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九十八章 何其痛苦
天空昏黄，空气燥热，大大的太阳如火炉一般高悬于天空正中，滚滚热浪席卷着天地，便见空气如同烧开了的沸水般在虚空翻滚。
大地之上是千里赤地，放眼望去尽是一片片干裂的黄土，灼热的浪涛席卷而过，犹如是带起了一片片火浪，那每一粒卷起的尘土都像是烧红了的沙粒，身处其中难受至极。
正当这时，一行数百人在干裂的大地上亦步亦趋，摇摇晃晃的艰难前行。
他们衣衫褴褛，肌肤被太阳炙烤的黑红一片，饥黄的面容上是一双双没有希望的眼睛。
忽然间人群起了一丝骚乱，就见人群末尾的一个中年妇人仰倒在了地上，数百人立时闻风而动，把仰倒在地上的妇人围了起来。
只不过他们不是为了照看妇人，而是在饥黄的面容上露出了兴奋的神彩，看着那奄奄一息的同伴，他们的眼睛里满是希冀和贪婪。
一个小女孩扑到了女子的身上，哀声大叫，“娘...”
妇人奄奄一息，艰难的抬手，轻抚了两下女孩满是灰渍的脸，“娃娃乖，娘撑不住了，你要坚强，一定要活着走出这里。”
“不！娘！你和我一起走，一起走。”
说完，小女孩试图扶起妇人，但奈何她年纪太小，尝试了数次始终没法扶起妇人，直至最后无奈的放弃。
妇人脸上染上了一抹痛苦，但面对小女孩时又勉强的挤出了一抹笑容。
“你要好好活着，以后的路娘不能陪..你...了。”
妇人的话音戛然而止，抚摸着女孩的手也无力的垂了下去。
女孩一双眼睛猛的瞪大，扑在妇人的身上大哭，“娘！不要死呀！不要丢下我！”
然而没过多久，女孩小小的身子猛的一抖，她浸润着眼泪的眸子看向了周围，只见人群正向着她们母女靠近，那一双双眼睛里满是兴奋，甚至有些人舔舐起了嘴唇，犹如一条条择人而噬的饿狼一般。
小女孩把妇人抱的更紧，“不要吃我娘，不要吃我娘。”
“小家伙，你娘已经死了，有了她我们又能走出几百里，也许几百里后我们就能找到水源，找到绿洲了。”
“对呀，你娘活着的时候我们从没碰过她，但现在既然死了，那就给我们做些贡献吧。”
“没错，我们活下来，会给你娘建一个长生祠的。”
“不行不行，你们都不能碰我娘。”小女孩猛摇着脑袋，如此说道。
“混账东西，你是不是想害死我们！”
“对！一路上带着这个拖油瓶，还要把仅剩不多的食物分给她，要我看把她也杀了算了。”
“把她杀了吧，有了她我们就又多了一分活下去的希望。”
小女孩眼睛里满是惶恐，一股恶寒涌上了心头，看着那一张张熟悉的脸，此刻除了恐怖还是恐怖。
“不
能杀人呐，这个口子一开，我们就都走不出了。”这时一个看上去有些年纪的老者如此说道。
“族长，那怎么办？”
“是啊，这小孩活着也是累赘，我们可没剩多少干粮了。”
那老者上前两步，揉了揉女孩的头，缓声说道，“孩子，让开吧，以后他们都会记住你娘的。”
小女孩满眼的泪水，望着老者哭着摇头。
“哎...”老者长长一叹。
随后他站直了身子，望向身周众人，“就让她多陪陪她娘吧。”
“族长！再过一会那血都凝固了，我们...”
“住口！”
还有人想要再说，老者却是怒声喝道，“别因为这些事，就忘了我们是人！我们是人！不是恶魔。”
“啊....”
老者这话说完，人群中忽的有人嘶吼起来，众人让开，便见一个年约十八九岁的少年捂着脑袋，疯了一般的大叫。
“我受不了了，我受不了了呀！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会变成这样！为什么！”
这数百人本是生活在一个依山傍水，景色优美的地方，那里有许多村落，民风极其淳朴，没有凶兽侵扰，也没有洪涝或是现在般的干旱，虽生活的没有多么富足，但至少吃穿不愁。
然而好日子在几个月前戛然而止。
两个修仙者突然在他们村落附近大打出手，火雨从天而降，原本山明水秀的地方顷刻化成了火海。
待两个修仙者离开，这些幸存的村民发现他们的村寨彻底被烧了个干净，同时不单单是他们这里，方圆千里都化成了焦土。
生活的地方不再适宜生存，故而他们这些幸存者整理了一下所剩不多的干粮，踏上了逃往的旅途。
千里之地对于修仙者来说不过是呼吸之间的距离，可对于这些只能靠着双脚步行的凡人来说，那可就是如天途一般的遥远。
数个月里，他们带上的干粮已经所剩无几，可他们想找的绿洲还遥遥无期，无奈之下他们只能用死去同伴的尸体果腹，这不是恶也绝非是善，只是个逼不得已的选择，是每个人都藏在心底里的求生的本能。
“该死的修仙者！为什么这世道会有他们存在，为什么没有秩序。”人群中有人被那少年感染，同样吼道。
回想起家园付之一炬的场景，在场的所有人不禁心底发寒，不过很快的那一双双昏黄的眼睛里马上灌满了仇恨，对修仙者的仇恨。
时间很快的过去，没过多久终于有人忍受不住腹中饥饿，一把抓住小女孩的衣领，将之提了起来，丢到一旁。
“给老子滚远点，想死就赶紧死，别想害死我们。”
见小女孩脱离了尸体，所有人立即眼睛发亮，扑向了死去多时的妇人尸体。
“不！不要吃我娘...”
“快看！快看那是什么！”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人群之内忽的有人高声喊道。
所有人顺着那人所指的方向看去，便见两个身着长袍的身影，在远处缓步而来。
那二人把身子藏在兜帽之内，低垂着头颅，看不清面容，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二人所过之地身后便有大片大片的草木生长，原本干裂的大地瞬间被掩去了土黄，取而代之的是令人迷醉的青绿。
天空不再昏黄，空气也不再燥热，湿润的寒风席卷而过，一滴滴晶莹的雨滴随之落下。
滴答滴答的声音传来，雨水很快便湿润了所有大地，汇成了一条条流动的河流。
数百人同时高举双手，仰头望天，他们大张着嘴巴，贪婪的接着在高空落下的雨，干瘪的肌肤得到了滋润，泪水混合着雨水在他们脸颊滚落。
老者并没如其他人一般接着雨水，那原本灰败的眼睛再次亮了起来，看着那越走越近的两个身影，脸上露出了一种淳朴而又欣慰的笑。
带着兜帽的二人走到了这些人的身边，又如若无物的一走而过，青草树木在他们身后神奇的生长，仿佛他们二人是这大地之神，来抚慰这片大地上的人们一般。
老者立时跪倒，对着那两个人连连磕头，口中高呼，“多谢仙师大人。”
与此同时，其他的村民也学着老者，对着那渐渐远去的二人跪倒磕头，齐声喊道，“多谢仙师。”
那些村民再次绽放起笑容，再次变成了原本的淳朴模样，仿佛那雨水流进了他们心里，洗尽了所有污秽，所有的罪恶。
雨水还在滴滴落下，只不过不再如开始般滂沱。
小女孩在许多村民的帮助下安葬了母亲，在墓碑前磕了几个头后站了起来。
他走到了老者身边，拉起了老者的手，轻声呢喃，“族长爷爷，那两个人是修仙者吗？”
老者笑着应道，“是啊，还是很强大的修仙者。”
小女孩脸上满是懵懂，仰望了一眼老者的脸，“修仙者不都是大坏蛋吗？”
“呵呵呵，世间没有绝对的坏，也没有绝对的恶，或许毁了我们村子的那两个修仙者本性也是善良的，不过是身临其境不得已而已，就比如我们，这一路上没有食物果腹，我们便吃同伴身上的肉，那时的我们只想求生，你说这是恶吗？”
小女孩歪了歪头，似乎听不懂老者说的话，问道，“族长爷爷，您的意思是修仙者也有很多好人了？”
老者不置可否的微微颔首。
“那以后我也要成为修仙者，也要成为那样强大的人，也要帮助许许多多身受困难的凡人。”
老者淡淡一笑，拉着小女孩离开，便听那幽幽的声音在他们身边响起。
“傻孩子，修仙长生哪有那么简单，你我这百年时光生活的何其痛苦，更何况千年万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