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那啥的啥啥...

八月十二,定日,大吉,宜会友出游行商。

上午八点,大青山,刘府。

三楼书房中,王平,刘老爷子,金罗盘三人围几而坐,微波炉上壶口冒出股股白气,壶水显已滚沸。

一直盯着微波炉温显器的刘老爷子站了起来,按下开关,笑道:一百度,不多不少,刚刚好。

嘴里说着,手上也没闲,提起水壶,依次给三个茶杯注入开水。

沸水才一倒入,底上的几片茶叶便浮了上来,如同香闺春睡足的处子一般舒展开来,飘出渺渺白气,散发阵阵幽香。

金罗盘鼻头一动,深吸了一口气,随即闭上眼睛,脸上浮现出扛起华语乐坛半壁江山的周庆.那峰老师的专属表情,摇头晃脑的,似乎在品味着什么。

茶人宛如好歌剧座椅后的家属一般,一脸忐忑期望之色的看着金罗盘,紧张等待着神眷者们代宣诸诺恩女神的判词。

同样是打酱油,王平就比华工自如多了。身为小小的创业老板,又没有收视绩效的鸭梨,自然更有作壁上观的底气。惬意的嗅了嗅茶香,饶有兴趣欣赏着这对衣食无忧又闲得蛋疼的老不修表演,没有半点抢戏的意思。

半响后,金罗盘睁开了眼睛,吐出了茶人期待已久的两个字:“好茶!”

刘老爷子如释重负,展颜一笑:“还算你有点眼光,不枉老哥我练习了这么长的时间。”

一月修养奇后,老爷子的精神旺盛多了,看上去至少比以前年轻了十岁,简直判若两人。初见之下,王平也暗自喝彩,好一个风度翩翩的帅老头,放到外面,绝逼的会引起扰民的大妈们的追捧和尖叫。

话说这人啊,肚子饱了就会想姐儿,荷包鼓了就会诳窑子,等到名利地位都有了,无所事事了就会去追求逼格。刘老爷子就是如此,退下来之后,就爱好起了国学,身体才一调养好,又捣鼓起了茶道。

或许老爷子就是传说中那种天资聪颖、万中无一的绝世天才吧,才练习月余,就已深得茶道三味,获得了刘府和府衙上下的一致肯定和夸赞。所以,王平和金罗盘一来,正事还没谈呢,就被老爷子拉了上来,先见识一下他那月余功力的茶道功夫再说,于是便有了以上一幕。

刘老爷子粘须自许。金罗盘点评道:“茶是好茶,水是滚水,这人嘛,啧啧…”

关键时刻,又岂容你卖关子?刘老爷子“哦”了一声,追问道:“人怎么说?”

“人嘛…”,金罗盘哈哈一笑:“可惜了这茶叶。”

刘老爷子嗔道:“和你这粗人就没有共同语言,算了,不跟你一般见识。”随即一笑:“长青小师傅,你是行家,你说句公道话。”

王平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只觉胃腔舒透,满口余香。茶确实可以,就摆出一副内行的架势,赞叹了一声:“不错,好茶。”

看见刘老爷子一副算你有眼光的表情,识海中魔僧忍不住就骂了起来:“不错个屁,一个焚琴煮鹤,一个牛嚼牡丹,落到你们这对粗人手里,简直就是明珠暗头,老衲也替这雨前龙井不值。”

王平闻歌而知雅意,表示待会一定找机会敲敲老头的竹杠,弄点茶叶走,得此许诺,魔僧就不说什么了。

识海中有个行家,傍边还有个,被鄙视一次了,可不想被鄙视第二次,连忙补了一句:“茶叶不错!”

闻言,老爷子就把脸一板,再也嘚瑟不起来。金罗盘哈哈笑道:“长青果然内行!”

“长青不错,敢讲真话!”,老爷子也跟笑了起来:“就知道哪些兔崽子在哄我老头子开心,我就说嘛,我又不是神仙,一个月的功夫,能练出个屁的茶道嘛。”

随即又感叹道:“这平时啊,老头子就是瞎子和聋子,也就在你们两个面前,能听到两句真话。”

王平暗自腹诽不已:你老退位不退权,在傍人眼里,纵不是神仙,也差不多了,谁敢给你说真话?真想听真话简单啊,彻底退下来,就能听到了。

嘴里却笑道:“以老爷子睿智,那些鬼蜮伎俩也蒙蔽不了您,所以,长青索性就不做这无用功了。”

金罗盘笑着宽慰道:“老哥看开点,这人嘛,太睿智了也不是好事,难得糊涂嘛。要我说,这有人哄也不错嘛,不知多少赋闲之人,求还求不到呢。”

“也是。”刘老爷子一笑:“如此说来,倒是老头子有些矫情了。”

由此由头,三人就此扯了些宦途闲话,老爷子宦海名宿,职去权留,金罗盘则交游广阔,消息灵通,两人倒也不乏话题。王平无心插柳,不经意间就获得一些隐秘信息。

茶过三巡后,老爷子话音一转,谈起了正事:“茶也喝了,嗑也唠了,说说正事,长青师傅把法器拿来,老金你掌掌眼,断个价。”

俗语说亲兄弟,明算账。此也是王平一项奉行的信条。咱交情归交情,生意是生意,一码是一码。见老爷子提起这茬,他也不客气,就摸出手机,通知秦瑶把东西送上来。

秦瑶是个聪明的女人,不掺和男人的专属舞台,送完货就退了下去。

王平打开箱子,摸出两个木盒,向金罗盘递去。这盒子雕工精美,用料讲究,古色古香的,一看就名贵非凡。

玩过智能机的朋友都知道这么一句名言:没有丑女人,只有不会自拍的女人。生活在各种自拍女神泛滥的时代,王平自然知道包装的重要性…这么说吧,只是淘两个盒子,就用去大半天,并且还花了六串珠子的钱。

可惜一番苦心付之流水了。估计金罗盘也玩过微信,或者看过海波事件的新闻。完全没理会这精美的盒子,自顾托起两窜檀木佛珠,凝神感应半响,方才点评道:“比你自己那串差点,堪堪入了法器之列,算个下品中的中等货色吧。”

一听只是个下品,老爷子就不是很满意,正欲开口分说。金罗盘却话音一转,断下价格:“不过,在当今也算难得之物了,老叔也不说虚的,一口价,这个数。你觉得怎么样?”

见金罗盘竖起三根手指,王平也不由有些服气,这老叔不愧是名动四方的大师,这评语和价位十分中肯。话说魔僧上次就对“崽卖爷田不心疼”随便许诺的王平有些不满,做这两个珠子的时候,偷工减料,也是应有之义了。

用魔僧的话说,反正是垄断的生意,做那么好干嘛?什么,怕消费者不满意?不满意就让他们自己造一个呗,还花钱干嘛?

王平一想也是,这手艺虽不是独门一家,但也是门尖端技术活,百分之九十的修士都搞不来,反正皇帝的女儿不愁嫁,做那么好干嘛?次品就次品,凑合着用呗…

这货王平很有点奸商的潜质,他的买卖信条是:低成本,高回报,放松质量,严求价格。拒绝底价,没有最高,只有更高。

说实话,法器这玩意,比古董还难定价,在这颗水球上,很难找出一种叫做“灵石”或者“聚气丹”的东西来给它做出一个合适的标准,界定量化。只能以货币世俗为标准。其价格是和买家的需求度成正比的。

同样一件东西,在不同的人眼里,有着截然不同的价值。比如有种叫“星”的东西,有的人把“星”当成完美无瑕的梦中之星,有的人却视之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日用品。

金罗盘的报价虽然有点偏低,但也在正常范围。因为通常来说,一件真的法器的价格,大致在百余万到亿元之间晃荡。法器的价格并不在于它本身的价值,而是在于买家的需要值…需不需要?有多需要?

目前金罗盘的需要值为三百万。对此王平表示不满意,便摆事实,讲道理,意图加大对方的需要值:“老叔,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小侄我也不藏着掖着。据我所知,在一个月前,有人化三千万拍了一件格桑活释迦常用的挂饰,还有一年前,一本汪林大师加持过的《万法归宗》,卖了七千万。这两宗交易老叔你都是知道的,我这手串质量还远在那两件法器之上,三百万是真心有点低了…”

刘老爷子不是行内人,先还觉得三百万价格还不错,听王平这么一说,还真觉得有点低了,就笑着问了一句:“哇,真卖了那么多啊?老金,是不是真的?”

见金罗盘点头,就笑道:“既然这样,那老金你就给他加点呗,咱关系归关系,但不能让长青小师傅吃亏不是。”

“老哥你知其一不知其二。”

金罗盘摇摇头,竖起两根指头冲着王平一比划:“那两件卖三千万和七千万是没错。但你也别忽视以下两点:第一,那两位土豪不懂行,但我懂。第二,金叔我没有那两位土豪那么有钱。没钱,就任性不起来了。”

这么一说,老爷子是真听懂了,王平也没辙了,不过他倒也没指望着这老叔会是肥羊,只是确实对价格不满意,便说道:“这我自然知道,我这也没要您三五千万啊,但这价也忒低了点吧,您多少都得加点。”

金罗盘暗自盘算一下,伸出五根手指头比划一下:“这个数,怎么样?”

王平态度有所松动,但仍不愿放弃,做最后努力:“再加点。”

“就这么多了,再多老叔就要破产了。”

一番讨价还价之后,金罗盘加到五百万,就再不松口了。

“好,成交!”

对这个价格,王平不是很满意,但见这老叔态度十分坚决,也只好作罢,答应成交。

说实话,这手串若是卖给那些不懂行却又热衷追捧法器的富豪的话,肯定是不止这个数。但一来这老叔明显不是凯子。二来以王平的人脉和名望也还接触不到那个圈子,也不足取信与人。第三嘛,不说别的,就看在两家祖辈上的交情份上,这刀也不好意思宰得太狠。

再者,虽说王平现在也算是有了点小小名气,但若想打在术法界彻底打响字号,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还得靠这老叔帮忙宣传推广。

对此金罗盘也心知肚明,知道这长青侄儿让了人情。便投桃报李,给刘老爷子解释了一下,狠狠的夸了王平两句,把这人情扎了个瓷实。随后,又以三百万的价格把那百年桃木转给王平。

至此,这交易便宣告完结了,王平鼓了荷包,老爷子和金罗盘得了东西,大家皆大欢喜。

所谓隔行入隔山,刘老爷子毕竟没做这行,到底有些好奇,一边把玩着刚到手的佛珠,一边和两位师傅闲扯,打听法器的行情:“话说近几年这风水挺火的,这各种护身符,各种大师加持的法器也热了起来。老头子也经听说谁谁又花天价请了个某某仁波切加持的释器,谁谁又捐了座庙,得到某某真人的青睐,送了个开光的护身符啥的。老头子就有些好奇,这些个天价法器,真有传说那么大的效力么?”

话说无论哪行,这混饭的手段,都是机密,又刚才做完交易,老爷子这话却有是犯了忌讳,也亏得他是这二位的大金主,又是局外人,不知者不罪,换了是别人问,说不得两位师傅就要怀疑是何居心了,换了心眼小点的,就记恨上了。

王平笑而不语,金罗盘欲言又止:“这个,怎么说呢?心诚则灵吧…”

刘老爷子也是个人情,见两位一副支支吾吾不愿多说的样子,立马就醒悟了过来,见气氛有些冷场,就笑着一拍脑袋,打了个圆场:“人老了,这脑瓜子便有些不好使了。算了,不说这个了。来,喝茶!”

毕竟是大金主,他如此一说,两位师傅倒不好再藏着掖着了,不然就显得小气了。金罗盘就哈哈一笑:“老哥你说哪里话,你又不做这行,老金还怕你抢了饭碗不成?长青,你给解释一下,老哥你也别当真,姑妄听之,就当取个乐。”

言下之意,也就是你也别当真,哪里听那里丢。老爷子自然理会到这层,提过水壶,续上茶水:“好,老头子就当听书了。”

王平就笑道:“这说书得有个由头,我这从哪里说起呢?”

话说,去年这几千万的《万法归宗》在网上是闹得沸沸扬扬,网友们说什么的都有,没个定论。老爷子也确实是有些好奇,想听听着专业人士的看法,笑道:“就从先前的三千万挂饰和七千万的书开始吧。”

王平就笑了起来:“三千万挂饰,这个不大好说,也有点犯太常寺的忌讳,暂且存而不论。七千万的书,大理寺已经定下了调子,倒是可以磕磕。说是可以磕磕,其实也也没什么好嗑的。这书呢淘金网上就有,三块钱一本,老爷子你想要的话,我可以给你拉一火车皮来,保证和这七千万的是一个质量,如假包换,假一赔十。”

“就这个啊,以为老头子不会上网是不?”

老爷子就笑骂道:“你小子别给我玩虚的,赶紧的,说说那个。”

王平抱屈道:“不是,那个它犯忌讳啊!”

“拿我这从三品是摆设是不?”,老爷子笑道:“别磨蹭,赶紧的,万事有我。”

王平还未回话,金罗盘就插了一嘴:“老哥你有所不知,其实这网上说的,并不全面。说实话,说汪林是魔术骗子还是冤枉了,此人还是有一定功夫的,不然这世界上绝大多数人就该去找块豆腐自杀了。”

老爷子一想,也是,毕竟当初捧他的那些人全都是精英,一个赛一个精明。若汪是骗子,那么捧他的就全是白痴。白痴能在这个竞争激烈的世界上混得很成功,智商正常的却混不出头,天下断然没有这样的道理。若真是这样,普通人也没有存在的价值了,不如去找块豆腐自杀算了。

“确实,汪林既或是骗子,其骗功也是宗师级的。”

王平也补充了一句:“他还是有些真功夫的,但心性修为不行,他的心太野了,太贪了,太爱炫了。他是个绝顶聪明的人,聪明的人,多半都自负,以为自己可以玩弄天下人,结果被自己的聪明玩弄了。”

金罗盘就叹道:“子本中山狼,得志就猖狂。机关算尽太聪明,卿卿误了卿卿命。”

见两位师傅有些惋惜感叹的意思,刘老爷子就笑道:“老子云: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疚。此人身为道人,却修法不修德,违背太上教诲,有此惨谈收场,乃是应有之义,又何足为惜?…算了,不说他了,说说三千万的挂饰吧。”

其实金罗盘和王平对汪林既没有好感,也不存在什么成见。不过同为修士,又同处此末法之世,感修道之不易,叹成道之艰难而已。就好像当官的看到有当官的落马,都得暗自感叹两声当官不易一样。无关恩仇,不过,物伤其类罢了。

听刘老爷子这么一说,也收拾心情,回到正题,王平就笑道:“这个涉及到活释的事情,还真不好说,不过,老爷子既然执意要听,长青就勉为其难,大致说说。”

“话说这活释波切,近些年大受热捧,这些个活释啊,这小日子过得比道教的大师们舒服多了,不但收益高,风险也小,几乎是零风险。无论做哪行,只要这风险一小,就质量就那啥,老爷子你都懂的。所以这些年市面上流传的这些所谓活释加持法器呢,就那啥了,当然,真货也有,不过这几率嘛,可能还比不上潘家园。”

刘老爷子一想,也是,这无论是哪行,只要一有政策倾斜,风险一小,这质量就自然会那啥啥…

话说这些年藏西活释帮也确实很受明星富豪们追捧,这市场就这么大,你盘子里面多了,我自然就少了。所谓同行是冤家,金罗盘身为道家,自然不会帮着活释帮说好话。

笑道:“所谓的活释加持法器还好点,即使是不怎么地道,也没有什么副作用,无非是损失一些财物罢了,口味最重的,就是所谓的甘露丸了,若要问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玩意做的嘛,老金我是厚道人,也不揭他的底,反正,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沾这玩意的。”

金罗盘不说还好,提起这茬,刘老爷子就想起了一桩旧事,当年,十八世“禅班.哥儿你大”活释进京朝见的时候,面圣之后,就是由老太爷负者接待的。老爷子正好就在京城,出于好奇,就去见了活释一次,其中一个片段,令人印象深刻。

据大理寺的工作人员说,活释的生活习惯,和中原人不一样,就连便溺,都有专门的侍者负者收集的,说是要带回藏西…

当时就很是好奇,却询而无果。想到这里,不由浮现出一个猜测,便问道:“这甘露丸,不会是活释迦是那啥做的吧?”

金罗盘呵呵一笑:“可不就有那啥么。你有所不知,这秘教认为活释的那啥,乃是圣物,有不可思议的妙用,不可浪费,可以做为甘露丸的主料。”

老爷子摇摇头:“难怪你说打死了都不沾着玩意,这活释派的口味,还真特么的重!”

王平笑笑:“这算什么?还有更重口味的。这个好歹还加工了一下呢,人家暹逻国直接就上原料。据说暹逻有位活了一千五百岁的婆龙爽圣僧,暹逻人认为他的翔是万金难求的宝物,有招财进宝的奇效。据说每天都有人跟在大师傍边守候,只要宝翔一出,入们便会一拥而上,哄抢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