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八十，梦醒

明明看起来还算是宽敞的房间，让他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窗帘是紧闭的，他感觉不舒服，很不舒服。

他的修养，无论如何都不允许他跟高珍争辩什么。所以他努力握着自己的拳头，控制自己不再开口。

而高珍挺着自己那个看起来扁平的肚子，看起来就像是一位巡视自己领地的皇后一样，“你们真是目光短浅，从无到有，那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当初我的计划，其实是应该可以实现的，想想看，只有那些理论创新的东西能发表出去，那么我们这里所有的人，都会跟着沾光，也会提振所有人的士气不是吗？这么大胆的设想，只要小心求证就行。可你们一个个胆小鬼，居然全都反对，可难道你们不知道，一白遮百丑，惊人的成就，自然可以掩盖这些瑕疵。”

他大惊失色，因为高珍眼里的疯狂，让他觉得这个女人真的已经在疯狂的边缘。

“将来那些惊世骇俗的理论一旦发表，那就代表着心理学史上的一个新纪元。”高珍一脸激动地望着他，一字一句道，“你想想看，当年哥白尼为了坚持他认为的真理，居然被烧死了。那我也可以为了我自己的理想，付出所有的一切。”

“你真是疯了。现在可不是那么疯狂的时代。”他是真的慌了，因为他真的不确定，高珍那个疯女人，究竟想要干什么。

她的行为太过诡异，也太匪夷所思。当时的他心中虽然有所疑问，却不敢问出口。

高珍却笑了，“哈哈哈，我当然不会白白牺牲，现在，给你一个机会，让你想一想，我想做什么？会怎么做？明天——”

“明天？”这个词惊得他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他感觉自己随时都会窒息。

“对啊，当然是明白，而不是现在。”高珍的脸上带着轻巧的笑容，“难不成你让我大半夜的去找什么人吗？你可真有意思，你刚才不都看到了？那些冠冕堂皇或者是痛哭流涕的男人，来找我的目的，自然就是希望我能打掉那个还没有成形的孩子，如此一来，他们就可以继续当个好男人、好丈夫。你看看，他们那么坚持我的想法是错误的，可他的行为，才是真的应该被人唾弃不是吗？”

呃——他一时间无语。这也是他第一次意识到，高珍是一个思维敏捷的人，而且，她总是能抓到别人的痛处下手。

他跟那些男人何尝不是一样？他叹了口气，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照理说，他是应该负责的，毕竟他是男人。

可高珍想要什么？她突然出现又是为了什么？

“别用那么古怪的眼神看着我。这个小区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进来的。这里住着的大妈们，个个可都很八卦，每一个窗帘的背后，说不定都藏着一个手里拿着望远镜的人，随时准备偷窥。”高珍的嘴角带着一丝古怪，就连望着他的眼神，都透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得意。

他感觉冷汗直冒。原本，他以为自己做得很高明，就连租下这套房子的时候，他都刻意将自己伪装了一下。

没想到一切都在别人的预料之中。甚至有可能——

“你想得没错。就在你来到这里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出现了，而且你的目的，就是为了看看我在做些什么。所以，我没有让你失望不是吗？”高珍完全没有掩饰自己得意的意思，她咯咯低声笑道，“很精彩不是吗？他们的表演，真的很尽力。”

“你真是疯了！既然知道，为什么还不悬崖勒马，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如果这是个玩笑的话，那么到此为止。”他感觉自己的怒火已经在胸中随时都可能会爆发。

“哈？玩笑？我可没有心情跟你、还有那些人开什么玩笑。我很认真，从来都没有那么认真过。”高珍带着一脸冷峻的微笑，她再度用手抚了一下自己的肚子，“我从来都不喜欢浪费自己的时间，从前是，现在也是。”

“听我说，放弃这个疯狂的想法，放弃这个孩子，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肯定。

“伟大到想要牺牲自己，当一个接盘侠？”高珍的嘴角露出了轻蔑的笑容。

这当然是他的想法。只是，没想到却被高珍这么轻易地猜到了。他一时间为之语塞，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果然我还是没有看错人，你是最特别的那个。只是，像你这样的人，注定会活得很累。”高珍的嘴角多了一丝淡淡的微笑，“所以，给你留下最后一个问题吧，你说，这个孩子，会是谁的？”

她并没有等着他的答案，只是留下一张灿烂的笑容，随后飘然离去。

她一定是疯了。那是他当时的想法。他沉浸在那个最可怕的问题里，惴惴不安，因为不管那个孩子是谁的，只要高珍开口，只怕就会掀起一场巨大的地震。

那会是一个邪恶的计划。他怕了。

更让他心惊的是，高珍居然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抹掉了所有她曾经在这个城市生活过的痕迹，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就那么离开了——留给众人的唯一个消息，就是她怀孕了。

事情当然不可能那么容易就结束。他了解高珍的为人，既然她费尽心思，连她自己都搭进去，事情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结束呢？

可他却想不出，高珍要用什么样的方式结束这一切。他一直都在努力打听着她的消息，任何跟她有关的东西，他都没有放弃过。

可惜，她神出鬼没，而且警觉异常，后来，还是慢慢失去了她的踪迹。或许，她真的打算过平常人的日子吧？她虽然是个狂人，可终究还是个女人，任何一个做了母亲的女人，都会变得柔软，她当然也不会例外。

但古怪得事情还是发生了。他万万没有想到，高珍做事情完全有自己的一套逻辑，她不时会将一些数据分享到原来的研究所，而那些数字，显然就是她自己得来的，虽然只能见识到她实验的一部分，但那些数字，已经让不少人为心生羡慕。

可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高珍的计划会那么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