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一弯明月

上官明月在酒馆里兀自生着闷气，看着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又是瞪眼又是握拳。

什么人嘛！

屠武爵……你！

还有那个林嫣。不就是漂亮的一点嘛，哼，漂亮却无脑的女人多的是，在成功的男人面前多不过是玩物而已。

上官明月特意从自己的“猪窝”里爬出来，来到别致的酒馆就是为了见屠武爵一面，把她连夜的成果向他汇报。

选择这里上官明月也是有自己的用意的。首先，让他去自己的住处，显得太刻意了一些，处于热恋期的屠武爵可能不会同意。其次，自己一个标准的码农住处简直就是泡面堆，哪怕是寒冬窗户大开也散不尽泡面味。再次，让老板来自己的地方逻辑上也不合适。最次，根据上官明月在网上的研究，咖啡馆是谈生意的好地方，同时也是谈恋爱的好地方！

看着桌面上的电话，上官明月有些泄气，又有些不甘心。难道自己就在这里干坐着？咖啡很贵的好吧！来这里她的钱已经花的差不多了，租个房子再买上网卡，简直是抢劫啊！

正郁闷着，桌子上被嫌弃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

上官明月慌忙接了起来。

“在哪？”

一字未发，手机里男声沉稳中又带着一丝的急切。

“呃呃……在……在……”上官明月忽然有些结巴，她完全没准备，完全没想好呀，刚才所有的精力都用来生闷气了。“在月下酒吧。”

“你怎么去那个地方？”

上官明月解释道：“我想找个咖啡馆的，那里比较安静，但是……太远了……”没钱搭车。

“……”所以你就找了个嘈杂的地方？

不过现在是上午，昨夜嗨完的人差不多都睡了，上午酒吧一般没人，还是比较安静的。只是这种地方并不适合上官明月这种女孩子去。

“我马上到。”

不多时，看到穿这样一身笔挺西装的屠武爵出现，上官明月无聊戳杯子的手紧急一停，身子也骤然坐正，努力表现出不是宅女的自己。

奈何……

“你穿着这样不冷吗？”

张张嘴，上官明月被屠武爵劈头盖脸一句话整的外焦里嫩，什么“正”的形象都烟消云散，瞬间瘫软。“老板能不能先发点工资……我南方来的，没想到这里这么冷……”

什么叫伏低做小，什么叫低声下气，这就是了。

刚从出租车上跳下来冷的五指冰凉的屠武爵觉得自己穿着西装就已经够凉爽了，没想到上官明月还能更凉爽。这火辣的短裙，这单薄的衬衣，这红扑扑的小脸……

屠武爵快步走上前，眉间升上一抹无语，这确实是他关心不到位。不过他也不能关心到位啊，没事问女下属带没带衣服算是什么事啊？

“这里离我住处近，我看他们这儿咖啡能续杯……”上官明月可怜兮兮地说，觉得自己还接任务把人家当目标呢，开局就大逆风。

屠武爵扫了一眼，门口水笔在黑板上确实写着咖啡能续杯。这都是酒吧的营销手段，毕竟这年头这地头随便泡的劣质咖啡，能有几个钱？撑死喝也喝不了酒吧几个钱。而羊毛出在羊身上，来这里的客人随便有些其他消费，就足够酒吧赚的盆满钵翻了。这些聚拢过来的人，无形中彰显酒吧热闹的广告。

“两杯咖啡。”屠武爵对无精打采的吧台服务员示意，然后坐在上官明月的旁边，忽然想到也不知道她吃饭没，但自己点了总不是坏事，而且他自己也还没有吃饭呢。

“两份意面。一份9寸披萨。”坐下之后屠武爵看了一眼显得局促的上官明月，眉峰微挑，“你对他们说了吗？”

上官明月愣了一下，才明白屠武爵说的他们是另外四个成员。

“没呢……”然后她立刻找了个理由，“我觉得这是商业机密，所以还没有对他们说……”

屠武爵似笑非笑看了上官明月一眼。

上官明月往里面坐了些，本应该靠近屠武爵的，她心里在刚才已经反反复复做好了这样做的勇气，但是事到临头却有些怯，再被屠武爵一看，更是不得了。

宅女没经验呀。

“先生，咖啡。”

屠武爵很绅士地将咖啡推到上官明月的身前，不打算在这些细节上深入追究，道：“我看看你的成果。”

上官明月连忙将笔记本打开，上面先是一堆花里胡哨的代码，之后便进入到一个网页中。

“这个是我做的，就是目前我们还没有服务器。”

“文总已经去订购了，这个你不用担心。”屠武爵有些轻微惊讶，他大学上的早，那时候网络方兴未艾，课程也简单的很，大家都是机房里打4399。对编写网页的认识也仅是他在情缘网吧当网管时期接触学习的，但他学的也不多，仅仅是知道个大概。

眼前上官明月给他带来的作品有些惊艳，她想到很多他想到的东西。他说了思路和方向，但上官明月在具体操作的展示上与他颇为不谋而合。是真正的不谋而合，简直是他的思维的具体展示，没谁了！

屠武爵本以为他一个文科生和她这个工科生思维不在一个频道上，后期的处理会有些麻烦，却没想到不用他说上官明月已经做的很好了。

上官明月看屠武爵沉默这么长时间，以为他不太懂，心底暗怪一声自己的莽撞。屠总是在领导层面上给出指导意见高屋建瓴，这些具体的东西自己不解释，难道等着人家开口问吗？上官明月装作喝咖啡稍稍化解一下尴尬，斟酌了一下称呼，道：“屠总。这是一个B2C网站……”

上官明月才开口，屠武爵已经做手势打断了她，目光深深，眉头轻皱。

上官明月心头一跳，觉得是不是自己做的不够好？但看屠武爵的紧绷的脸庞和聚起的眉峰，也不敢说话。

“我们是一个B2C网站，但说到底，我们要做C2C。”屠武爵有一种和身旁这个少女一吐心中块垒的冲动。他有很多想法，一直以来都压在心底不能和别人说。不能和林嫣说，因为彼此是恋人，他不想林嫣背上公司发展这沉重的包袱，他想让她轻轻松松享有一切；不能和温真真说，因为彼此除了是队长队员同桌的关系外，大小姐和俗人的差距如同天堑；不能和文秀说，他聪明，但聪明和天才是两个概念；不能和田绍奇说，他只是一个习惯做事可爱的傻蛋；不能和张俊说，知道的太多不见得是件好事。

屠武爵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重生以来最适合合伙的人就是张俊，张俊从家里偷来烟酒钱，他们攒几百块摆摊，有几千块炒股，有几万块做生意……但想来想去觉得最不适合合伙最生意的人也是张俊。

父亲以前曾与他有一次交心的酒话。说的是他和初中一起玩游戏的死党，甚至他还和父亲闹了些小情绪。

当初父亲这么说：“什么是朋友，朋友就是利用的价值。彼此能够被利用才能叫朋友，如果不能被对方利用，就没有所谓的朋友。”（这里的利用是名词）

他当时不以为然，觉得父亲这就是扯淡呢。直到后来经历一些事，也看懂也些，才明白父亲说的在理。如果一个人一直被对方利用，让做这做那最终却没有回报，可能吗？一次不翻脸，两次呢？形容人情有个词叫往来，意义有往有来。

他见过一家形同兄弟的朋友合伙开了家芝麻酱店，最后却因为利益分配出了问题而行动陌路大打出手。当初开店两个人都没有足够的钱，于是两个人各自出点，关系好，所以有钱的人拿的多，没钱的人掏的少，承诺彼此五五分。后来成家之后，迫于生活的压力，出钱多的认为这次自己多支取点，后面再补上，出钱少的答应了，再后来出钱少的也需要钱，同样这次支多下次补上。一来二去，各自回家都得交代，彼此都不好交代，干脆都挑明说，出钱多的认为自己出钱多，应该多支取，出钱少的认为自己干的活多，初期的账目早平了。这么一来，争来吵去朋友都做不成，曾经穿一条裤子的朋友二字在岁月河流之中被冲刷的一干二净。

做生意难免会有磕磕碰碰，账目难免会有小差小错，长久以来，彼此不心生怀疑都难。友谊这东西是奢侈品，经不起摩擦。

如果他和张俊合伙做生意，还怎么对彼此利用？生意上的小差小错要是用人情来磨，到底能磨多久？屠武爵自认不是一个对钱特别有兴趣的人，富裕安好能度余生就不错了，但人争一口气，他不能保证自己这个当“哥”在张俊犯错的时候不去“锤”他。

所以他一定要张俊从情缘网吧离开。

既然一声声叫哥，就不能跟着哥吃灰啊。

做朋友一定要给对方利用你的地方，但不能让对方觉得利用你是廉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