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大梵宫问道(第一更)

为什么是半月后?半月后他要做什么?

文至孑然一身,身边也就一只刚化形的狐狸,缘空完全看不出来文至计划究竟是什么。

当然,他也不需要看出来,这事,交给上面的那些佛尊头疼去吧,他心道。

缘空将文至领进一处幽静的院子,途中遇见几个僧人,都是破牢关境界,他们是烛明殿藏经塔的僧众,来替换值守的僧人。

几位僧人对文至行佛礼,文至以礼还之,各道一声阿弥陀佛。

“施主就在此休息吧,还有你的狐狸化形了,不适合同处一室了,让她住在旁边的房间吧。”

“谢谢大师!”

“斋饭稍后会送到施主房中,贫僧告辞。”

文至再次谢过他,走进房中,玉宁儿也紧随其后。

文至一怔,道:“缘空大师不是给你安排了房间了吗?”

“公子,这地方感觉阴森森的,我有点怕!而且,晚上不在公子身边,我睡不着!”

“这里是佛门,降妖,镇魔的地方,你是妖,也难怪你会害怕,这样吧,你跟我一个房间吧,难缠的小狐狸!”

晚间,文至和玉宁儿用完斋饭,到院中纳凉,院中有六棵罗汉松,四棵分处院子的四角,剩下两棵在房间的后面。

深山藏古寺,小小的院子掩映在罗汉松之下。

院中长满了许多盂兰花,悠远绵长的香气飘散在空中。

文至坐在院中的石凳上面,玉宁儿习惯性头靠在他的大腿上,此刻,她蹲在地上,两只手像爪子一样搭在他的大腿上。

他仰头看向空中,空中仿佛有一面明镜,从下而上看到的并不真切。

“公子,大和尚为什么老说你是魔?还有那个金灿灿的寺庙里面的老和尚也说你是魔,魔是什么呢?他们很坏吗?”

“或许很坏吧,我也不知道。”

“公子也很奇怪,有时候无所不知,有时候又什么都不知道。”

“宁儿,如果说,我害死了很多人,很多很多,你会不会怕我?”文至幽幽说道。

“公子为什么要害死人?对了,好多人猎杀我们狐族,公子是要害死他们吗?”

“哎,你毕竟只是一只小狐狸啊,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公子,我才开智嘛,我不懂的,公子可以教我嘛!”玉宁儿把手当爪子,挠了挠他的大腿。

“不说了,小狐狸,睡觉去吧,明日带你去吃好吃的。”

第二日,文至从一阵钟响中醒来,那是水精刹中的大慈钟,每日凌晨,第一缕阳光照进净土,钟声就会敲响,传遍水精刹。

文至准备起身,发现有一个人压在自己胸口,低头朝胸口一看,原来是玉宁儿趴在他的胸口上睡着了。

文至一动,玉宁儿也惊醒了,狐狸本来天性警觉,一声钟响,文至一个起身,她自然也醒了。

“宁儿,你怎么睡到这里来了?”

“趴公子胸口睡习惯了,嘿嘿!”

……

文至在屋子里洗漱完,到院子里活动活动身体,呼吸着早晨的盂兰花香。

院外走进一个小和尚,对着文至行了一个佛礼,说了声佛号,道:“文施主,国主有请,希望文先生入朝一叙。”

文至一怔,照理说,自己入须陀国,没有惊动别人,只是随着商队一行,知道的也就是金林刹的僧众,以及那几位佛尊知道,再有就是缘空和尚了,何至于惊动国主?

“国主是如何知道草民的?”

“回施主,国主本身也修佛,国主的师尊住在上刹。”

“国主召见,是为公还是为私?”

“国主没有明说,不过国主说了会在宫里召见施主,这是官方的名义,之后会在幽林面见施主,这是私人的名义。”

“明白了,不知何时启程?”

“还望先生立即启程,国主和臣工都在候着先生。”

“公子,我也跟你去!”

门后的玉宁儿忽然跳了出来。

“狐,狐妖?”那和尚惊诧一瞬间。

“小师傅,她是我的小狐狸,刚化形没有多久,就让她跟着我吧。”

小和尚领着文至和玉宁儿进宫,一路上,文至见识到了须陀国的民俗风情,只见商人已经比比皆是,只是没有叫卖声,大家说话声音都很低。

还有朝圣者在一步一跪,用心朝拜,还有苦行僧手持钵盂,跏趺坐在道旁化缘,有行游者赤足散发走在路上。

烛明殿与大梵宫之间是感业宫,两两间相距二里地,烛明殿与感业宫中间有一座转经塔,感业宫与大梵宫之间也有一座,此刻已经有诸多朝圣者在转经,转经轮声响在空气中缓慢流动。

文至走过这一段路,来到大梵宫前,他抬头望去,这是一座金色的宫殿,和水精刹外的度世金莲一个颜色。

“抱歉,文施主,你家狐妖只能在到这里了。”

“小师傅,她叫玉宁儿!”文至纠正他。

“不还是狐妖吗?”那小和尚纳闷。

……

朝堂之上,国主吠明坐在金座上,闭目养神,堂下静悄悄的,没有人说话,都在等待。

“秉国主,文施主到了。”

“宣!”须陀国主睁开眼睛,目光晶亮。

文至不紧不慢走进宫中,朝座上的国主吠明行了一礼。

“先生远道而来,令我佛土熠熠生辉,只是平添几处波澜,先生是否有说辞?”

“国主若是因这个召见我,应该在天上,而不是在人间。”

文至早知道在朝堂之上定会有此一问,不过此问也就是个形式,须陀国要能奈何他,就不需要问这个问题。

“东土分天上人间,我佛土众生平等,天上人间没有区别。”堂中一个僧人答道。

“和尚受过香火吗?”文至反问。

那僧人一怔,默然退下。

朝堂之上,你一言,我一语,都在质问文至的行为,但他从容以对。

这些朝臣虽然修佛,却受世俗侵染,佛性体悟本就不足,远不及金林刹四位僧人和缘空和尚的修为,没有一合之敌。

两个时辰过去,文至和堂上所有人都谈过佛法,虽然都是粗浅的部分,但把粗浅的部分谈出独到之处,很不容易。

须陀国主让大家停下,道:“不知先生俗世之人,佛法领悟竟也如此高深,是寡人唐突了,寡人在幽林略备薄酒,以谢罪先生,先生请!”

“且听国主安排!”

幽林之中,开满了曼珠沙华,中央是一座亭子,亭中已经摆上了茶与酒。

“先生请坐,寡人爱东土的茶,尤其是这雪下春风,先生尝尝!”

他一边说话,一边给文至斟茶,完全没有了在堂上那一副一国之君的样子。

“雪下春风,采自日月皇朝西南的高山之上,春雪未消,春风已至之际,采摘的嫩芽,是茶最本真的味道,寡人非常喜欢。”

“好茶!没想到陛下贵为国主,却能泡出这么好的茶!”文至赞叹。

“先生觉得这国主贵吗?”吠明脸上不经意间,有些苦涩之色。

文至笑而不语。

“先生的两个问题,佛土尽知了,寡人也想知道,在你心中,小须弥山究竟多高?”

“陛下觉得它有多高,它就有多高,你认为它在天上,它就在天上,你觉得它在人间,它就在人间。”

国主吠明沉思片刻,不由赧赧自语:“这小须弥山的芸芸众生,如何才能与天齐高?”

良久,它回过神来,拱手问道:“先生本事高绝,是否能教寡人?”

“国主何以见得在下本领高绝,我只是一凡人啊。”

“先生不必自谦,寡人不傻,从六佛尊的态度,我能知道先生的本事。”

“国主既然如此智慧,那么我有一问,国主如果答得上来,或许能帮你解答你的问题。”

“什么问题?”

文至饮下杯中之茶,轻道:“众生何以成佛?”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