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战后审判(三)

“想活吗?”

“想活,大人,只要让我活下去,我做什么都行可以,我不想死在这里啊,啊啊啊啊”拉图·萨菲亚图丁哭得鼻子都红了,“我原本不想跟大明打仗的,都是米南加保人怂恿的,他们说荷兰人快一败涂地,我这才受宰相穆斯塔法蛊惑对荷兰宣战,而tusha中国人的事都是卫队长拉希德干的,我一点都不知情啊。”

施俊停下手中的笔,“你是说你并没有下tusha华人的命令?”

“是的,我肯定没有,我只是下令没收了所有明国商人的货物,软禁各大家族的族长。拉希德队长收到命令后,直接给宫廷卫队下达的抢劫跟tusha命令,这当中我一点都不知情,后来国库里边根本没有收到多少缴获,大部分财物都被拉希德跟穆斯塔法私吞了。

“很好。”施俊笑了下,“陛下,你的意思我了解了,拉希德队长跟穆斯塔法那边我会尽快让他们交代的,这是对你一个很有利的证据,但还不足以让统摄厅对你特赦。”

拉图·萨菲亚图丁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大人,您说,只要能让我活下去,我什么都愿意干。”

“哈哈,觉悟挺高的嘛,陛下,我跟你说实话吧,您是亚奇的国王,我们也不愿意将极刑施加在你高贵的身体上,你得拿条件来换。”

拉图·萨菲亚图丁顿时萎靡了下去,“如今我身陷囹圄,国土被荷兰人控制,还有什么能给你们的呢?”

“陛下,您怎么可以这么妄自菲薄。”施俊说道,“荷兰人占据亚奇既不合理,也不合法,你可以在法理上将亚奇让渡于大明国呀,另外,杀的华人是不是需要赔偿,侵占的财产是不是要赔偿,你们跟北大年以及占城都姓萨菲亚图丁,是不是债务可以向他们讨要?另外这几个国家如今还在负隅顽抗,企图螳臂当车,我大明军队救民于水火,吊民伐罪总是合理的吧,你只要在这份文件上签个字,统摄厅保证对你特赦。”

“赔偿什么的大明随便拿,我国过去心慕王化,一直北面称臣,但是写劝降书……我的脸可往哪儿搁呀,咱们能不能换一个条件?”

施俊的脸立马板了起来,“我刚刚敬你,叫你一声陛下,什么处境自己不清楚吗?不想当人,相当死狗哇。”他双手撑着桌子,贴到拉图·萨菲亚图丁面前,“你自己考虑清楚,我不跟你说第二遍,说实话,这字你签不签都一样,我们王统摄想方设法要保你命,你就这个态度?”

“施大人,我错了,我错了,你别走行不行?”萨菲亚图丁眼见施俊要离开,连忙想挣脱身上的镣铐,小单间里铁链哗哗直响,“我签,我签,王统摄大人大量,小人譬如臭虫,怎敢忤逆统摄的意思,我什么都签。”

施俊转过头来,嘴角微微上扬,“你说这是何必呢,大家都是体面人。”他将缴获的国王印玺粘了点红印泥,在嘴里哈了哈,“来,这是你的印,签上了,你好,我好,大家都好。明天到庭上,公诉人起诉的所有罪名你都应下来,不要想翻供,法官会先判死刑,到时候统摄厅特使宣布特赦,流程明白了吗?”

“明白了,明白了。”拉图·萨菲亚图丁连忙在文件上签上了自己的大名,生怕施俊反悔。

特别法庭以及统摄厅当晚就从内务部拿到了所有人的签署的文件,这里边的特赦对象包括亚奇国王、宰相盘陀诃罗·穆斯塔法、海军舰长乌亚尔·穆斯塔法,陆军统帅苏莱曼。

“这次你父亲大仇得报,他地下有知,一定能瞑目了。”李为信坐在法庭下边,他旁边坐的是邱至行,“贤侄,朝廷的事……你应当满意了,整个亚奇苏丹国社稷断绝,国王身陷囹圄,这还不算报仇吗?古人都说刑不上大夫,况且对方是一国王之躯,留着他方能显示我大明仁德呀。”邱至行在一旁不说话,“李叔叔,你莫要担心,侄儿是军人,自然服从最高长官的命令,不会给霹雳国添麻烦的。”

“你理解就好,等咱们回国后会好好给你邱家进行补偿。”

“肃静!肃静,闲杂人等回避,dafa官已就位,被告人、公诉人、翻译、证人、辩护律师依次上堂。”一洪亮的声音响彻在大理院fayuan大厅内,马铭检身穿红袍,担任此次特别法庭庭长,另外八名身穿青袍的法官在他两边依次而坐。底下的观众席有悉尼政府的高级代表,包括统摄厅特使沈时忠赞画,督军院军法署署丞杨军,南洋华人代表李为信、邱至行,琉球国代表尚喜、蔡翀,占城代表陈桂荣,荷兰驻悉尼公使弗利兹,莫迪亚洛克新任驻悉尼公使克莱蒙特。

“请所有人起立,本特别法庭为清算南洋战争责任而特别设立,所有判罚皆依据《大明律》、《澳洲宣慰司战争发法》、《澳洲宣慰司刑法》,刑由法出,请审判法官、公诉人、辩护律师起誓,以公平、公正、公开为原则审判案件。”书记员昂首挺胸,左手放在三本刑律书上,人面对着皇帝画像,“我宣誓,必当一心为公,善恶分明,刑由法出。”众人跟着他一起宣誓。

宣誓完毕后,三十多名被告被一排排地押了上来,他们每人后边都有四个捕快押着,动弹不得,而十几个证人则坐在证人席上,纷纷怒目圆瞪,恨不得将他们直接生吞了去。

马铭检等所有人就位后,用小铜锤敲了敲桌面,“大明国澳洲宣慰司南洋战争特别设立法庭现在开庭,请带一号被告人,故亚奇国王,拉图·萨菲亚图丁上庭。”四个捕快将拉图带到被告人位置上。“被告人拉图·萨菲亚图丁,请问你还有其他名字吗?你之前可曾受过任何刑罚?你知道你因何事被捕?”

观众席下纷纷偷偷笑了起来,堂堂一介国王被问为何被拘捕,真让人唏嘘不已。

“肃静肃静!”马铭检敲了两锤子。

“本人却系拉图·萨菲亚图丁,曾经担任亚奇苏丹国国王一职,在任期内,我因为发动对大明战争引发两国争端,造成大量无辜平民伤亡,犯了大明国战争罪,因而在永历五年在班达亚齐被捕。”

“在审判之前,你确认收到了都察院检查署的起诉书了吗?”

“收到了……”

“那现在由澳洲宣慰司都察院检查署公诉人吴杰宣读公诉书。”

公诉人身穿绿色袍子,手里捧着一本袋鼠皮烫面本,“被告人拉图·萨菲亚图丁,出生日期不详,永历五年六月,西元1651年7月,因涉嫌战争罪,种族miejuezui被批捕,至今关押在悉尼守备营,被告人盘陀诃罗·穆斯塔法,因涉嫌抢劫罪,教唆罪,种族miejuezui于同年同日被批捕,至今关押在悉尼守备营,被告人乌亚尔·穆斯塔法……”

“这都是网罗的什么罪名啊?”尚喜悄悄地对蔡翀说道,“我在国子监也读过大明律,真没听说过这几个刑名,就是大宋典籍,书里也不可能一点没提吧。”

“尚按司,咱们先听着,看他们到底怎么判,不过这个大理寺会审有意思,咱们可以学一学,日后按照这个来。”

“以上犯罪事实有被害人陈述,有供词,有物证,被告人可有异议?”马铭检看着拉图·萨菲亚图丁。

“法官大人,本人对战争罪供认不讳,但是不承认种族miejuezui,我只下达了软禁华人法令,tusha行为是宫廷卫队长拉希德擅自主张,而且战争行为也是在宰相盘陀诃罗·穆斯塔法的唆使之下而引起的。”拉图根据昨晚施俊教给他的供词说道。

“你可有物证跟人证?”

“大人,我的贴身侍从胡马雍可以作证,我下达命令时,他一直在一旁。”

公诉人吴杰连忙抗议道,“胡马雍是拉图·萨菲亚图丁的贴身侍从,本身证词不具有公正性,反对以证人身份出庭。”

马铭检跟几个法官商议后,“抗议无效,传证人胡马雍。”

法警将胡马雍押到证人席上,“证人胡马雍,你在担任拉图·萨菲亚图丁侍从期间,有没有证据表明明亚战争是由宰相挑起的?华人大tusha案是由宫廷卫队长拉希德擅自主张执行的?”

“大人,小人在服侍国王陛下期间,确实可以作证,去年五月份,国王陛下正在游玩,米南加保人遣使于我国,约定一起起事共击荷兰人以及盟友大明天朝,我国王陛下本以不应擅开边衅为由而拒绝,但是宰相穆斯塔法一直劝说陛下开战,他一定是收了米南加保人的贿赂,否则不可能这么积极。”

“你,你特么血口喷人!”盘陀诃罗·穆斯塔法在庭下叫了起来。

“肃静肃静!扰乱法庭秩序罪加一等。”

胡马雍又指着卫队长拉希德,“国王陛下下令没收城内华商财物,拉希德得到命令后直接找到奥斯曼卫队,让他们对所有华人抄家,但有不从当街打死,并且还纵容刁民放火抢劫,这才造成这一悲剧。拉希德抢劫完财物后,曾经贿赂过小人,小人所言句句属实。”

“被告人盘陀诃罗·穆斯塔法、拉希德可有异议?”

“大人,我冤枉啊!”穆斯塔法说着就跪了下来,两个捕快立马把他架起来拷到扶拦上,“大人,小人只是国王的顾问,他一直亲信亚奇占婆人,对我等奥斯曼人提防有加,怎么可能受我唆使?其实是他自己早有不臣之心,抢劫华人他的确没有明确下令,但是拉希德队长进贡的财物就价值三分之一个国库,他怎么可能不知情?大人明鉴吶!”

徐致远悄悄对旁边的军法署署丞笑道,“开始狗咬狗了,这俩人又不是不知道结果,还不给对方点面子?”

杨军凑到他耳边,“这得问问施俊了……”

公诉人吴杰请己方证人杨广坤上台,法官席同意了,“请问证人杨广坤,你有何证据表明,残害华人出自亚奇国王打的授意?”

“大人,小民杨广坤本是班达亚齐的一名茶商,原本一直给国王宫廷贡茶,谁知五月22日那天,拉希德突然带人闯入我家中,当众打死我老父亲,抓走了我妻女,我贿赂拉希德白银五千两才得以逃脱,后来我曾想入宫请国王收回成命,但是他却让人把我给抓了起来,拷掠一番后将我投入船上摇桨,若不是在海战中,本人所在的船被讨逆军俘获,小民根本没有机会在这里发言啊!呜呜呜……”

拉图·萨菲亚图丁的辩护律师请求发言,“法官大人,我抗议杨广坤的证人资格,他是此案的受害人,受害人与证人不能为同一人,请求法庭采纳我的意见。”

马铭检跟几个法官讨论了会儿,“抗议无效,杨广坤属于另案被害人,与本案无明显关系,证词有效。”

“现在休庭,本案十五分钟后宣判!”马铭检敲了两声锤子,“威……武……,休庭!”两侧手持长棍的捕快喊道。

李为信站了起来活动了下腰椎,“几位,今天这案子看得我大开眼界啊,以前老爷们审案就是在上边断案,具体怎么说都由着他嘴上来,今天这法庭还有帮罪犯辩护的,有意思。”

“今天估计亚奇国王难逃一死,证人的证言都指向了他,就是再辩护,事实摆在那里,怎么可能翻得了案?”蔡翀捏着胡须道。

“应当罪不至死,况且判一个国王死刑,宣慰司的法官恐怕不行,这个必须天子同意才行。”尚喜摇了摇头。

“可是如今天子衰微,那还不就是呈上去签字的事?”蔡翀在悉尼待久了,说话也越来越大胆,关键是尚喜也是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你说的有道理,澳洲即便强判他死刑,谁还能干预地了呢?”

半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

“肃静肃静,审判庭已经有结果了,请各位回到自己位置上聆听判词。”书记员喊道。

马铭检拿出判决书,“兹有被告人拉图·萨菲亚图丁,原亚齐苏丹国国王,在任职期间引发明亚战争,造成无辜民众伤亡,虽有宰相盘陀诃罗·穆斯塔法蛊惑之因,但其作为亚奇实际掌权人,是有能力阻止战争的,然而他并未做任何挽救措施,因而根据《澳洲宣慰司战争法》第六十七条,战争罪成立,判决死刑,赔偿受害方大明国澳洲宣慰司白银三十万两,另其在职期间,发动针对华人的抢劫法令,给拉希德以借口tusha华商,其并非第一责任人,但是未尽到监管之责,根据《澳洲宣慰司战争法》,《澳洲宣慰司刑法》,其种族miejuezui成立,玩忽职守罪成立,判决死刑,赔偿受害者家庭,根据所受损失大小进行赔偿,赔偿事务由民政院难民署负责执行,数罪并罚,判处原亚奇国王拉图·萨菲亚图丁,死刑!”

“哐!”马铭检的铜锤子敲到了桌子上,一槌定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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