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九章 称量
与被称为“美杜莎”的美妇做了约定和定下契约，林安从进入午夜后真正喧嚣起来的酒吧离开。
由于白天隆重的葬礼，地面上的商业区却已经宵禁。
路边偶有行人出入门店，也是沿着路边小心翼翼地贴着墙一闪而入，空旷的街道上出没的人都并不多，充满扰攘和火爆的地下酒吧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朱庇特皇子对兰斯特十分信任，林安已经通过兰斯特得到了四级以下的施法符文，实力基本恢复，但也不打算张扬，在小巷的屋檐下缓缓穿行。
秋夜的月光很亮，却照不进这些低矮的小巷，巷子中偶尔有人影被惊动，大家沉默地各走各路，互不干扰。
林安转过一个巷口，迎面看到一个倒在地上的大汉。
看其身上的皮甲，大汉的职业应该是佣兵，不过此时他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一个穿着束腰裙、露着大半胸脯的野莺和一个瘦小的男人趴在大汉身上，悉悉索索地剥大汉身上的东西。
等天亮后，如果大汉身上还能留下蔽体的裤衩，就算得上野莺对这个金主还有基本的良心——嗯，如果他们不是遇到林安的话。
这样的事情，在丹东这座别名“佣兵之城”的城市中天天都在发生，但林安的路恰好被他们挡得正正的，便打算日行一善，随便用法术把两人吓走了事。
没想到先缠上林安的，却是那个野莺。
她看到林安用“安吉斯的假象”易容成的是个年轻的佣兵，媚笑一声，摇曳着腰肢向林安走来，还没靠近，一股劣质的脂粉香味立即让嗅觉敏锐的林安打了个喷嚏。
“婊子！”
那个瘦小的男人用地方方言骂了句，站起来骂骂咧咧地去扯那个野莺。在鼓鼓囊囊的腰间掏出一把锃亮的匕首，对林安晃了晃：
“滚，不然……”
他显然看出走夜路的林安可能也不是什么容易招人的货色。却不想被人分一杯羹，硬装作一脸悍色。
林安站在两人一丈外。对两人微微一笑。
两人眼前一花，黑漆漆的小巷一阵变换，成为一片遍布尸骸的凶杀现场，他们对面那个微笑的佣兵舌头拖在外面、空洞洞的眼眶中蛆虫爬进爬出，正阴笑着朝他们走来。
“——哇哇哇！！！”
瘦小男人转身一头撞上墙壁，晕了过去，反而是那个野莺手脚灵便。拖着裙子连滚带爬地跑出了巷口。
林安：“……”
只不过是一个戏法级的惊恐术而已，这两人到底在她脸上看到了什么？
小巷恢复了安静。
“……哎，还是好人做到底吧。”
难得做件好事，林安放了个清醒术让醉汉尽快清醒过来。至于等他醒来法术效果消失后，他是否会加倍头痛欲裂，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大汉发出了呻吟，林安不等他醒来便离开。
刚刚进入一条纵向相交的窄巷，林安忽然有所感觉。向前看去，一条从围墙顶上倒影下来的修长人影，在月色照映下清晰地横过了窄巷。
林安抬起头。
墙头上，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比月光更华美的银色长发披洒漂浮。背光下的眼眸如同两颗红宝石，正灼灼盯着林安。
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男人的鞋底根本没有碰到墙头，他只是悬浮在空中，像一个沐浴在夜色下的魅影，身体周围环绕着因魔力溢满而浮现的魔力幽浮。
林安根本没有觉察对方什么时候出现，但不妨碍她从对方一现身后倾轧过来的威压中觉察他的敌意，然后她来不及多想，精神力凝聚成圆盾，挡在身前抵御对方一言不发就蓄势攻来的精神力攻击！
——轰！！！
空气扭曲成肉眼可见的高频波纹！
两人的精神力都已经实化，凝聚不散，因此对轰后的精神力没有波及更远的距离，但对轰中心附近的半丈方圆，地面和墙壁像被高频声波共振过般出现蛛网状皲裂，碰撞最中心处被排斥成真空，吸力让墙壁地面被震起来的碎粉石末都吸过去，尘灰蔓布纷扬！
“噗！”
“哼！”
林安吐血，连连后退十多步，银发男子身形也晃了晃，差点从墙头掉落下来。
林安精神海中一片紊乱，翠绿橡树果实飞快旋转，十二枚金色神文一枚接一枚，连连崩散了六个，金色的光芒融入精神力边际，快速地梳理动荡轰鸣的精神力，空气中的余波早已被魂契结界抵挡下来，身体的震伤也在自然之力愈合下迅速恢复。
林安在耳际轰隆隆的响声中睁开眼，视野因为眼球微血管破裂而带着红色，却正好看到对方口角溢血。
银发男子似乎也有某种缓冲精神海震荡的办法，手中银芒一闪而逝，睁开眼时恰好与林安四目相对，红眸中闪过不可思议！
林安哪管他震不震惊，忍住脑海剧痛，精神力反客为主，破空袭去！
经过一次对拼，林安已经估计出双方精神力水平质量都相差无几，由于对方的精神力是蓄势而发，她则是仓促抵御，论起来还是她吃亏不少，但凭借橡树果实、魂契结界和诸多恢复手段，林安的恢复速度却比他还快一线——
轰！！！
轰！！
轰！
连接三次对轰，威力一次比一次小。
银发男子不可能不知道林安的优势，却不肯认输，死撑着与林安毫无花假地用纯精神力对拼。
如果说第一次双方的精神力冲撞，是犹如开到最高速的方程式赛车对撞的话，那么最后一次，两人的精神力完全是像老汉推车般，慢慢向对方撞去，最后以银发男子在半空中昏迷，一头栽下墙而告终。
“我就不信……你有多少……压箱底的恢复物品——哈！”
看到银发男子最后一口血喷出三尺远栽下。林安想哈哈一笑，张口却也吐出了少许带着黑色内脏碎块的鲜血，眼角口鼻溢血的恐怖情状。狰狞无比，比银发男子也好不到哪去。
身后。熟悉的气息迅速而至，林安精神力紊乱震荡，甚至听不到精神中急切的呼唤，却仿佛能感觉到蒂蒂的到来，心神一松，身体后仰倒进宽阔的怀里。
于此同时，墙头边也有一个白发男人出现。
他漂浮在空中。却有如步行，似慢实快地走到银发男子坠落的地方，忽然抬头看向这边，目光如有实质。
短促的视线接触。双方便估算出对彼此的威胁。
暴戾的杀气在紫眸中一闪，蒂蒂低头看看怀中的林安，低沉而含糊的兽语传出。
墙角处一块黑影扭动，光影一闪，威廉庞大的身躯出现在狭小的巷子中。在蒂蒂面前不满地低吼一声。
白发男人目色连闪，最终没有尝试出手留下蒂蒂和林安，看着那个全身覆盖狰狞黑甲的男人将林安抱起，与那头黑色巨兽一前一后消失在夜色中。
……
“……好吧，我错了、我错了！哎呀。头好疼！”
双手捂耳，林安泪流满面的投降。
精神海创伤的情况下，任何一点声音都会变成晨钟暮鼓般天地震荡，在这种情况下被絮叨，简直像将重金属摇滚演唱会现场的所有功放都放到耳边般令人生不如死。
“蒂蒂救命！”
围在林安床边的众人视线一闪，一身黑甲的蒂蒂出现在林安背后，捏碎一块方形的静音符文，林安一震，将埋在枕头中的脑袋拔起来，“世界终于安静了！”
不安静的约翰姆等：“……”
林安被蒂蒂带回来的第二天，兰斯特众多事务应酬的空隙中，易容化名亲自来到别墅。
他探清林安伤势后，才松了口气。
萨马兰奇被古驰秘密带回来后，没有惊动其他人，古驰只把内情告诉了兰斯特，然后把门一关，整个白天都没有开门。
担心林安伤情的兰斯特坐立不安，唯恐林安伤情比萨马兰奇更重，只能亲自了看一眼才安心。
其他人也由此弄清了林安重伤被蒂蒂带回来的原因。
据兰斯特，或者说古驰让兰斯特转告的说法，萨马兰奇的袭击，目的是要称量林安的实力，但两人由于私人感情因素和误会，令这场称量变成两败俱伤。
之前林安为什么会提起离开庞培，无论萨林、安德烈、约翰姆还是兰斯特，后来都知道了原因。
对于林安表态后，皇帝和五芒星的咄咄逼人，安德烈他们一开始是愤怒，后来被萨林状似无意的一句话启迪，他们才想到：
以林安的聪明，不可能猜不出萨马兰奇和五芒星方面的想法——
她第一次可能是仓促应对，后面打到两败俱伤的程度，却很有可能是她有意而为，否则如果是被逼迫应战，她恐怕连召唤蒂蒂的余暇都没有，更何况从兰斯特带来的结果看，另一位半步传奇貌似比林安的情况更严重一些。
于是等林安昏睡一天两夜后醒来，等到的就是众人的一致讨伐，而非想象中的嘘寒问暖。
这次精神创伤相当严重，连精神海边际都隐约出现裂纹，但林安恢复的速度却出乎意料，醒来的第二天，就恢复到了可以正常生活的状况，预计再过两三天，就能完全恢复，正常冥想和施法。
由于这次创伤，林安又知道了神恩赐福对她精神力的一大优势，就是经过神文加固的精神海，稳固程度和恢复力都远超一般的半步传奇。
除此之外，雅典娜也表示她在林安受到攻击的时候，也感觉到了魂契的震动。
林安猜想，魂契对灵魂的保护，使得她的灵魂没有受到精神海的连带影响，这或许也是她这次能轻易恢复过来的原因。
就在林安初步恢复冥想能力的当天，一个白发短发的男人出现在他们别墅的门外。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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