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七二章:杜衡断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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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丰县县衙正堂!
县令大人杜衡端坐堂上,面色严肃、正气凛然,心里却郁闷到了极致。
柴令武是一个惹祸精,还是自己的克星。
先害自己得罪了齐国公长孙无忌不说,接着要了两千亩地后,又急忙急火的让人统计核算那片区域的无主田地。
事情交待下去了。
老子堂堂一县之首、一县之令,为了那一点点可怜的政绩,屁颠屁颠去发动百姓,两腿跑得差点断了。
总算是把百姓终于集中起来了。可老子还没说上一句话!这浑蛋在骊山杀人、伤人的消息就立马传了来。
然后自己又屁颠屁颠的跑了回来,导致与民同乐、与民亲近的大好事、大机遇白白便宜了县丞!
县丞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直在盯着老子屁股下的这个破席,自己转身一走,那混蛋肯定把揽下重大工程的功劳据为己有了,这种事情根本不用猜。
当然,最棘手的还是眼前这起凶杀案。
你这大恶人杀谁不好?
为毛偏偏就杀了陆爽呢?江东陆家倒是无所谓,关键是陆爽那死鬼与皇帝陛下有着不能说的‘秘密’关系。
你这大恶人宰了陆爽倒是痛快了,可天下人会不会认为这是圣上的意思呢?
天下人会不会又拿着郑丽琬这种不能说的‘秘密’来大说特说呢?
天下人会不会觉得圣上指使你砍了陆爽呢?
按道理说,老子判了你这大恶人,可以保住圣上的名声,虽说杀兄弑弟的家伙也没啥名,但作为下官的,总得为了自己的仕途去维护那没有名声的家伙的名声。
但问题是!
有人率先一步,把罪责揽到自己身上去了,信誓旦旦、有板有眼的承认自己是这起凶杀的案主谋。
谁?
长乐公主殿下呗!
自己还没开审,公主殿下就竹筒倒豆一般交待了整个犯罪过程,最后还好,一切都是她让柴令武这浑蛋干的,出了什么事,她全担着。
杜衡当了十几年的官,头一次见到这么老实的犯罪。
若是其他人,完全可以传来几名证人,然后大印一盖,完事了。
可这个老实得令人发指的犯罪,他偏偏治不了、不能治、不敢治。
虽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可眼前这个殿下不是圣上用来抽的王子,而是用来疼的宝贝公主。
治长乐公主的罪?老子还不如不当这官了呢!
当然,郁闷归郁闷、腹诽归腹诽,事情照样还得办。
怎么办?
天知道。
不治罪,皇帝的名头或许会受损;治罪,皇帝直接就把他杜衡灭了。
一时之间,新丰县的父母官左右为难,肠子都打成结了。
想来想去,觉得最靠谱的结果就是把一切罪责往都堆到陆爽的头上,反正死人不会说话。
事实上也的的确确是他找死,不是吗?
人家公主殿下高高兴兴的游山玩水,却忽然听到自己的老子无缘无故揍骂,不发怒才怪呢?
想到此处,杜衡咳了一声,问道:“柴大人,你且将事情经过道来,但不得有一字妄语,大人可知晓?”
说起来,杜衡也挺郁闷的。
他杜衡四十好几了,还在一个从七品下的下县县令的位置上挣扎,跟柴令武差了十四个品阶,更让人接受不了的,柴令武的官职是用成绩换来的,而不是他舅舅兼未来老丈人白给。
柴令武老老实实的将事情的经过讲述了一遍,期间也没有添油加醋。
杜衡没辙了,因为柴令武没有错,谩骂、毁谤皇室的是陆爽、率先动手的也是他。
抛开柴令武的身世来历,单是他检校侍郎这个官职,陆爽就是一个袭击朝廷命官的大罪。柴令武事先已经表露了自己是朝廷命官的身份,你陆爽还打那不是找死么?
关键是柴令武的年龄太有欺骗性了,谁能想到一个十三岁的小孩子已经是正四品下的检校侍郎官职?
但不管从哪个方面看,陆爽都是自己找死。
杜衡看了看文书的笔录。又问了几个人证,人证方面也一律是柴令武的说法,连他派出去的向导也是如此之说,甚至被柴令武殴打致残的恶奴也认了。
他叹了口气,道:“如此,下官以《武德律》第二篇《卫禁律》、第七篇《贼盗律》将这陆爽及一干恶奴定为‘非议朝廷、诽谤皇室、袭击朝廷命官’,你看如何?”
他倒是聪明之极,直接将长乐公主抛到一边去了,事实上,也没她什么事情。
柴令武笑着摇头:“没意见!”
他自然没有意见了,
杜衡用这非常严重的两篇律法来将陆爽定罪,看似公平合理,实则是偏向了柴令武。
因为,这本来就只是一件小事,用惩治斗殴和维护社会安定的《斗讼律》来定罪即可。但如果这样,柴令武就有防卫过度之失。
而《卫禁律》、《贼盗律》就不同了。
前者与皇帝人身安全、皇室声誉有关;后者主要是关于严刑镇压蓄意推翻封建政权,打击其他严重犯罪,保护公私财产不受侵犯。
陆爽与这两篇挂上关系,柴令武怎么杀都没关系,不仅不会受到惩罚,朝廷还要奖励才合理。
杜衡笑道:“既然如此,就请柴大人签字画押。”
他也没有点破,更不怕对方不承这份人情。谁不知道眼前这个小妖孽是大唐最精通律法的人啊?一个单独编写出《唐律》这种鸿篇巨著的人,岂能不知《卫禁律》《贼盗律》与《斗讼律》的不同?
文书将那份笔录放到柴令武桌上,柴令武接过笔,大手一挥,笔走龙蛇,签下自己的大名。
文书将笔录转呈给杜衡。杜衡扫了一眼,心里一惊,不愧是虞世南以之为友的人物,这字简直太好了…仅止“柴令武”三个字,居然有一种气势睥睨、纵横驰骋的雄伟笔意跃然于纸上。
这一手字,绝对称得上是书法名家啊!
不仅是书法名家,就这水平,比之王羲之或有不如,可也称得起一句自成一派的宗师!
难怪连圣上也在学着向这种字体,果真是好。
柴令武的新式楷体甫一挂上朱雀门,这种字体立刻取代了原来的秀美、纤细楷书,以雄劲之态风靡长安,世人更将这种全新的楷书称之为“柴令武体”。
“柴令武体”包含了两种含义:第一种含义自然是柴令武所创的意思;第二种则是分为‘柴令’、‘武体’,意思是说:“一个姓柴的武人,从武道中体悟出了书法之妙,‘才’令这种书法横空出世。”这是虞世南根据柴令武当日的忽悠,解读出来的含义,比第一种含义更有内涵、有人气。
如今的长安士人,无不己一手‘柴令武体’为尊荣。
让柴令武名扬天下的,除了赞不绝口的虞世南,另一个功臣正是大唐皇帝李世民。
李世民原来的书法遒劲柔美,一直没有帝王之霸气。而“柴令武体”笔划多的不觉其繁,笔划少的不见其陋,其缩也凝重,其纵也险劲,淋漓酣畅,雄浑刚健,俊逸处如风飘,如雪舞,厚重处如虎蹲,如象步。别有一股气势磅礴的雄伟气象。
这种磅礴的大气正是身为一个帝王皇帝最喜欢的。
现在连李世民都在学,其他大臣为了迎合帝王之好也跟着学。文人则是迎合官吏学…
如此这般一来,‘柴令武体’能不火吗?…
杜衡是个爱字之人,也在学‘柴令武体’,只不过没有钱购买天价一般的柴令武亲笔题字的折扇,所以一直没有见过‘名师、宗师’真迹。
现在好不容易看到真迹,心神便随着‘柴令武’三字的起笔转折、笔意架构沉浸进去,心里默默临摹,居然有些出神了。
看着看着,心里满是纠结:这份笔录是要密封保存的,可是这样一来,自己岂不是看不到真迹了?
爱字之人能得到书法名家的真迹的心情,就跟武士能够看到秦琼的武艺一般。
唉,这份笔录就要封存了,这辈子怕是都见不到了……
柴令武有点不耐烦了:“杜大人,天色已经不早了,我们还要回长安呢,现在可以走了吧?”
杜衡这才回神,手里拈着笔录不舍得放下,讪讪道:“抱歉,下官观看柴大人真迹签名,一时走神,让殿下与柴大人久等了,实在罪过。”
说到这里,杜衡猛地醒悟:字没了可写字的人还在等着啊!
这份笔录上只有三个字,可是写字的书法宗师却真真切切的就在自己眼前,自己再求一幅字不就得了?
杜衡越发恭敬了,有些赧然道:“大人,您,您,可不可以给下官写一幅字啊?”
柴令武哑然失笑:“有何不可?拿纸来!”
杜衡大喜过望,让人拿来了一个木箱,他用钥匙小心翼翼的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一张宣纸。
柴令武狂晕。
本以为是什么宝贝呢!谁想这位父母官居然把几张宣纸宝贝一般的锁着。
不过,下一刻,他的心情也跟着沉重了起来。
一个县令对于纸张都如此珍如宝之,普通老百姓又哪里买得起、用得起。看来,必须把造纸作坊摆在首建位置之上了。
要想开启民智,没有纸张这个最基本的文化载体怎么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