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六十一,迟到

兰溪终究还是来迟了一步,因为当她出现的时候,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彭瑶,就淡定地坐在大厅里,像一位正等候王子的公主——就连她的头上,还带着一个小小的王冠饰品。

房间里和这个季节完全不相衬的温度,再加上彭瑶那诡异的打扮,一切都再清楚不过。兰溪甚至都没敢走去。

她站在外面,给罗文松打了个电话,让他和方慧火速赶到现场。

彭瑶却慢条斯理地端起了面前的红酒,对着站在外面的兰溪举起了酒杯。

兰溪只能叹息,自己的感觉是对的!为什么当时没有反应过来呢?如果自己能再早一点儿的话,也许悲剧就不会发生!

“敬你!最执着的猎人。”彭瑶的表情还是淡淡的,“不过听我一句劝,女人最重要的,还是要遇到一个自己真心爱着的男人不是吗?最好是连他曾经做过什么,或者说将来要做什么,完全都不在意,只要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幸福的。”

这可是一个年近半百的女人,她怎么会说出这么莫名其妙的话?

“你知道我这个房子,每天有多少人进出吗?”彭瑶淡淡道,“是我维持着这个家体面的生活,可以雇得起保姆、厨师,还有各种临时请来的小时工。我做了那么多,只是希望他给我一个家,一个看起来很温馨的家。可现在——我们也只剩下看上去的体面了。”

“你去找了郑峰。”兰溪叹了口气,“为的是什么?是跟他告别?还是说,想用这样的方式,洗刷掉你身上的耻辱?”

“耻辱?”彭瑶突然笑了,“你的想法真奇特。看起来,你真的不明白一段感情对一个女人意味着什么。一段真爱,又意味着什么。我不想跟一个冷血的人说话。现在是你走进了我的家,如果我愿意的话,随时都可以把你从这里轰走。”

“那也得看你曾经做过什么不是吗?”兰溪冷笑道,“作为一个警察,最重要的职责,就是保护那些守法的公民不受的侵害。你应该知道自己做过什么。我劝你——”

彭瑶没有答话,只是冷哼了一声,算是对兰溪的回应。

直到罗文松他们的到来,看起来多少有些尴尬的情形,才总算结束了。

事情跟她想象中的一样,肖辉已经在睡梦中死去——或者说,在他服下安眠药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死去。他的表情看起来是那么安详,就像是在做着一个从来都没有做过的美梦。

根据彭瑶的说法,那是摆在肖辉床头的安眠药,而自从他们夫妻重新和好之后,一直都是分房住,询问那些小时工和保姆,可以证明他们夫妻早在很久之前,就没有彼此去过对方的房间。

绝顶聪明的恶魔!兰溪望着那个一脸茫然的彭瑶,她忍不住想追问她几句,事情为什么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瓶子里只剩下两三片安眠药,只要看一下药片的样子,罗文松就能确定,那只是看起来长得很像是安眠药的模样,只是谁都不可能仔细观察自己每天都要吃的药片,一切看起来就像是偶然,再或者说,那像极了自杀。

彭瑶虽然没有声泪俱下,但在她的口中,肖辉显然有自杀的理由:作为一个曾经背叛家庭、背叛妻子的男人,他每天都活在自责之中。最重要的是,他除了愧疚之外,最重要的是根本就离不开彭家。

所以死亡对他来说,当然就是最好的解脱。

不仅如此,彭瑶显然早就替自己准备好了一堆的托辞:她从来没有进过肖辉的房间,对她来说,根本就无法接受一个背叛婚姻的丈夫。但不管是保姆还是小时工,甚至任何一个进出彭家的人,都是可以悄无声息地进入的肖辉房间的,也就意味着,他们有机会接触到肖辉每天服用的安眠药。

不仅如此,当肖辉的尸体被抬走了之后,彭瑶似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双手抱着自己的身体,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

“他真的就这么死了?真的就这样死了?他可是说过要好好的弥补我的,怎么就这么死了?”彭瑶像是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悲伤,继续失声痛苦。

那声音听起来是那么凄凉,让人不忍多了几分同情,同时,似乎还夹杂着某种说不清的东西。

兰溪只是安静地坐在她的面前。她确信,此刻的彭瑶悲伤一定是真实的。

无论如何,肖辉都是她的丈夫,一个跟她朝夕相处那么长时间的人。

“我很抱歉,其实我应该高兴才对,他每天在我的面前晃悠,让我觉得他就像是可恶的苍蝇一样,只要想起他曾经做过的那些事情,我就忍不住想吐。可他真的死了,我却发现——”彭瑶多少有些结结巴巴,努力想要解释。

眼前这个女人,就是凶手。兰溪很肯定自己的结论。但想破了脑袋,她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彭瑶要这么做?

事情到了现在,已经接近尾声,这一点儿是千真万确的。

“你不应该说一些同情的话,让我平复下自己的心情吗?”彭瑶认真地看着兰溪,“有人说过,你的心肠是这个世界上最硬的。”

“因为只有硬起心肠,才能还死者公道,让活着的人,不再有性命之忧不是吗?”兰溪冷冷回道。

彭瑶愣了一下,她很快叹了口气道,“哦,我倒是忘了,在你的眼中,所有人都是嫌疑人。你在怀疑我对吗?可他是我的丈夫。”

“他恐怕是在这个世界最唯一最了解你的人,从今往后,你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兰溪的语气是那么的平静,就好像是在谈论天气一样,她的目光望向彭瑶,接着又道,“所以我不明白,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在杀了郑峰之后,还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丈夫死去,这种滋味,一定很难受。”

“我会一直孤独下去。”彭瑶失魂落魄的样子,不过也只是那一瞬间而已,彭瑶突然像是发疯了一样,猛然间从沙发上站起来,“你说什么?郑峰死了?他怎么会死?为什么会死?不会的,他不可能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