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什么也做不到
“修士……”
邱云山瞪大明亮的双眼，一脸不可思议，让李洛看得相当自满，不过随即，他就收了惊色转而搔了搔头。
“那是啥……没听说过啊！”
嘭——
李洛如遭雷击，登时绝倒。
“嘿嘿……嘿嘿嘿……”
邱云山搔着头，兀自一阵尬笑。
李洛缓了好一阵方才从地上坐起，随手打出一道白色灵力击在那仍冒着青烟的柴火上。
轰——
木材再次燃起熊熊烈火，将山洞映得一片亮堂。
这并不是什么术法，只是李洛借由放出的灵力刺激尚未完全冷却的木材，通过两者的摩擦，使之再次被引燃罢了。
不过这对于邱云山这样的凡人来说，简直就是神仙一样的手段，凭空起火，这，只存在于神话故事中。
“咳咳……”
李洛轻咳两声刚要开口，却被邱云山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堵回了肚子里。
只见他跪倒在地，朝着李洛的方向不住叩首，口中念念有词：“神仙显灵了！神仙显灵了！……”
“呃……”
李洛倒是没想到自己随手为之竟然对邱云山有这么大的影响，一时竟不知要怎么开口。
这山洞之中一时间保持着这一副诡异的画面，一人磕头如捣蒜，一人稳坐钓鱼台。
至于邱云山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反应，其实也很好理解。
大凉村的地理位置刚好处在云岫山脚，云岫山是什么地方，鼎鼎大名的刈云宗山门所在地。
这样的地理环境，注定在大凉村流传着大量的关于修士的传说，当然，他们都是把修士当做传说中的神仙看待。
邱云山自小耳濡目染，自然对那些传说中的神仙敬畏万分，而李洛一出手就是这样神乎其技，才让他有如此行径。
初时被这样膜拜，李洛心中还是暗爽不已，不过他越是暗爽体内魔灵力的反应就越激烈，他赶紧压下心头的那股子爽劲，此刻，他才明白为什么修士要远离凡尘俗世。
“原来这种情绪也会引发心魔入体，可想而知，凡世之中红尘滚滚三千丈，要是堕入这红尘深渊可就再难回头了！”
“我又身负魔性灵力，恐怕，这一年并不好过啊！”李洛心中感叹。
此时，邱云山的叩首却仍没有停止，以至于他身前都留下一小块殷红的印记，李洛见状赶紧出手。
呼——
一阵风将邱云山卷起落回原来的石凳上，他先是一愣，又要准备起身，却被李洛一语拦下。
“好了，我可不是什么神仙，你就别磕了，再说受了救命恩人的叩首，我可是要折寿的。”李洛半开玩笑道。
“我邱云山哪里担得起神仙的恩人，还请神仙一定要保佑我大凉村世世代和平安泰！”邱云山说完又要跪地叩首，这人的固执程度简直让李洛哭笑不得。
“流绳术，敕！”李洛一声低喝，手上一张符箓化作光点，这流绳术虽然不过一品，但是也不是邱云山一个肉身凡人能够抵挡的。
随即水绳就把邱云山捆了个结实，令他动弹不得。
“行了，别跪了，都跟你说多少次了，我不是神仙，我就是个修士，还是最低级的那种，我们修士最重天道，你是我的恩人，你要是给我磕头，怕是刚刚那几下就要烧掉我数十年的阳寿，所以，你还是饶了我吧！”
李洛绑着绷带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只是言语间有些苦笑的意味。
“呜啦呜啦呜啦……”
邱云山说着些听不懂的词语，被绑着的身体不断晃动屈伸。
“都跟你说了，你就别固执了。”李洛摊了摊手，显得有些无奈。
“唔啦唔啦唔啦！”邱云山的声音反而愈加高昂，身体晃得幅度也越来越大，整个山洞都能听到那刺耳的摩擦声。
“都跟你说了，你怎么还不听劝！呃……”
李洛也急了，把头往邱云山的方向一甩，眼前的景象再一次让他哭笑不得。
邱云山浑身缠着婴儿小臂粗细的水绳，整个人被团成虾状，连嘴也没被放过，水绳穿过正好将他的嘴连着鼻子给堵上了，以至于让他差点窒息而亡，只能弄出大动静引来李洛的注意。
李洛见状赶紧解开流绳术。
哒——
一个清脆的响指落下，水绳应声化作一片光点回归成天地灵气。
“咳咳——”
枷锁解开，邱云山顿时浑身放松，咳出呛进喉咙里的水后，就躺在地上直喘粗气。
呼——吸——呼——吸——
“现在冷静下来了吧？”李洛开口道。
邱云山也不回答，只稍点了点头，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洞顶。
李洛从床上站起，慢慢走到邱云山身旁，看着眼前不断跳动的火焰，缓缓开口。
“虽然你刚刚害我折寿不少，不过呢不知者不罪，怎么说你也救了我一命，没你把我背回来，我估计早就被野兽啃得只剩骨头渣了。”
李洛略微停顿，像是思考了一番。
“我李洛一向是知恩图报的人，所以呢，我可以满足你一个要求，只要不超过我的能力范围！”
“真的吗？”邱云山的话语里还带着些许沉重的呼吸声。
“千真，万确！”
得到李洛的确认，邱云山一下子平静了下来。
“我想见见我的父母。”
“呃……你回……”
李洛话未说完便戛然而止，他的脑子里突然有了个不好的预感。
“他们已经不在人世了，我还在襁褓中时就已经去了，所以我想见见他们。”
邱云山躺倒在地上，看着洞顶的目光有些黯淡，但深处又有些希冀。
“抱歉，”李洛稍顿了顿，低声道：“这，我做不到。”
邱云山闻言，目光一暗，露出有点惨然的笑脸，强颜欢笑道：“嘛，算了，现在想想也早就习惯了，我换一个好了。”
“嗯。”李洛点点头，低声应道。
“嗯……”
邱云山闭上眼略加思索，片刻。
“那就让我们大凉村不再受这云岫山兽潮之苦。”
“兽吃人，人屠兽，此乃天定因果，我又如何能斩得断。”李洛瞳孔一缩，将目光移向跳跃地火焰，低声道。
邱云山的瞳孔又是一暗，几乎已经不见希冀的光芒，紧闭上双眼。
“那就让村里刘大爷的病好起来吧，他那病拖了好久了，现在只能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十里八乡的大夫都说是绝症治不好，我想神——修士的话应该能办得到吧！”
“哈——”
李洛一声苦笑，用几乎低到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回道：“生老病死乃是天意轮回，我一个小修士更无力回天。”
……
一阵沉默。
随后，爆发！
“你说我是恩人，要满足我的一个要求，可是却这也不行，那也无力，不是你说的修士最重天道吗，你这样哪有一点虔诚天道的样子，我一个凡人尚知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你堂堂一个修士却各种推脱！”
“你说！你到底能做到什么！”
“你说啊！！”
“你说啊！！！”
声嘶力竭地吼叫榨干了邱云山伤体的最后一丝力气，无力地倒在地上，喘着粗气，泪水却止不住地流淌下来。
“我……”李洛扯着有些干涩的喉咙，邱云山的话仿佛是一把刀子扎进他的心中，无力的坐倒在地。
“其实什么也做不到……”
“我跟你一样，只是挣扎在天道之下的无力凡人，我没有力量，至少现在，没有改变一切的力量。”
“如果说，我和你有什么不同的话，那也只是，我走在想要改变的并且一定能改变的道路上，而你，没有。”
“你只是寄希望于让别人来帮你改变这一切。”
“现在，你——可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