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半个掌印

到了医院，因为晚间只有急救科，而在欧阳软磨硬泡下，医生又稍微查看了一下没有大碍，于是就给了一瓶葡萄糖加个什么药水的吊瓶后直接放任不管；只得欧阳和管事在一旁陪着；等到吊瓶差不多打完的时候，那人才终于醒过来，看着快闭眼睡着的欧阳轻轻道了声谢。

欧阳一个机灵从半睡不睡的状态中惊醒，有些迷糊的看着靠坐在床上的人道：“啊？你终于醒了？医生说你是老资格低血糖患者。我说，你下次能不能随身带点糖！这次要不是遇到我，你是不是打算直接昏死在路边？”

“谢谢，下次注意。”男子低声道。

“三百四十八块二，兄弟。”欧阳朝着男子摊开手。

男子愣了愣，随后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似的；在身上摸索起来，然而摸索了半天，只掏出了一百二十多。他有些尴尬的捏着钱，踌躇片刻后将钱塞向欧阳，很是不好意思的说道：“我现在身上只有这么多……等会儿出去，我再还你……”

欧阳看着男子有些胀红的脸，看着对方那个促狭的小表情；一直忍下来的辛苦笑意终于憋不住了，在对方颤巍巍的将钱塞给自己的时候彻底爆发的笑出来。

男子一脸怪异的看着这个人，好看的丹凤眼里有种不明所以的神情，看起来有些懵懂的可爱。

“别别别！”欧阳连忙摆手“见义勇为，见义勇为。免费的，不收钱。”

男子的手在空中收回也不是，递过去也不是，就那样僵持在空中；直到欧阳把他的手推回去问道：“我叫欧阳洛。你叫什么名字，是不是叫林旭？”

“嗯。”林旭点了点头，似乎脸更红了。

欧阳洛怎的就觉得这人着实有趣；跟他有一句没一句的开始聊着。直到两瓶点滴彻底打完之后才停止了话题。

收拾完东西，欧阳问道：“你家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欧阳的提议本来是被对方拒绝的，奈何三更半夜的时辰，林旭实在打不到出租车，因此只能妥协。

豪华的车行驶进了贫民窟，幸亏是半夜，否则定要引起不小的轰动。

车在一个破院深处的角落里停下。

欧阳往外探了探头，感叹了一会儿大众人民的穷苦生活后，回头目送林旭离开。还不等林旭走进小楼，欧阳的声音就从后面传来。

“等会儿！”男人甩着大长腿跑过来笑咪咪的说：“你是私家侦探？有名片没？以后好光顾生意啊。”

林旭有些尴尬了：“……没有。”

欧阳奇怪：“没有？那顾客怎么找上你的？”

“我贴的广告。”林旭无奈的叹了口气。

欧阳洛算是明白了，他所谓的私家侦探其实就是那些不合法的跟踪者或者监视者；听说有的厕所里还有老街道中就会看见他们贴在墙上的小广告——俗称城市牛皮癣。

但也只是听说，以欧阳阔少爷的身份是不可能到那种地方的。

“那么……留个电话？”欧阳仍然不死心，可能是玩腻了漂亮的姑娘；今儿个突然想要换换口味；好不容易看到这么清秀的男人，他不能放过。

“1368875……”电话报了一半，林旭愣了愣，这才想起自己手机都坏了，明天还要拿去修。

“？”欧阳奇怪的看着他。

“哦，没事，我写给你吧。”说罢他从背包里抽了个小本子出来，然后撕了一页纸将电话号码写给欧阳。

在欧阳道谢，心满意足的收取战利品的时候，林旭问他：“你一看就跟我不是一个档次的，难道也有需要私家侦探的时候？”

欧阳皮笑肉不笑的道：“……哈哈，是啊。需要，肯定需要。”

林旭“哦”了一声，没有起疑，手指指了指后面破旧的房子说：“那我……走了。”

“好，早点睡。”欧阳朝他挥了挥手，走进车里，目送人离开。

“嗨呀，4楼。”他透过玻璃看着那种极其老式的外向走廊，看见林旭走到4楼后到门前停下开门，进去了。

“少爷，可以走了么？”管事喝了一瓶速溶咖啡，提了提神。

“嗯，走吧。”

回到旧而整洁的家里，林旭面无表情的按开了那唯一一盏吸顶灯。灯泡在闪烁了几下之后，终于抗住了风尘，咬着牙关稳定下来。

在灯光恒定下来之后，男人有些紧张的查看着诸如床脚、门缝、桌子背面以及窗台缝等犄角旮旯的地方；不知是在找寻什么。

忙乱了片刻，他一屁股坐到沙发上，长长的松了口气。

一旦松懈下来，白天被人群殴落下的疼痛就明显起来了。

林旭一阵的龇牙咧嘴，捞起衣服一看，身上不出所料的青一块紫一块；想了想，还是先洗个澡再上药的好。

当淋浴房的热水；林旭舒爽的叹了口气；然而还不等这口气叹完，他的双眼就瞟到了淋浴间的玻璃窗上——上面隐约有半个手掌印！

随着热水从花洒中喷薄而出所带来的腾腾蒸汽，那个掌印的轮廓越发清晰起来。

林旭一个哆嗦，心脏猛地颤了下；他急忙将水温调至最高；整个人直挺挺的站在水柱旁，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

清晰了，更清晰了；那是手掌后半截的掌印，但是没有任何的纹路，只有一个结结实实的印面——很显然，对方戴了手套。

烟雾缭绕的狭小浴室内，极度的高温让他的呼吸有些困难，但他的身体却仿佛掉进了寒潭，冰冷一片。

呆愣片刻后，林旭神思恍惚的草草洗了澡，穿了衣服；打开了浴室的窗户，他伸出头朝外看了一眼；窗户旁边的墙壁没见任何的攀爬痕迹。

果然，自己的感觉是对的吗？最近他总是感觉不踏实，老是觉得自己被什么人跟踪；但每一次回过头或是去刻意探查，却什么都找不到。

怎么办？报警吗？

但是除了那半个掌印什么都没有，警察会理么？

想想自己之前的几次报警结果，警察不过就是在屋内随便逛了一圈，最后以自己神经紧张产生错觉为由，不了了之；并且临走前还建议自己去看心理医生……

之前他差点就相信那些人的鬼话，觉得自己也有些神经兮兮的；但是这一次，他确信，自己真的有麻烦了；绝对不是所谓的错觉！

现在的林旭十分慌乱，但却有种孤立无援的感觉。

“还是报警吧！”慌乱了半天的人最终还是只能想到这根救命稻草；夜深了，如果真有人要对自己不利，那么自己出去就是找死；倒不如，好好待在家里。

但自己必须要有防身的东西！

想了想，林旭去厨房拿了几把刀；又把窗户关得严严实实；然后就要报警；然而这才想起来——自己唯一的手机坏了；家里也没有座机。

男人深吸了口气，心中忐忑不安，手有些颤抖；他努力的平静着自己的情绪；最终吃力的拖过一个书架顶在门前挡着；而后又找了些瓶子放在窗台。

拉上床帘，狭小的房间顿时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匣子；灯光昏暗的有些阴沉。

“应该可以了吧……”林旭喃喃道；随后把一把刀放在枕头下面，一把短刀握在手里；亮着灯，不安分的上床辗转反侧；改死的手机，明天还得去修！

……

万籁俱寂的黑夜里，月亮被乌云遮蔽，星点退却到宇宙之外。

屋内唯一的吸顶灯闪烁几下，床上的人没有丝毫的反应，不知何时睡去。

窗子的玻璃似乎发出了什么极其细微的声响，栓把慢慢的朝着逆时针转动起来，然后被轻轻推开——一条线、一丝缝、一个面……直到开启一个能供人钻入的口。

瓶子被小心翼翼的放到了旁边，闭合的床帘被缓缓掀开；什么辨别不清的黑影探出头来，窥视着床上的人。

他小心迈着猫步挪动着。

灯在一阵风吹来后，如同残烛一般的，在几次无意义的挣扎后彻底熄灭。整个房间与外面的天色混合在一起，分不出内外。

黑影被彻底隐匿；他迈过林旭设下的重重“关卡”来到那个熟睡的人跟前。

墨色浸染的背景下，洁白的牙齿露着寒光；那个影子像是咧嘴一笑；从后面抽出一根注射器，轻轻的朝着男人外露的手臂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