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死一死
原本像是已经彻底沦为败者的洛封竟然伸手抓住了米诺斯所持有的希腊冥界法典！
这一幕可以说是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即便是米诺斯本人，也面露意外之色。
紧接着，他好像明白了什么，皱了皱眉头，整个人开始缓缓往后退去。
在颜秀等人关切的注目中，抓住冥界法典后，洛封就从地上再次站起来。
他的动作不疾不徐，倒和先前负伤时的迟缓不太一样，反而多出了几分从容的感觉。
直到他抬起头来时，在场观察力较为敏锐的玩家才进一步察觉到了不对劲儿。
颜秀早就对洛封说明过，在《恐怖人间》里，越是高级的玩家，第六感的能力也就越强。
这里的“第六感”并不光指游戏里的能力，也是指玩家本身对世间万物的感知。
例如眼下，熟悉洛封的唐乔觉、颜秀几人都在第一时间敏感地发现了洛封与刚才的不同。
他的神态、眼神，乃至是脸部的细微表情，统统变了。
尽管之前看见洛封面具下的真貌后，他们也曾生出过惊讶的情绪，但唐乔觉等人也很快就能分辨出来，这个拥有和现实中洛封截然不同相貌的男人的确是洛封自己不假。
可此时此刻……他们不能再肯定这一点了。
“判官？”
又是一句似曾相识的问话。
然而这一次，颜秀等人能够很明显地听出米诺斯语气里的一丝忌惮。
这种忌惮不像是遭遇强敌的警惕，更像是碰到无法匹敌的对手时，那种感到忐忑和担忧的情绪。
这时候，站在众人中间的唐乔觉也会意过来，他压低声音，对身边的谢白安几人心情复杂地解释了一句：“那应该是二号……小封身体里面惹出麻烦最少、也最让人琢磨不透的那一位鬼魂。”
作为外人的颜秀三人现在对洛封的情况也有了大致的了解。
在明白洛封目前恐怕是真被体内厉鬼附身后，他们的内心既松了口气，又不免有些忧虑。
他们不知道这位所谓的二号会怎样处理当下的局面，他们也不知道二号究竟是否有能力匹敌过米诺斯，他们更不知道……这个二号出来到底是想干嘛。
接下来事态的发展，似乎越来越难以预测了。
“说起来，我和剑臣当年还真没想过你会这么纠缠不休。”
一道此前众人从未听过的清朗男声在赌场大厅里响起，同样是音量不大，却字字清晰入耳。
只见“洛封”掂量了两下手里头的那本冥界法典，然后就看了看不远处微微皱眉的米诺斯，嘴角扬了扬。
那张同封义北几乎一模一样的俊朗脸庞上就出现了些许微妙而阳光的笑意。
不复他当年的深沉与冷漠。
“我以前听那个叫宁芙的小姑娘说，你是米诺斯近百年来生出的一个念头，一个傲慢的念头。”
“作为执法者，不该有高人一等的心态，因为这样的人永远做不到眼里有平等。”
“你就是米诺斯不该有的一丝念头。”
听到二号的话后，米诺斯的神色逐渐恢复成之前那副毫无波澜犹如雕塑的模样，藏在宽大袍袖里的双手却不为人知地攥紧。
他看似平静地开口说：“作为神，我本来就与人不同，难不成只适用于单独物种的规则，你还要用到世间所有事物的头上？”
“我可从来没说，神的傲慢有什么不对。即便米诺斯祂自己真的生出了傲慢之心，我也顶多是诟病祂是一个不怎么合格的执法者而已。”
二号摇了摇头，低低头解下了腰间的狐鬼刀，左右看看，本想把这柄刀好好安置到别处去，不料却瞥见一道娇小的身影不知何时来到了他旁边。
“把刀给我吧，知道你们向来不喜欢这刀。”
二号似是讶然地看着默默走过来的崔珺，又看了看那只站在她肩头的滑稽鹦鹉，便莫名向她示意颔首，递出了手里的狐鬼。
不过在递刀的同时，他也轻声补充了两句：“不是不喜欢，只是不能。您比我们更清楚这刀的主人应该是谁。”
双手捧刀的崔珺闻言瞧了他一眼，也没多说，沉默地退到了一边去。
在此期间，全场的人都不作声地关注两个人，连米诺斯都奇怪得没采取任何举动。
等到刀离身后，二号才转身重新正视地看向米诺斯。
这时候的他，脱下了青铜面具、卸下了那柄黑鞘长刀，穿了身黑色的神父服，手戴银十字架手链，俨然就如同一位年轻的神父一般。
普普通通，又引人注意。
“你真正的罪，在于你为了你的傲慢，甚至不惜违背法律、违背正义，乃至违反你自身的原则。”
“当年，你差点成为狐鬼刀下的第十三位遗灵，所以你从此记恨，认为神的尊严不可侵犯。”
“你认为这是七宗罪里的‘傲慢’，认为凡人不该挑战神的威严，但真正傲慢的人其实是你。”
“你的这份过度的骄傲，甚至成了你的魔障，以致于……才会有了当年枫林的那一幕幕。”
话说到这里，二号的余光好像偏了偏，望向远处玩家里的一道身影。
颜秀低垂着头，绷紧的面容看不出太多的情绪，可要是此刻洛封能站在她的跟前，一定能一眼看出来她的无助与……愤怒。
“愤怒”也是一种“罪”，在那些传说的典籍里，人对神的愤怒更是“罪”。
“但我不认为这是罪。”
二号把注意力放回米诺斯身上，“神若无情无欲，自然不存在冒犯与否；神若有情有欲，神和人又有什么区别？强大者难道就有资格欺凌弱小者？法律存在的意义，就是纠正这种错误！”
“你的这番话，就是傲慢的冒犯之言。”
米诺斯面无表情地抬起手，狠狠一握，那本被二号拿在手中的冥界法典就凭空散成无数的尘埃，飘扬到了空中。
“强者就是道理和规则，比如眼下的你和刚才的你，如果那个凡人没你们的帮助，你认为他还有资格和我对话吗？”
二号瞧了瞧眼神冰冷的米诺斯，忽然说：“当年我没机会处理你，但是今天……看来你可以死一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