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谁将谁拯救
用雪将血掩盖，撇了一眼路边的梅花，心中一阵烦躁，不知怎么想的，秦枫扯了一把，随意撒在地上。将后车门关上，忽然发现车前出现了一个小孩。
小孩子个头不高，约摸七八岁，有些婴儿肥，睁着大眼睛看着秦枫，似乎是被吓傻了。
秦枫举起枪。
“你都看到了？”
小孩子点点头。
“想不想跟他一样？”
小孩摇摇头。
“那你得帮我。”
小孩沉默了两秒，再次点头，秦枫将枪口朝下，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上车！”
小孩十分听话的坐上副驾驶，并熟练的系上了安全带。秦枫坐到驾驶座上，准备关门时左肩一阵剧痛。
翻开大衣一看，才发现之前本已经止住血的伤口不知何时崩开，鲜血染红了半边毛衣，看到伤口的情况，秦枫咬咬牙。
“你家在哪？”
小孩依旧摇头没有说话，秦枫心想会不会是个哑巴。
“你叫什么名字？”
“罗小力。”小孩终于开了口。
“你爸妈呢？”
“死了。”
轻描淡写，没有表情，不带任何语气。这句死了，就像是说去上班了一般平常随意。
秦枫这才发现，这个名叫罗小力的小孩，他的眼睛毫无生气。沉默了片刻，秦枫又开口。
“你家有酒么？”
“有。”罗小力点点头。
“带我去。”
“你，是坏人吗？”这是罗小力第一次问秦枫问题，秦枫听到这个问题之后有些诧异，然后笑了笑。“你觉得呢？”
罗小力没有说话。
秦枫打开车载影像机，调到新闻频道，影像机的屏幕蓝光一闪，出现了画面。
“下面插播一条紧急通知，一级逃犯秦枫，男，38岁，此人极其危险狡猾，市民朋友一经发现请立即报警……”
影像机上出现了秦枫的证件照，罗小力看了一眼证件照，又看着秦枫，秦枫对他笑了笑。
罗小力点点头，指指前方，秦枫顺着罗小力所指的方向缓缓前行。
由于大雪的原因，白水大区宽敞的街道上空无一人，被雪覆盖的出租车缓慢的在街道上行驶着，在两旁白色房屋的映衬下，倒也不怎么显眼。
到了街道尽头，罗小力示意秦枫停车，秦枫停下车后，罗小力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秦枫。
“怎么了？”
“他们为什么要抓你？”
罗小力忽然抬头，盯着秦枫的眼睛。
那个眼神盯得秦枫有些发毛，这绝对不该是一个不到十岁小孩子所拥有的眼神。秦枫下意识的将枪举起来，看着罗小力稚嫩的面孔，又垂下枪口，哑然失笑。
“上个月月末那一整周整个三水都不允许出门你记不记得？”
罗小力的肩膀忽然颤抖了一下，愣住了。
秦枫伸手在罗小力面前晃了晃。罗小力这才回过神来，看了秦枫一眼，点点头。秦枫看着罗小力的眼睛皱了皱眉头，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有这回事，三水市市长全家被一伙雇佣兵杀了，我们老师跟我们讲过。”罗小力声音有些冰冷。
“现在的老师怎么什么都讲？”秦枫吐槽一句，“那他一定也跟你讲过，后来那伙雇佣兵逃走了。”
罗小力点点头。
“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难道你跟他们是一伙的？”
秦枫笑着摇摇头，“要跟他们一伙的我早跑了，何必等到现在呢？不过，”秦枫笑容一顿，“市长的真正住所，是我告诉他们的。”
秦枫将罗小力头轻轻拍了一下，“现在懂了吧？”
罗小力点点头，指了指车旁的那栋房子。“我去拿酒。”
说罢就打开安全带，准备下车，被秦枫一把抓住。
“等着！”
罗小力看了秦枫一眼，没有说话。
秦枫没有在意罗小力冰冷的目光，将左侧车门打开，一手拿着枪，一手提着箱子，跟在罗小力身后小心翼翼的进了屋子。
在屋子中走了一圈，确定安全之后，才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罗小力搬着凳子从里屋拿了一瓶白酒，递给秦枫。秦枫接过酒，想也不想灌下几口，然后扯开毛衣，一口喷在伤口上。
“嘶~”肩膀剧痛让他十分清醒，但却抵抗不住越来越冰冷的身体，不得已之下，他又灌了一大口酒进了肚子。腹间如同着火一般，秦枫坐在沙发上呻吟了两声，此时他头脑混沌不堪，但意识却又十分清晰。
按理说，酒精不会这么快就上头，但长达三天的不眠不休在这忽然的松懈下，疲惫最终还是占据了这具身体。
秦枫昏沉的倒在沙发上，罗小力站在茶几对面沉默的看着他。忽然上前用手使劲戳了戳秦枫的脸，没有反应。
然后猛然一巴掌甩过去。
“啪！”
依旧没有反应。
抬起秦枫的右手试图将枪从他手中拿走，但无论如何也掰不开那几根手指。干脆找了一根塑料绳将秦枫的右手捆住，然后走进里屋，提着一把弓弩出来，另一只手上拿着两只筷子。
将弩放在茶几上，拿起茶几上的水果刀坐在沙发上开始削筷子，将筷子一头削尖，然后安放在弩上。
缓缓将弩抬起，瞄准，扣动扳机。
“噗~”
筷子瞬间射入秦枫的脖子，再从后颈穿透而出，钉在沙发上，只在脖子前留下一个短短的尾巴。
脖间的剧痛使秦枫瞬间惊醒，睁开眼看着罗小力正慢吞吞的往弩上装着箭。
想要举枪却发现动弹不得，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只能感觉到脖子中有什么东西不停在往外冒，以及面前这个不到十岁小孩冰冷到极致的目光。
看着罗小力冷漠的眼神，秦枫很是不解。
罗小力也盯着秦枫整整五秒，才缓缓开口。
“你之前说的那几个雇佣兵，他们跟你一样，也选择了这条路，走进了这个胡同，这栋房子。”
罗小力走上前去，握住秦枫脖间的筷子。
“他们闯进了我家，杀了我的父母，劫走了我妹妹。”
听到这句话，秦枫终于释然，他艰难的对着罗小力笑了笑。
罗小力面无表情，将筷子从秦枫脖间拔出。
一时间，血流如注。
秦枫能够清晰的感觉到生命正在从自己的生命中消失，他有些不舍，看着这个不到十岁的小男孩眼神，有些怜悯，有些讥讽，又有些解脱。
过往的一生没有如同走马灯一般在他的眼前一一浮现，临死之前也没有从天国降下来的圣光，自然更是没有从地狱而来索命的无常。
他只觉得自己好困，在他陷入黑暗之前，看到了正对着沙发的墙上挂着的一幅字。
“本质上，我们都活在自己的命途中，谁也不能彻底拯救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