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 烟灭（十三）
前方，已经变成了真正的血腥战场。激战当中，根本没办法安然无恙地穿过魏军，到达蜀军的地盘，即使到达了，也有可能被误认为是魏国的人，而被蜀军毫不犹豫地攻击。
他们只是小兵，他们的命不值钱，但他们所知道的情报却很值钱，所以，即使是为了这情报，他们也是不能贸然再进入那混战之地了，所以，他们原先的计划也就只好泡汤了。
是放弃吗？
还是拼一把？
又或者是，能不能再想一个办法？
小兵他们三人陷入了艰难的抉择当中。
看着那远方的激烈大混战，小兵、小老头和月灵三人都不由得沉默不语。
天边最后一点红也渐渐褪去，夜幕已经完全降临，突然，三个人一齐开口了——
“我一个人去吧！”
“我一个人去吧！”
“我一个人去吧！”
三人异口同声，然后说完一齐又面面相觑起来。
他们三个打的竟然都是自己一个人去传递情报的主意。
他们互相看了看，又一齐解释道——
“因为我运气好！”
“因为我是传说！”
“因为我能过去！”
顿了一顿，小老头和月灵突然一起看向小兵，又异口同声问道——
“你说你能过去？”
小兵点点头，理所当然地道：“我小时候曾经被母亲丢进大草原上被狼群追赶而疯狂逃窜的动物群里，那里面的混乱程度比起现在这种混战的场面也不遑多让，我在那时候能生存下来，还拔了那头狼的一把尾巴毛，现在自然也能够在这乱阵之中生存下来！相信我吧，我一定能把情报送到的！”
小老头和月灵一时有些无语。
终于小老头叹了口气道：“你真是有个好母亲啊，当然，你能长这么大，也是辛苦了！”
“啊？”小兵眨眨眼睛问道，“不辛苦啊，我的母亲对我这么好，我怎么还会辛苦呢？”
“没什么……”小老头摇摇头，接着道，“那么看来，我们之中就只有你能够穿越这混乱的战场，将情报送给蜀军了！”
“对啊，就让我去吧，你们只用等我的好消息就行了！”小兵道。
“那怎么行？”月灵道，“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而且，我也想帮上忙啊！我们再想别的办法吧！”
“可是……”小兵道。
“可是什么？”月灵一瞪眼。
“我也不知道可是什么……”小兵摸摸头道，“我只是觉得如果只用我一个人就能完成这件事，而根本不用你去承担危险的话，那就很好了啊！而且我本来就是你的亲兵统领嘛，我做完了这件事，不也就等于你做完了这件事吗？那样根本就不用你亲自出马了！”
“听起来似乎有那么点道理！”月灵沉吟道，但马上又叫道，“不对，我怎么会被你这个傻瓜差点说服了？你一个人就想穿过这危险重重的乱阵，实在是太胡来了！你既然是我的亲兵统领，我不准你去做那么危险的事！”
“好了，你就相信这傻小子吧！”小老头道，“虽然这傻小子总爱犯傻，不过他有一个好母亲，所以他身上总能出现各种不可思议的事，他既然说自己能过通过这乱阵，我们就相信他吧！我觉得，这傻小子是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那是！”小兵点点头，一脸骄傲的样子。
“真的吗？”月灵看着小兵，还是一脸狐疑。毕竟小兵身体算不上强壮，一身气质又是呆呆傻傻的，要是说他真的是个隐藏的超级大高手，那可真的叫人无法相信。
“真的！”小老头却是毫不犹豫地点头。他这一路上，已经见过太多小兵身上发生的不可思议的事了，更是见证了小兵是怎么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看到敌人就会两腿发软的小新兵慢慢一步步成长到现在这个坚决果敢、能力出众的小兵的，所以，小老头真的对小兵的能力有种莫名的信任！
此时天已全黑，天空中更是云层密布，甚至看不到月亮的踪影，一点微弱的光穿透云层撒在大地上，却也只将那黑暗中的人影笼上一层微芒，根本看不清更多东西。
那些混战当中的军队，在这黑夜之中，拼杀得不可开交。虽然天光微暗，但战场之上却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火把，勉强为这激战带来了一些光芒。
那魏军固然是早有准备，见到蜀军士兵就杀，毫不犹豫，那些蜀军却也是训练有素，毫不示弱，黑夜之中也绝对不会手软。
看着那混战的场景，小老头却是皱起了眉头，向小兵问道：“现在天色已黑，你如果冲入战阵之中，还能辨得清方向吗？”
“我也不知道……”小兵摇摇头，然后说道，“应该能吧……我之前一个在深山老林里面，也找到了回家的路！”
“那不一样！”小老头表情凝重，“深山老林毕竟随着山势起伏，林木密疏，还是有迹可循！这战阵之中，处处都是厮杀，天上又看不见月亮，那火把燃起的火光也是随处都是，一旦进入了，是分辨不出方向的！我敢断言，你进入了那战场当中，就算能够生存其中，也会因迷失方向，而无法穿透过去，最终也还是不能将情报送达！”
“那怎么办？”小兵急道。
小老头皱起眉头，目光微聚，突然看向了他们后方的群山，然后沉思了起来。
他们方才就是从那山上下来的，现在小老头又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看向那里，倒让小兵和月灵有些云里雾里。
思忖良久，小老头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怎么了？想到办法了没有？”小兵问道。
“想到办法了！”小老头这时候已经换上了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
“什么办法，快说！”月灵急切地道。
“别急别急，且让我细细分说，慢慢道来。”小老头却在这时摸起了下巴上零散的小胡须，装腔作势了起来。
“快说！不然把你胡子拔了！”月灵凶道。
“对对，拔胡子！”小兵都要直接上手。
“唉唉，慢点慢点！我说就是了！”小老头急忙阻住两人，然后摇了摇头惭愧道，“真是的，我怎么突然变得跟这傻小子一副德行了？一定被他的傻气传染了……”
说着，小老头向旁边移开两步，与小兵保持了一段距离才继续说道：“这么关键的时刻，我应该马上把我的想法告诉你们，刚才真是抱歉，失态，失态了！”
小兵：“我怎么突然觉得有些不爽……”
“好了，你们别闹了！”月灵道，“有什么办法，你就快说吧！”
“好！”小老头清清嗓子，一脸严肃道，“本来黑夜之中，只要看到月亮星辰的方位，总能辨得清方向的，但是今夜正好云层密布，看不到那些东西，所以就无从辨别方向。”
“对啊，所以说我们有什么办法嘛！”月灵道。
“别急！”小老头神秘一笑道，“既然那些月亮星辰被遮住了，我们何不自己造一个出来？”
“你要造一个星星？”小兵叫道。
“不是！”小老头脸一黑，然后又笑道，“不过也差不多！”
“快说吧，别卖关子了！”月灵又盯上小老头的胡子了。
“好好！”小老头忙道，“解决问题的关键，就在那后面的那高山之上！”
说着小老头一指后方那将这片决战之地团团围住的山脉！
“哦，原来如此！”小兵叫道，然后摇摇头，“还是不懂！”
“没指望你懂！”小老头一瞪眼。
月灵突然叫了起来：“难道你的意思，是要在那山上制造出火光，可以借此给小兵指明方向？”
“说的不错！”小老头拍掌道，“不愧是武将之妹，果然是天资聪慧！”
“还好吧，如果是我姐夫，肯定不用你说就知道了！”月灵面上不无得色的道。
“是啊是啊，月灵就是聪明！”小兵随声符合道。
“傻小子，什么时候变机灵了？”小老头忍不住笑道。
月灵也有些开心地看了小兵一眼。
小兵呆呆地道：“什么变机灵？我就是这样想的啊！”
“好了，够了，再献殷勤就有点过了！”小老头道，“月灵说得对，我就是准备在后方高山上燃起火光。那山靠近战场，又极为高耸挺拔，只要在较高的地方点起火，在战场之中也能清晰可见，那时候就可以根据火光的位置调整方向了！”
“原来如此，果然是好办法！”月灵赞道。
“还不仅仅如此呢！”小老头却又笑道，“如果只是如此，我刚才也不用想那么久了！”
“哦，你还有什么妙计？”月灵兴致勃勃地问道。
“妙计当然有了！”小老头神秘笑道，“不过，要想执行这妙计，就必须得要你来帮忙了！”
“是吗？我也可以帮上忙吗？”月灵喜道。
“当然，而且是非你不可！”小老头道，“我们虽然只要在山上点上火，那火势要大一点，一时半会也熄不掉，也足够小兵用来辨识方向了。但我又转念一想，既然要指引方向，为什么我们不做得更彻底一点呢？”
“怎么说？”月灵道。
“我们要在山上放火，一定要爬到那高山之上吧？到了那山上，我们就占据了居高临下视野极佳的地理位置，在那高处，我们完全可以纵览全局。虽然现在是黑夜之中，我们看不到太多东西，但战阵之中的这些火把，完全可以告诉我们战阵之中，哪里人员密集，哪里人员稀疏。只要我们能将这些信息想办法传递给小兵，让小兵一直往人少的地方走，避开战斗最激烈的地方，就可以在乱阵之中为小兵指引一条最安全的道路了，这样小兵成功送去情报的几率就又可以增大了！”
“原来如此，果然是好想法！”月灵道，“那么我们怎么样将信息传递给小兵呢？”
“那就要靠你了！到时候你只要拿上两根巨大的火把，站在高处，不停挥舞着火把，根据火把之间相对方位的不同，我们就可以表示出不同的方向。比如，两根火把一上一下代表往南，左右水平代表向北，左上右下代表向西，左下右上代表向东，这样子就可以表示出全部四个方位。到时候，小兵只要先找山上火光的位置，辨清出东南西北的方位，再根据我们的火把的摆法不同，选择不同的方向，就可以完全按照我们的指引前进了！”
“原来是这样子啊！”月灵击掌赞叹道，却又疑惑道，“可是，如果只是这样挥舞火把的话，你自己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说这件事非我不可呢？”
一直侃侃而谈的小老头这时候脸色却是一僵，有些不自然地说道：“问……问那么多干嘛？总之，你来就是了！”
“你不说吗——”
月灵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一边盯着小老头的胡子，一边张合着“爪子”靠近小老头。
小兵也急忙跟上！
小老头一下子就就范了！
“好，我说，我说还不行吗？”小老头大叫道。
“因为你比我高啊！”
小老头大喊了出来！
静——
月灵和小兵一起看看小老头又看看月灵，突然一起哈哈大笑了起来。
月灵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有些喘不过气地道：“理解……哈哈……理解……”
小老头实在是太矮了！哪怕月灵只是普通女子的身高，小老头还是比她要矮上一个多头！
小兵也笑个不停！
小老头突然恶狠狠地对小兵说道：“傻小子，你先别笑，要想执行我们的这个计划，还有个问题没有解决！”
“什么问题……哈哈……”小兵边笑边回答道。
小老头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阴险了起来。
“我们要想给你指引方向，必须得先时刻清楚你的方位才对！”
“所以呢……哈哈……”
小兵还未察觉事情已经变得不妙起来了。
小老头大喊了起来——
“所以……你待会闯阵的时候，给我全身绑上火把吧！！！”
小兵的笑容，瞬间僵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