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云涌（七）
“胡说八道！”
突然一个声音怒吼了起来。
小兵他们三人惊讶向声音出来处望去，却见到壮汉满脸怒气，已经挣得脸红脖子粗了！
“你们都在胡说八道！明明是我让你们走了，怎么就和我无关了？”
小兵想让壮汉与这件事脱开干系，可这壮汉，竟然完全不领情！
“我‘死’都‘死’过一次了，要想让我再不承认我自己做过的事，我做不到！”
壮汉怒吼着，身体站得笔直，却是有股雄浑的气势散发出来，让所有人心头都不由为之一震。
“你别说傻话了！这件事明明已经跟你没关系了！”小兵怒道。
小老头忍不住心头一笑。真没想到，还有轮到小兵说别人傻的一天。
壮汉却寸步不让道：“怎么会没关系？我明知道你是蜀国人，还要放你们离开，早已经犯下了大罪！他们要捉住你们，也要连我一起惩罚！”
“你在胡说些什么？”小兵眉头都要拧成一团了，又气又急地说，“你明明也是刚刚才知道我们的身份，之前一直被我们欺骗啊！你就安安心心地当你的副官大人，让我们三个人在这里死去，不是很好吗？”
“好个屁！与其那么窝囊的活着，老子还不如拼一把，和你们一起逃出这个魏营，从此叛他娘的！”
“那个……就算加上你，我们也很难逃出这里……有这些魏兵在，就算以你和小花的武力，也不可能护着我们安然登上木筏。说到底，他们只要破坏掉木筏，我们就怎么都不可能走掉了！”小老头在旁弱弱地插嘴道。
“那又怎样？那也比做了却不敢承认好！”壮汉怒吼道。
“可是你没做！”小兵道。
“做了！”
“没做！！”
“做了！！”
“就是没做！！！”
“就是做了！！！”
“你——”“你——”
两人互相狠狠瞪着彼此，都涨红了脸，谁也不肯相让！
壮汉突然深吸一口气说道：“我记得我们上次遇见，我们打了一架，是我输了！”
“不，你没输！那是月灵从后偷袭你，那不算！”
“那好，那我们现在，再来真正地决出个胜负吧！”壮汉猛喊道。
小兵一愣，然后猛地一咬牙道：“决就决！这次要真正决出胜负来！”
“喂喂，你们想做什么？”小老头在旁难以置信地问道，“在这么紧张的关头，你们不会还想打一架吧？”
两人却都没理他。
壮汉继续道：“那么，我要是赢了，这件事，我就做过！”
“好，那么，要是我赢了，这件事，就与你无关！”小兵也断然道。
“你们……”那边据点兵长忍不住说道。
两人一起扭头喝道：“你闭嘴！”
“好，好，你们打你们的，我不管……”据点兵长缩了缩脑袋道，心里面早已笑开了花，这两个家伙，竟然自己人要打起来了，怎么看都是一大乐事啊！
“你们别打啊！这么危急的关头，怎么还有心情打架呢？”小老头急道。哎哟，这两个傻子啊，真叫人头疼！
而那两个傻子还在互相瞪着眼，视线之间仿佛有火花四射，显示出他们之间强大的战意。
“我们去那边打！”
壮汉向那堆木筏前的一块空地走去，路过据点兵长的时候对他一瞪眼道：“滚开！”
“好好，我滚，马上滚……”据点兵长脸上还挂着幸灾乐祸地冷笑，心里面觉得自己早已胜券在握，这时候倒也能屈能伸起来。
壮汉站在那一堆木筏前，向小兵勾勾手掌道：“来吧，有本事就打败我！”
小兵咬起牙，一言不发地走到了壮汉的面前，站定。其实他也感觉到和壮汉的这一战似乎有些不妥，但具体怎么不妥，他又说不出来。他只是一想到这壮汉想要与他们一起牺牲在这里，就觉得莫名的不爽。这个混蛋，竟敢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壮汉深深地看了小兵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莫测的光芒，他将自己的一只右拳举在胸前，凝视着自己砂锅大小的铁拳，沉声说道：“我们打过一场，我记得，你似乎很能躲……所以，我不打算用普通的攻击和你决出胜负了……你小心了，这是很非同一般的攻击，我也只是勉强能用出来……这一次，我要一击，就决出胜负！”
“一击吗？”小兵的脸色不由凝重起来。他不敢不相信壮汉的话，虽然他想不到是什么样的攻击，会连自己从小锻炼出来的躲避能力和危机直觉都没有用，但是，他还是深呼了一口气，将全心全意都集中起来。一瞬间，他仿佛又回到了童年，母亲站在他面前的场景，虽然母亲的脸上挂着温柔美丽的笑容，但母亲背后笼罩着的一道庞大的狰狞黑影，却似乎与今天这个壮汉的身影有些重合了。
风，渐劲，雨，却已停了。没有了烦人的雨滴，狂风将壮汉的衣襟吹得纷飞了起来。只是很奇怪地，壮汉身边似乎有个无形的力场一样，狂风每吹道壮汉身边，都会绕着他身体旋转一圈。他的衣服、头发旋转着摆动起来，一道由气流组成的漩涡以他为中心，慢慢扩散开来，渐渐地，地上的草叶，草间的碎石，一击叶尖的水滴，都飞起在空中，围绕着壮汉，在空中旋转飞舞起来。一时间，壮汉的身上仿佛生起了一股奇异的力量，让他看起来狂猛而诡异，令人不由心生敬畏。
壮汉慢慢抬起右拳，空气随着他的动作似乎也慢慢变得凝重起来。风，愈发地急了！突然——
“喝——”
壮汉吐气发声，向前迈出两步，几乎是瞬间就来到了小兵身前，仿佛有风雷围绕的重拳，由上而下，朝小兵当头轰来。重拳迅猛惊人，势不可挡，肉眼几乎可以看到全身冲突空气产生的半透明涟漪。
“接我一拳——杀！！！！”
壮汉大吼着“杀”，不仅身上升起一股必将克敌制胜的气势，更有一种超然无敌的惨烈感觉，仿佛超脱出这场平凡的小兵之间的战斗，带上了一种近似于武将的感觉。
那感觉，让人心寒胆颤！
小老头固然是因为这一拳而战栗不已，对小兵的安危担心异常，而那据点兵长更是看得膝盖一软差点跪在地上，他深知那壮汉对自己痛恨不已，而那一拳如果有机会，必然会落在自己身上，光是这么想想，据点兵长就怕得几乎要拔腿逃离这里。
只有小兵，却没有太多感觉。他从小因为母亲的教导，经常在山林间与虎豹为戏，一开始确实是步步惊心，但随着他和虎蛇狼豹的不断交锋，那些野兽始终奈何不了他，渐渐地也就承认了他的存在，于是，小兵在后来，也就经常能体验到，那种恐怖强大却对他并没有杀意的气势，是什么样的。而这时，这壮汉的气势，就给小兵那种仿佛他在山林间的“朋友”的那种感觉。强大，却杀意全无！
小兵心中有些发愣，微微移动脚步，轻而易举地就脱开了壮汉那一拳的范围。
壮汉重拳之后的眼神，却是突然闪过一丝笑意。
就知道，你一定能闪开的！
“给我破！”
壮汉再吼一声，重拳以无可抵御的势头重重轰在了地面上！
“切，打空了！还以为多么……”据点兵长不屑哼了一声。他因为壮汉这一拳而害怕，心里面自觉很有些不服气，这时候抓住机会就嘲讽了起来。
然而据点兵长的话注定是说不下去了。那被重拳轰到的地面上，首先是被轰出一个大坑，接着竟以重拳为中心，突然出现无数的裂缝，向周围不停延伸出去。裂缝疾走，一时间竟有一种大地开裂的感觉。
据点兵长的话突然卡在了嗓子里说不出来了。
小老头突然惊叫了起来：“你刚才，是不是喊了‘杀’？”
“杀？”小兵有些疑问地看向小老头，他不懂这时候小老头突然提到“杀”是什么意思。
壮汉依然将拳抵在大地上，这时候扭头看向小老头，脸上露出一个狰狞却透着快意的笑容，沉声说道：“没错，这就是‘杀’……”
“……武将技——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