭”地一声，甲板被砸出一个人形窟窿！
士兵们面面相觑，不明白这铁面人难道是寻死来的吗？
小兵却看着那人形窟窿，轻轻皱起眉头。不知为何，这神秘的铁面人总给他一种熟悉又厌恶的感觉。
渊鱼淡淡道：“阁下一出现就砸坏我吴军一条船，是否该给我们一个说法呢？”
在士兵们惊诧目光中，铁面人又直挺挺从人形窟窿里飞了出来。他的身体好像不会弯曲似的，一举一动都显得僵硬无比，又诡异无比。
铁面人又用他那沙哑至仿佛锯木的难听声音道：“我是来帮你们的……”
“哦？你能帮我们什么？”渊鱼不置可否道。
“帮你们……杀死郝萌！”铁面人眼中猛然闪过一丝厉芒。
“可笑！又多了一个大言不惭的家伙！”刚才一拳挥空的烈鲸回到渊鱼身旁，冷哼道。
铁面人冷冷道：“是我大言不惭，还是你胆小如鼠？”
烈鲸眼神立刻如喷火般瞪向铁面人：“你敢说我胆小如鼠？！”
铁面人冷漠直视着烈鲸的双眼，一言不发，似是对烈鲸根本不屑一顾。
烈鲸拳套上腾地冒起尺长红芒，怒吼起来：“正好，你知道规矩了！若想证明你不是大言不惭之辈，先和我打上一场！”
铁面人冷冷道：“若是你想寻死，那就来吧！”
“好样的！”烈鲸挥动双拳，就要向铁面人狂冲过去。
突然，一只手抓住烈鲸的手臂，让烈鲸停了下来。
烈鲸怒道：“渊鱼老大！”
却是渊鱼突然出手阻止了烈鲸。
渊鱼目光投向铁面人，淡淡道：“你已经打过一场了，这个不速之客，就让我来对付吧！”
“可是……”烈鲸急道。
渊鱼扭头看向烈鲸，似笑非笑道：“怎么，难道你觉得我会输？”
烈鲸愣了一愣，平静了下来：“怎么会？我是担心渊鱼老大习惯了手下留情，不能让这家伙尝到苦头！”
渊鱼微笑摇头道：“眼前可是强敌，我怎么敢手下留情呢？”
渊鱼踏前两步，来到铁面人面前道：“我知道你的目的，你想杀死郝萌。一般人可不敢这么想，但你和小兵甲，都不是一般人。你一定很强，我想见识一下你的实力，只要你有小兵甲那样的实力，我就愿意接受你的提议——我们一起杀死武将，杀死郝萌！”
铁面人冷冷吐出两个字：“来吧！”
渊鱼纵身向水中跃去：“下来吧，我是水兵卫，我想要和你在水里打。”
铁面人冷哼一声，跟着直挺挺向水中跃去。
两声“扑通”响后，渊鱼和铁面人消失在了水中。
又一场惊心动魄的水中战斗，即将展开！
船头，小兵走到烈鲸身旁，与他并肩站在一起。烈鲸冷哼一声，倒也没露出反感的神色。
小兵问道：“你觉得谁会赢？”
烈鲸断然道：“当然是渊鱼老大，我还没见过他落败的样子！尤其在水里，那铁面人根本捕捉不到他的身影，就会被拖入深渊！”
“拖入深渊？”小兵呆道，不明白这是什么古怪的说法。
烈鲸神秘一笑：“看下去吧，你就会知道。”
水中，铁面人又浮出水面，显然已经丢失了渊鱼的踪迹。渊鱼果然将铁面人视作强敌，刚开战就已发挥出他的最大优势，将自己隐藏在了深水里，这也是水兵卫最惯用的战斗方式。
铁面人却依然一副冷漠的模样，眼神透着淡淡的倨傲，即使面对的是水兵卫的大统领渊鱼，他却也好像全没把对方放在心上一样。
“来了！”烈鲸忽地轻呼道。
只见水面上突然翻起波浪，浪花在空中变形，神乎其神地化作一个三尺多高的鱼尾形状，向铁面人当头抽去！
士兵们发出喝彩声，铁面人却不慌不忙，终于亮出他的兵器，原来是一把毫不起眼的黝黑长刀。
铁面人单手擎着长刀，毫无花哨地一刀向鱼尾劈去！
却听见“叮”的一声金属交击声响。
鱼尾散作水花，众人这才看见，鱼尾中竟藏着一条铜节鞭。铁面人那一刀，妙到巅峰地劈在铜节鞭的鞭梢处，正好将渊鱼这一次攻势化解无疑。
烈鲸沉声道：“小兵甲，你能看到渊鱼老大那一招中隐藏的铜节鞭吗？”
小兵摇头道：“看不见。”
烈鲸道：“我也看不见，没人能看得见……但他却能看见。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烈鲸的目光死死地盯在铁面人身上。
渊鱼的铜节鞭又缩了回去，重新隐藏在水中，水面上像无事发生一样平静。
突然，水浪又翻起。这次却是一道同样长度惊人的鱼翅，竖在水面上，向铁面人冲去。
铁面人横刀挥出，“叮”地一声，再次劈中鱼翅中隐藏的铜节鞭。
铜节鞭缩回，水浪又翻成鱼头的形状袭来，铁面人再次一刀将其劈碎。
一时间，水中仿佛真有一只大鱼在兴风作浪，铁面人却用朴实无华的招式，一刀刀将其完全镇压。
战局激烈紧张得令人喘不过气来，而很多士兵尚是头一次见到渊鱼这样全力出手，对渊鱼那华丽变幻的攻势直看得目不暇接，又为铁面人冷酷沉稳的应对而叹息不已。
小兵自也是大开眼界，心想若是自己换了铁面人的位置，恐怕也很难像铁面人这般表现得从容不迫了。
水面忽地又平静下来，渊鱼知道自己攻势无效，终于停了下来。
经过刚才的激战之后，这股突然的死寂让人格外难熬。
铁面人却稳如泰山，浮在水中像脚踏实地一般安稳。
烈鲸道：“要来了，渊鱼老大的绝招！”
“绝招吗？”小兵暼了烈鲸一眼，却见烈鲸嘴角微翘，脸上满满都是信心与期待。小兵不禁也有些期待起来，他目光回到水中的战场，知道渊鱼接下来的攻势必将更加的不可阻挡。
突然间，仿佛一股无形的力量搅动，水面慢慢旋转起来。
众人惊呼起来。
那股旋转的力量却越来越大，最后竟形成一个方圆数尺的大漩涡！
铁面人身体不可抑制地被漩涡向中吸去。
铁面人冷哼一声，长刀向下抽去，还待挣扎，漩涡却迅速扩散到十几尺的范围，整个水面仿佛化作一张水底巨兽的狰狞大口，将铁面人无情地吞噬进去。
小兵看得震撼不已，问道：“这就是渊鱼的绝招？”
“没错！”烈鲸自得道，“我说过吧，那铁面人连渊鱼老大的身影都捕捉不到，就会被拖入深渊。那就是渊鱼老大的绝招——‘虚渊变’！”
“真厉害啊！”小兵叹道。那漩涡威势最盛的时候，竟连他身下的犀角船都有被吸过去的感觉，而若是人身处其中，恐怕真就是毁天灭地般的感觉了。
看着这样狂猛的攻势，所有人心中都不禁生起一个想法——铁面人是否已经必败无疑了？
水面之下，却突然亮起光芒。那是血一般的光芒，炽烈无比地穿透厚厚水面，刺入人们的眼中。
紧接着，“轰隆”巨响，水面炸开了数十尺高的波澜，水面动荡的场面仿佛狂风暴雨突然降临了这小小的避风港，惊涛怪浪将犀角船推得摇来晃去，士兵们有站立不稳的直接从船上翻到了水里。
烈鲸果然不愧是常年在船上生活，关键时刻抓住小兵将两人稳在船上，他的视线却惊骇无比地看向水面，叫道：“出来了！”
小兵顺着烈鲸的视线看去，正好看到一道黑影破浪而出，手里还提着一样事物，“嘭”地一声落在船上。
小兵才看清那竟是铁面人，毫发无伤地手里提着渊鱼，又随手将渊鱼如丢一只破麻袋般丢在船上。
渊鱼竟在一瞬间就被击败了！
“渊鱼老大！”烈鲸惊呼一声，冲了过去。
渊鱼却还有意识，摇摇头推开烈鲸，又费力地站了起来，他的脸色一片苍白，看着铁面人虚弱道：“我输了。”
铁面人冷冷道：“这样足以证明我的实力吧？”
渊鱼点点头：“你的实力，确实和武将有的一拼，就算还有差距，加上我们，也足以弥补了。只是，若想我们答应你的要求，一起去杀死郝萌，你还需要露出你的真面目给我们看看，我们可不会相信一个藏头裹面之人！”
铁面人语气蓦地变得更为阴冷：“你们是想让我摘下铁面给你们看吗？”
言语中不无威胁的味道。
渊鱼轻笑了起来：“不劳你动手，我们自己会看。差不多了……掉！”
随着渊鱼声音落下，铁面人脸上的铁面正好裂成了两半，掉落了下来！
小兵这才知道，渊鱼纵然是落败，也败的不多，他也在铁面人的脸上留下了自己的战果。
铁面人的真面目终于出现在众人眼前，众人一齐看去，不禁大吃一惊。
那竟是一张丑陋到近乎可怖的脸。脸上全是交错红肿的烂肉，几乎辨识不出哪是鼻子哪是嘴，仿佛造物者抓了一摊烂泥直接敷在了他的脸上。这副模样，却比传闻中的恶鬼还要狰狞几分，令人望而生畏。
铁面人猛地发出仿佛野兽负伤般的嘶吼声，双手捂面狂吼起来：“你敢毁我假面，我要杀了你！！！”
他浑身升腾起血一般妖异的血色气焰，摇摇晃晃向渊鱼走去。
小兵忙挡在铁面人之前，喊道：“你想清楚了，你到底要杀他，还要要杀郝萌！”
铁面人停了下来，犹豫了一下，狂吼一声，转身向水中投去。
“明日我再来杀死郝萌！”
铁面人投入水中，转瞬消失不见，只留下船上小兵他们面面相觑。
渊鱼喘着气笑了起来：“不管怎样，他是个高手。明日之战，我们的希望更大了！”
小兵看着铁面人消失的水面，不由自主点点头：“是啊，我们的希望，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