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四章：称王
如果醒来，一睁眼发现正有一个大脚蹄子朝着自己的脸踹来，任谁也不可能有好脸色。
玄一同样如此，它刚刚从黑暗中摆脱，重见光明，就发现自己又被一巨大的阴影笼罩。
抬头看去，赫然是一个硕大的黑牛蹄子正夹带着恶臭的罡风朝自己碾压而下。
“玄一……”
玄一的脸瞬间黑了，但也不闪躲，只将身躯一震，其原本黑亮的躯壳上顿时怪异的扭动起来，恍惚间似有一副峥嵘的盔甲披在了玄一体外。
“轰！”
夔牛如惯天地的巨柱，狠狠的直竖嵌进了大地中，使原本就凹陷的巨坑再次下陷了大段，直接在这平原丘陵地带制造了一口荒芜的盆地。
大地以不知是第几次震荡了，烟尘也不知是第几次飞扬了，猛烈的罡风四射中，莫归尘静立在原地，不动丝毫，但却有无形的气流自其身周掀起，将扑来的罡风抵消。
在夔牛即将砸落之时，莫归尘犹豫了，他自然看到了从黑洞中出现的是二师兄玄一，本下意识的就要出手相助，但转念一想，既然是二师兄，也根本无需自己出手。
事情如莫归尘所料一样，确实无需他出手，但他刚刚没有出手，此刻他却要开始逃离了。
只见那夔牛赫然落地，还没站稳，那大脸上便露出了几分慌乱的神情，随后一声惊叫，其整个山岳般的巨大身躯竟直愣愣的开始侧倒，倒下的方向，正是莫归尘与褚犍对峙的位置！
“呼！”
歪倒的夔牛如一把巨大的蒲扇，扇起强劲的风流扑袭，掀起无量浮尘喧嚣天上，轰隆隆间对着大地狠狠砸下。
莫归尘面无表情，抬步后退，后退一步，整个身躯化作残影，直退百米。
褚犍则是对夔牛的惊变有些疑惑，一个闪身跳到了夔牛的脑袋上，张嘴对其嚎了一嗓子。
“你在干嘛？！”
“轰！”
对于褚犍的质询，夔牛没来得及回答，便轰然砸在了地面上，而趴在夔牛脑袋上的褚犍则直接被巨大的冲击力反弹到了空中，狼狈的翻滚几下才好不容易稳住形体。
烟尘飞扬，夔牛以躯抢地，整个身子都僵直了，但根本没有让它有丝毫的恢复余地，一股不可抵挡的巨力自蹄子上传来。
随后夔牛对于大地的触感消失，在它惊慌的注视下，它那庞大的身躯竟又脱离了地面，直愣愣的竖立了起来！
然后……
“轰！”
如山岳般的夔牛，此刻全如一根如山岳般巨大的狼牙棒，被在空中甩了个一百八十度，狠狠的砸在了另一边的大地上，半途中还顺带着将一头黑豹子给从空中拍了下来。
几百米还，一退再退的莫归尘终于敢驻足观望了，看着那不断捶地的巨大残影，一点冷汗不受控制的从他额头上滴落。
这画面，好眼熟啊……
“轰！”
“轰！”
……
大地如被不断锤击着的鼓面，不断的震荡、不停的起伏，地面无数的石子，也大珠小珠落玉盘似得起舞着。
那被挥动着的狼牙棒便是鼓槌，被玄一控住，在这苍茫天地间奏起了一曲慷慨激昂的战歌！
“哞！停！”
夔牛那气急败坏的嘶吼突然炸响。
“呼！”
“狼牙棒”应声停止了挥动，让夔牛终于能好好喘一口气儿。
“我认输！”
夔牛深深呼吸了一口，自一对已经歪曲稀烂的鼻孔中喷出几段灼热的白气，沉闷闷的说道，然而其话音刚落，那庞然的身躯便再次化作了一柱残影。
“轰！嘭！”
以大地为鼓，继续演奏！
“停！停！”
夔牛都快要哭了，这种被人拿捏在手掌间的委屈感，连在白泽那里它都没遭受过啊，在一次次被动的冲撞大地中，它再也坚持不住了，再次张嘴大喊。
“呼！”
风熄尘散，夔牛重新悬停在了半空，但这一次夔牛可不敢向上一次那样先来个深呼吸了，一察觉到自己停下，夔牛急忙大喊：
“我，我夔牛，愿称你为王！”
夔牛那沉闷的吼声震天传荡，如闷雷滚滚，不知传了多远。
而喊完这一句，夔牛便闭紧了双眼，等待再次的以身抢地，但这一次，却不一样了。
“轰！”
夔牛重重砸在了地面，其脸色却是一喜，因为蹄子上的力道消失了，自己摆脱了束缚！
重获自由，夔牛没有莽撞，首先缩小了自己的体现，使自己化作正常牛大小，然后一板一眼的对着前方那一点黑影跪下！
烟尘四散，露出的是身披重铠的玄一。
夔牛向自己跪伏，玄一只是深深看了它一眼，没有任何表示，而是转动脑袋，将目光投到了远处，那里，有一只在观望的黑豹。
褚犍之前被玄一用夔牛做狼牙棒狠狠的拍了几次，也学乖了，退到了老远的地方警惕观望，此刻被玄一注视，立刻打了个寒颤，一声不吭，调头就跑。
然而褚犍刚刚转身，却发现眼前正悬了一团黑点，顿时惹得它浑身皮毛炸成一团，怪叫一声，闪烁成残影朝着另一个方向急射窜逃。
但半途中又有一点黑芒急射，正好与褚犍对撞，只听一声闷响，褚犍的身影重重的砸落在地，翻滚几下后，有气无力的趴在了夔牛身边。
一点黑芒闪烁，玄一重新出现在了褚犍面前。
褚犍吃力的从地面爬起，有些惊恐的看着重铠玄一，又扫了一眼还在跪着的夔牛，一咬牙，对着玄一轰然跪下。
“褚犍，愿称你为王！”
嘶哑的低吼自褚犍的喉咙中吼出，褚犍将额头紧紧贴在地面，双耳却直竖着企图感知玄一的动作。
玄一没有动作，立在原地静静的看着面前这一牛一豹。
许久，未得到回应的夔牛与褚犍小心的歪头对视一眼，各自心领神会，齐声呐喊：
“夔牛愿投入王的麾下，今后毫无保留的受吾王指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俩以妖魄作誓！”
夔牛与褚犍说完，知道仅仅如此对方不会相信自己，又各自咬牙，震荡神魂，使一层虚影浮出体表。
而在玄一好奇的注视下，那虚影晃动，似乎在做着什么神圣的仪式。
但夔牛与褚犍没有想到，玄一也没有想到，在那牛与豹的虚影浮现之时，玄一体外的盔甲上突然射出了两丝灰芒，根本不给夔牛与褚犍反应的时间，那灰芒刹那间便分别没入了牛与豹的虚影中。
“哞！”
“嗷！”
灰芒刺入虚影，夔牛与褚犍各自怪叫了一声，其脸色瞬间煞白。
而玄一则是微微一愣，旋即懂了什么，随着那灰芒的没入，玄一知道，夔牛与褚犍的生死，今后只在自己一念之间。
自己，掌控了它们的生死。
自己，是它们的王！
“玄一。”
轻叫一声，玄一弹射而起，落到了夔牛的大脑袋上。
而此刻的夔牛与褚犍也察觉到了自身的变化，对视一眼，均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却没有丝毫的不甘心，玄一，真的被它两个认可了。
“吾王，我有话说。”
夔牛将玄一托在脑袋上，站立而起，一旁的褚犍也从地面爬起，然后抬头仰望着玄一开口说道。
玄一转头看向褚犍，等待它的后话。
褚犍赶紧说道：“吾王，这里有人类强者六个，在之前的巨爆中死了一个，如今只剩那莫归尘完好，其余皆重伤，我们应该趁此机会杀死那五个重伤的，重创那个莫归尘！”
“为了妖族，请吾王出手！”夔牛也闷声附和。
而随着褚犍与夔牛的话语，玄一抬眼环视四周，只在那破碎的冰山上停留了几分，有扫了远处的莫归尘一眼，最后缓缓摇头。
“玄一。”
“我累了，不想打了，离开这里。”
玄一回应一句，便不再出声，整个儿的钻入了夔牛脑袋上的黑毛中，开始蛰伏休养，之前的一系列战斗，玄一可不是毫发无伤的。
对此，夔牛与逐渐也不敢有所违抗，对视一眼，只好迈起蹄爪狂奔而起，遵从着玄一不时发出的指令，沿着破碎不堪的海岸线，向着东北方向奔去。
远处，莫归尘静静的看着那一牛一豹逐渐远去的背影，没有做任何动作，他现在知道那冥冥中等待自己见证的是什么了。
许久，直到夔牛与逐渐彻底消失在了海岸线中，莫归尘才默默的迈步，一步步的走到了残破的冰山边缘，抬眼打量一番，孤独的手臂抬起又放下。
燕柔雪在里面，莫归尘能够感知到，但他没敢乱动，他明白这冰山是燕柔雪应激之刻自主释放的保命手段，莫归尘自知自己不是大师兄，救不活重伤濒死的生命。
不敢乱动，莫归尘便默默的站在了冰山旁，他选择了等候。
莫归尘知道，此地发生的一切，师父不可能不知道，易山迟早会来人的，所以面无表情的他始终面无表情，没有任何慌乱。
而莫归尘的猜测是正确的，当阳落月升，洁白的冷光取代了灼热的金芒之刻，一道猥琐的身影也在天边缓缓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