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魔镜劫(二十二)
鹿炎自然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人在梦中是无意识的,哪怕你梦见世界末日,梦见全人类死绝,都会当成是真的。
很少有人在做梦的时候还知道自己在做梦,然后强行去改变梦境的剧情,除非这个人有逆天的意志力。
但他不是事主,既然雪夜已经决定了,鹿炎也不好说什么。
“那只树魈没有枉害无辜,你可否放过她?”雪夜迟疑地问道,正是因为有过这黑暗带来的痛苦,她才想帮助那些绝望的人。
“天道无情,无需多言!”鹿炎很明确地给出了自己的态度。
雪夜轻轻‘哦’了一声,就在她走向自己的车时,却看见了恐怖的一幕。
京!州!市!城!市!管!理!行!政!执!法!违!法!停!车!告!知!单!
真正买了车之后,雪夜才发现,在国内开车一点都不方便,还不如双轮电动车。
停车贵也就算了,还特别难。
如果李白有幸活在今天的中国都市,他应该不会为蜀道的巍峨险峻而蹙眉。
啊!停车难,难于上青天。
翌日一早,雪夜没有去联系那个精神科医生,鹿炎的符有安神辟邪的作用,这一夜她睡得很好。
但是出于某种担心,她开车去了雁北村。
不是担心鹿炎收不了那只树魈,
也许是因为莉莉的经历跟她很像,所以雪夜很担心变成树魈的莉莉被鹿炎给收走。
说到底,只是因为同理心。
黄家的树林不在村子里,确切的说,是距离村子尚有几公里的南山坳。
由于不清楚黄家果林确切的位置,雪夜找了一个叫二丫的姑娘给自己带路,顺着乡村土路开了没多久,车子已经来到了山脚下。
从这里可以看见一片片规模不大的果园,里一片绿色盎然,生机勃勃。
走在如茵的草地上,雪夜被晨雾未散的露水沾湿了发梢,周围都是歪歪扭扭的桃树,形成一幅奇形怪状的诡异景象。
山杏一路上神情紧张,东瞅瞅,西瞅瞅,手里还攥着锋利的镰刀,看得雪夜一脸不解。
这果园里莫非有什么野兽?
山杏告诉她:“这山上有野猴子,虽然不祸害果园,但毕竟是畜生,还是小心点为好!”
雪夜听后觉得很奇怪,按理来说,猴子最喜欢的就是桃子,莫非这些猴子通人性?
它们也晓得农民种桃辛苦,而且还以不劳而获为耻?
动物的觉悟都这样高尚的吗?
果园里的桃树还没有开花,在山杏的带领下,雪夜很容易就找到了黄家的小屋子。
这是一间小瓦房,本来是用于看守果园的,门口拴着一只大狼狗,不停地对两人狂吠。
黄诚家里的皮卡车就停在门口,但似乎家里没人。
“黄二叔?”
山杏朝屋里喊了两声,走过爬窗户看了看,回头冲雪夜摇头道:“家里没人,可能下地干活去了!”
雪夜猜测,这一家子人可能变成桃树了。
但黄诚的妻子和儿子去哪了?
不过想到山杏一个女孩子,胆子小,一会儿看见什么恐怖的场景别再给人家吓坏了。
雪夜从钱包里取出一百块钱,先将她打发走了,自己一个人在四处转了转。
穿过房子后面的菜地,雪夜脚步一顿,眯着眼睛向前方看去。
只见黄诚的妻子李谷平就站在菜园边上,小儿子黄岩坐在地上,正捧着画板沙沙地描绘着什么。
随着雪夜的靠近,她发现李谷平神色呆滞,目光痴痴地看着眼前的三颗桃树。
那三颗桃树穿着衣裳,竟然都是人的形状,开满了粉红色的小花。
从这三颗桃树的衣服来看,雪夜很容易就能分辨出黄诚、黄鹤以及那个老太太。
黄诚保持着手握斧头的姿势,似乎是想砍断那变成树的父亲,但在砍树的过程中自己也变成了树。
雪夜从李谷平身旁走过,来到少年的面前。
少年左手稳稳地握着画板,右手捏着一根铅笔,正在纸面上娴熟而轻巧地游动着,笔触柔和细腻,那跃然纸上的,赫然是那颗桃树。
“你已经报了仇,还有未了的心愿吗?”雪夜蹲下身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少年。
“你是来收我的,对吗?”少年抬眸道,目光清澈而平静。
“正是!”
这句话不是雪夜说的。
她回头,只见鹿炎向这里走来,还背着一个背包,里面装满了家伙什。
“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时有明法而不议!”说罢,鹿炎双手一抖,扯出一条串了五帝钱的红绳,一脸肃杀地对少年说道:“种其因者,须食其果,今日我便消了此业,你可有话说?”
少年向母亲望了一眼,收回目光,微微摇头。
鹿炎正要动手时,忽然被雪夜一把握住了手腕:“不行!”
鹿炎跺跺脚,无限苦恼地说:“给我点面子,别捣乱行不?”
“我不能让你得逞!”雪夜说。
鹿炎就郁闷了:“我的姑奶奶,她是妖,我是友军,收她是天经地义!”
雪夜却说:“她来到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体会人世间的温暖,为何不能给她一个机会?”
鹿炎不开玩笑地说道:“你今日放过她,就是是逆天道违自然,虽有仁慈之心,却行乖悖违戾,你自己的业都没消呢,会起法的!”
雪夜握着电棍,词锋不让:“我相信初心本善,至于日后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也是我自食其果,与你无关!”
噼噼啪啪~
电棍闪烁着光亮。
“我去!”鹿炎吓得跳开一步,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嘴唇哆嗦一半天。
未了,一声叹息:“妇人之仁!”
鹿炎拉开神志恍惚的李谷平,从背包里取出汽油瓶,一把火将那三颗桃树烧了。
雪夜对少年露出些许温暖的笑容:“我知道你本性善良,你我都清楚,到底经历过多少失望才分裂出今天丧心病狂的你!”
少年眼眸中渐渐蒙上一层喜怒哀乐的情绪,他向雪夜伸出手,在手心里有个铃铛。
雪夜将那枚铃铛送给了少年,微笑说:“我们是因为黑暗而黑暗,要心怀希望的活着,这世界非黑即白,去活出邪恶与善良并存,悲哀与壮丽同在的人生,只有经历过痛苦,才能温柔地对待他人。”
少年也露出了笑容,颊旁还有一对可爱的酒窝,就像云破日出的那一道光。
雪夜摸摸他的脑袋,然后走到李谷平身边,从兜里掏出一根女士香烟,优雅地掏出火机点上。
“你很幸运,他们都死了,你还活着!”
李谷平转头看着她,轻声问:“她为什么不杀了我!”
雪夜告诉她:“在孩子眼里,母亲是把她带到这世上的人,虽然憎恨,但你毕竟是她的母亲啊!”
李谷平在那站了一会儿,忽然掩唇啜泣,幽幽地哭了起来。
雪夜不知该如何安慰这位母亲,同时又想起自己的母亲,就劝她说:“在这个世界上,能化解怨恨的,只有爱!”
鹿炎经过两人身旁时,没好气地哼道:“走吧,活菩萨!”
而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唤:“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