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穷酸的商人
外面吹吹风，山庄的风自东海而来，浩浩汤汤不亦快哉。
天色在慢慢变暗，收徒仪式还没有展开，但该来的宾客都来了，这不是件小事，来的人也不是小人物，之所以没有很快开始，万爷还在等，等五湖四海的朋友，等那些不到最后不出面的巨佬。
他万白河收徒，岂能小觑？谁能接过他的衣钵，整个世界都在关注。谁才是他利益的继承者，张俊吗？
万白河心里没有个必定的答案，张俊可以是那个人也可以不是那个人。从性格上说，他向来是个很坚决的人，但他对过程从来不是锱铢必较，结果是就是，结果不是那又何妨？道法自然！
正如此，别人才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到底在隐瞒什么。想到此，他不禁露出谜一样的微笑，小人物是人，大人物也是人，其实根本没有本质上的区别，他也并没有做一件事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阴险狡诈。他就是觉得自己快老了，想收一个徒弟继续自己意志，真的没有外界想的那么多阴谋。
很多东西解释不清，说了大家也不信。收徒干嘛？徒弟和孩儿不一样，徒弟继承的是方法是意志，俗话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这里体现的是教；而孩儿们呢？那是等他死了之后继承他的财产，这里提现的是钱。
很多人揣测他是要把江山给徒弟，这就是不明就里闹反了。汪荷的心思他管不了，不像她妈妈那样他就已经阿弥陀佛了。其实像他们这样老一辈打天下的，不想孩子们再步入他们的路，说白了是不想让孩子们吃苦，尤其是不想他们吃自己吃过的苦。想成为他们这样的人，不可避免要吃很多苦，要很多次死里逃生，温室里的花朵是万万要不得的，真一碰面那是一个回合就散架子了。这也就是他为什么不想让汪海当他徒弟的原因，自家人到底是自家人，外公仅仅是疼外孙。
汪海身上有一股邪乎的聪明，聪明是孩子本来的样子，邪乎就是继承就家族基因了。汪海年少轻狂，做了很多错事，外公看在眼中，基本上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有时候会故意让他栽跟头。可惜这孩子并不是自己意志的继承者。
“外公……”站在万白河的侧后，胖墩墩的汪海低着脑袋道。
“娱乐城的帐可还顺手？”万白河眼睛闭着，声音里带着鼾意，几乎是睡着了般。
外公这样子，汪海早就习惯了。他迈力点点头，不管外公是否眼睛站在脑袋后能不能看到他的殷勤。
“娱乐城的账目我能看得过来，生意没有差，今年利润翻了三倍。”
“嗯。”万白河眼睛没有睁开，轻轻应了一声。
“不只是娱乐城，KTV和夜总会的利润也涨了将近一倍。”汪海接着说。
“我不是说没让你管夜总会吗？”万白河的眼睛微微张开，看着前面，目光空空落落的。
“我……我是看，妹妹她不是忙嘛……”汪海支支吾吾道。
“那些东西，能不沾就不要沾，缅甸运到境内，就能涨七八倍，境内再往里面走，又是一两倍，到了最后卖出去，还是一两倍……孩子，我们不是没有路子，只是我们不能做这个，明白吗？”万白河慢慢地说着，不时发出轻微的咳嗽声，“你管着娱乐城能赚钱，这很好，其实我不在乎你能赚多少钱，多赚多少钱。钱这个东西重要吗？我们家不缺钱，现在的钱已经多到花不完了，让你去接管娱乐城，只是让你见见世面，我没有别的意思。你爹是有名的混子，上街砍人还行，要他做生意，那还不如把他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他平时也不管你，只顾着自己找女人，你妈也是，天天在外面鬼混。不过这些其实都不算什么，比起外公当年，算是顺当的多，也好的多。”
汪海三脚踹不出个响屁，就呆呆站在一边。外公其实并不爱和他讲这些东西，也很少会和自己提起曾经那些事。他觉得那些荡气回肠的故事，那些值得大吹特吹的壮举，在外公这里都只剩下一份岁月磨砺的平淡。
外公有枪，有很多枪，可是他从来没有见过外公用他们，也从来不曾听外公谈起这些寻常人见都见不到的宝贝。更甚至曾经父亲问外公要把歪把子保身，却被外公很正经的拒绝了，为此父亲还大为恼火。
汪海正自己出神想着，却见外公直直坐起，摇头自嘲，“我这样对你说，其实你是不理解的。你要钱，我给你；你要女人，我给你；天上的星星地上的月亮，但凡你和你妹妹要的，我能办到的，都给你们。独独这收徒一事，我给不了你们。”
“什么？”汪海被外公说的一惊，张着嘴巴问道。以前外公可从来没有这么直白地对他说这件事，现在说起这件事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外公对自己的考验吗？
汪荷并不在屋子中，屋子里只有他和外公两个人。屋子的采光并不算好，样式有些古调，或者说还完整的保持着民国的旧影，复刻着简陋的战时军事指挥室。很多掀起惊涛骇浪的决策，就是在这间没甚出彩的屋子中定下的，这就是万白河的书房。
汪海声音微微颤抖，但还是努力让自己表现的正常。
“我说的是真的。你犯下什么错，我都能给你机会。独独这件事不能……”万白河陷入某种回忆之中，很快又正常起来。“你有什么想问的。”
“难道就因为我是外孙，就不能把本事传给我吗？”汪海五味陈杂，声音酸溜溜的。
万白河点了点头，露出有趣的笑意，“你说得对，正因为你是我的外孙，我不能传给你。其实也没有什么真才实学，只不过是一个穷酸商人的自私想法，如果这也算是本事的话，那估计我倒找徒弟都不会有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