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余尺鱼
黯无荧出去之后没有叫他们马上就走，而是躲在山顶之上，直到眼看着黯无央愤然从山洞中离去好久之后才悄悄下来。
“呼，好险，这次没有被抓，”黯无荧抚着自己胸口松了一大口气，脸上全是恶作剧得逞之后的狡黠，“看我哥哥发飙真是久违了啊，自从他去了妖界，我就很久没听到他和姐姐们吵架了，这回一听真是一解我相思之苦。”
自我感慨完了，她又转头去问千裳他们，脸蛋红扑扑，眼睛亮闪闪：“怎么样，好不好玩？”
千裳：“呃……那个，我先问你一个问题哈，你对‘好玩’的定义是怎样的？”
“你高兴了就是好玩，不高兴就是不好玩呗。”黯无荧不经心地回答着，看了看天色问他们：“再过不长时间，天就要亮了，你们要是不累的话，直接跟我去赶路吧？这样明天到了马上就能玩。”
千裳顿时苦了一张脸：“你说的玩儿，是不是还是指打架？”
黯无荧理所当然地点头：“那当然，天下间有什么比切磋比武更好玩的事情吗？”
焱云舞一手揽了她的肩膀，豪气干云道：“不用管她，她这个人最无趣了，不爱比武，你带我去就行，让他们自己玩儿吧。”
黯无荧的情商终于上线，转头看泠筝询问她的意见，泠筝当然是表示客随主便，大家按自己喜欢的去玩就好，不必非要聚在一起，不过她最后还是半真半假地对千裳发了一点小脾气：“都怪你不愿意看比武，阿荧还从来没带我去看过呢，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又被你给搅了。”
千裳真心悔过：“我的错，我认罪，你们两个一起去吧，我自己走走就行，到时候我们一起在横戈院见，你们也用不着担心我会走丢。”
“开玩笑的，反正我身在魔界，什么时候想去都能去，你们大老远好不容易才来一趟，当然要顺着你们的心意来。”泠筝解决了千裳，又去问凤魅珩离墨两个：“你们呢，跟着我走，还是跟着阿荧走？”
这两个向来是跟在千裳和焱云舞身后的人头一次碰到了这样的选择题，不过他们两个没有一个人有选择困难症，珩离墨微笑道：“我还是去验证一下魔界的风俗习惯好了。”
凤魅不置可否：“那么我去看魔界的战斗习俗吧。”
大半夜的兵分两路，很有一种做间谍的感觉，焱云舞兴致高昂，跟着黯无荧腾云驾雾一路远走，而泠筝则用手摸摸千裳的脑袋，好笑道：“我猜你现在是哪儿都不想去，只想找个地方睡觉吧。”
千裳当然是点头。
她既没有焱云舞那样充沛的精力，也没有凤魅那样什么困难都能忍的态度，她是出来旅游的，又不是出来受训的，当然一切都要本着舒适的原则来。
还好跟着她的是珩离墨，只要不过分，肯定什么都是她说了算啊！
第二天泠筝再来带他们出去玩的时候，就先给他们打了个预防针：“我可跟你们说啊，我来的时间也不长，能给你们能带你们看的都是我见过的，要是你们跟着阿荧那还好点，她可是魔界土生土长的人，你昨天不选择跟着她，真是你的损失。”
千裳笑嘻嘻地挽着她的胳膊：“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她就是知道的再多，还不是要带我去看比武，哪怕你带我见的东西少呢，至少都是我爱看的不是？”
“你再说话的时候能不能带点皇家的清贵气，你这言语之间也太贴近民间了吧。”泠筝佯装嫌弃地要把她的手扒开，扒了两下没扒开，也只好放弃。
“贴近民间吗？我一直以为我是个很骄矜的人呢。”千裳丝毫不在意泠筝的话，反而颇为自傲。
泠筝嗤笑一声：“就你，还骄矜？你可别侮辱这个词了，风艳都比你骄矜呢，快饶了这个词吧。”
“你再这么说我们可就没法做朋友了，友谊的小船是经不起言语的风浪的！”
泠筝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戳了一下：“嗯，说翻就翻。”
……
这是一片紫红色的湖泊，因为湖泊极大，一眼看不到边际，所以当地人也就把它当成海，就叫紫海——劳动人民的起名方式是很简单粗暴的。
泠筝手里拿着一个奇长的网兜，就是那种下面是个捉虫子的网，上面是一根长竹竿的样式，随便在湖里一捞，就捞出满满一网兜的紫红色小鱼，从网眼中漏出去的水却是清澈透明的。
“据说这个湖里面原来什么鱼都有，而且水也是清澈透明的，不过在暗妖出现以后，这种紫红色的小鱼就占领了整个湖泊，把其他的鱼全都吃光了，因为数量太多，这种鱼又极小，所以看起来倒像是水就是这个颜色的，当地人都说这些鱼是冤魂所化，从来不吃这里的鱼。”泠筝把滤掉了水只剩下不停跳动的小鱼的网兜举到千裳面前给她看，那些鱼只有虾米那么大，在里面密密麻麻的扭动蹦跳，要是有密集恐惧症的人看了，会直接摔进湖里去也说不定。
不过千裳当然是没有这个问题的，她凑近了看鱼，然后又看看湖：“所以你们做了研究吗，到底是不是冤魂所化？”
“才不是呢，冤魂都在鬼界，有的投胎了有的消失了，再不然就是根本连魂魄都没留下来的，这些鱼就是鱼而已。”泠筝把那一网兜与都重新倒回湖中，只用两根手指捏着一个，凑到千裳眼前来，紫红色的小鱼一张开嘴，露出满嘴针尖般的牙齿，上下各有三排，寒锋历历，银光烁烁。
千裳再把头扭回到湖面上去……哦，原来那些闪烁的不是波光啊。
“阿荧说他们从前还做过研究，为什么这片湖里会出现这么一种鱼，而且会把其他的鱼全部吃掉，繁殖力又这么强，不过最后也没研究明白，倒是有个什么家族吧，我忘了名字了，把这种鱼当成他们的家徽来使用，说是繁殖力比螽斯强多了，而且还强大，很符合他们对家族的期盼。”
“是余尺族吧，”珩离墨一直静静地听她们两个交谈，这时候开口了，“本来这种鱼因为没有先例，所以也没有名字，被当成余尺族的家徽之后也就被称为余尺鱼了。”
“对了，就是这个名字，之前我还说呢，反正名字里都有个鱼，看来是跟他有缘。”泠筝把那条捏在手里的小鱼也丢回水里去，连个涟漪都没引起就被其他鱼一起淹没了。
“其实我真不知道你们来了我应该带你们看什么，”泠筝找了块湖边的石头坐下，“魔界本来就是和妖界最像的一界，不管是习性还是风俗都多有相似，有个莺时会已经是难得的不同了，再除了这些，就只剩下他们比我们更爱比武切磋，可你又不像云舞，给你这些你也不爱看，真是难为死我了。”
千裳万万没想到自己也会给别人带来困惑，闻言尴尬了一下：“其实你也不用这么想，我到这边还不就是遛着玩儿，看什么不是看。”
说到这里她忽然想起来，既然没有什么可看的，何不如现在就教泠筝带着他们去找那些颜料呢！拜托黯无央怎么比得上拜托泠筝，昨天晚上她可算是见识了什么叫炮仗，现在是万万不愿意去跟他提起找东西的事的。
珩离墨就像是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一样，恰在此时开了口：“等到这鱼产卵了，来取鱼卵吧。”
千裳不由得一愣：“不是说这鱼是暗妖之后才出现的吗，为什么还会用得上这个，未卜先知？”
“在这湖里，他是暗妖之后出现的，安知他从前不在其他地方出现过呢？”珩离墨微微弯腰看着湖面，仿佛在透过重重叠叠的小鱼看着湖底以下的东西，“从前人都以为此鱼已绝种，故再次出现时竟无人将它与先前种类联系到一起，而是另起新名，另辟新说，倘非今日之见，不知何时才能再寻其踪。”
千裳“呃”了一声：“这么说来，你当初跟我说要找东西的时候就知道这鱼已经绝种了？！”
珩离墨点头。
泠筝先看千裳再看珩离墨，脑袋来回转了几次方向之后终于纳闷开口：“你们两个说什么呢？说的是这个鱼吗？我怎么听着不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