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误陷敌手
次日一早,张锡风早早起了床,见几个女弟子都还在酣睡,不忍叫醒她们,便只身一人来到一处僻静的林中,练起功夫来。
他活动了一阵筋骨,便研习起那本武林秘籍所载的神功来。
这部秘籍上既讲授了许多内外功的修炼法门,又提供了各种武功的练习和破解之法,还介绍了各种解毒疗伤技巧,是一部博大精深,包罗万象的武学宝典,堪为百科全书。经上所载的部分武功极其高深,数百年中也没有几人练成过。
张锡风虽然可以将这部宝典横流倒背,但于经文内容只是一知半解。他没有师父,全靠这部秘籍练成了如今的神技。
这些天来他耽于美色,有些疏于练功,此番稍有闲暇,便急于求成,想把浪费的时间都补回来,于是便冒进神功。
他试着将一股内息从丹田中运出来,缓缓调送到四肢八骸中,运行了一个周天,又慢慢收拢回丹田内,浑身被来回游荡的内力烘得暖暖的,知是大有进境,心中甚喜。
张锡风轻轻一纵,飞起一丈余高,右掌虚拍而出,左手持剑,刷刷刷,轻挽一个剑花,射出道道剑气。接着凌空翻了个跟头,轻飘飘地向下落去。此时他的分身化影之术已经练到了第八层境界,虽然在身法上无法同郭靖这样的大宗师相提并论,但也已是罕有敌手了。
怎料乐极生悲,他落地时一只脚正好踩在一块石头尖子上,被摁得一痛,便打了个趔趄,险些摔倒,心中不由一惊。
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
张锡风本在全神贯注地尝试着调度内息,他这门功夫尚未练得精纯,惊吓中分了心,便有小一股内气误走了岔道。顿觉胸口一片滞涨,渐渐地,小腹上‘天枢’、‘太乙’两穴也开始隐隐作痛,越扩远大,心中大骇。
张锡风强驱着内力,要打通滞胀的经脉,怎料却是越冲越堵,他心中焦躁慌乱,越陷越深。
张锡风只觉得脑海里天旋地转,竟不知身在何处。一时间,各种各样杂乱无章的声音、招数、秘诀,纷至沓来。
风雪诸女的音容笑貌也一一出现在他的意识里。
啊,他似乎看到了美丽的风儿和雪儿!不禁咧嘴笑了。
忽见风儿盈盈一笑,嘟着小嘴唇朝自己索吻,当下狂喜过望不假思索,将身躯向前挺着,便要去亲她,这才发现五筋六脉已经动弹不得,竟似不再属于自己。
四处一片寂静,只有树叶儿在沙沙响,不仅风儿雪儿没了踪迹,其他女弟子也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张锡风这才清醒过来,大叫了一声,吐出一口淤血来,晕倒在地,不省人事了。
张锡风练功的地方极为偏僻,平时很少有人经过,他倒在地上,半晌都没有被人发现。直到快一个时辰后,才有几个乞丐敲着竹竿,打这里路过,要到林木茂盛的地方去小解。
其中一个丐看见前方地上突兀地堆了一大堆白色物体,纹丝不动,有些讶异,上前几步,朝那堆东西多端详了几眼,吓了一跳,惊叫道:“这不就是真定城中的那个淫贼张锡风吗?怎么倒死在这里了!”
另一丐走上前来,看了看地上,咬牙切齿道:“正是那个淫贼小魔头,化成灰我也认识。”他伸出腿去,本想狠狠踢张锡风一脚,吃口恶气,却怕小魔头只是佯装睡着,终究没敢下脚。
第三个乞丐问道:“这家伙这样稀奇古怪地倒在这里,莫非又使诈刷滑,搞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其中一人笑道:“大家都领教过,这个淫贼的武功厉害得紧,若是要对付咱们几个,哪用费这么大周折来使诈。依我看,眼下这小淫贼倒在这里,剑也弃在地上,肯定是真的受了重伤。这真是天赐的良机,现在咱只需一朴刀砍过去,就可取了他的狗命,为余师兄他们报仇!”
第二个丐正色道:“赵老弟所言极是。”挥着一柄朴刀,便要去斩张锡风的头。
第一个乞丐轮着根细竹竿,架住他的朴刀,叫道:“罗老弟,不可轻举妄动,我们还是将他抓回去,全听陈长老发落。”陈长老是丐帮北路的长老,位高权重,威信很高。
几个乞丐齐声叫了声好,一拥而上,用牛筋绳索将张锡风捆了个结结实实。又取出一块脏兮兮的破布,硬塞到他的嘴中。
四个人各抓住他的一只手脚,离了树林,扬长而去。
这时张锡风已然醒来,听到群丐的对话,心道:真是祸不单行,碰上了见这群不可理喻的丐帮弟子,可怎生是好?
他练功岔气,走火入魔,一时腿脚不听使唤,此时偏又被绑得严严实实,眼见群丐负着自己越走越远,却无计可施,不由吓得魂飞魄散。
这时他耳边依稀响起了风花雪月们呼喊自己的叫声,他张口要答应,嘴却被破布堵了了,无法发出声来。
原来几名女弟子准备好了早餐,左等右等,却不见张锡风练功回来,便一起去他练功的地方去找寻,却没见到他的踪影。
这可吓坏了她们。
风儿雪儿急呼道:“好哥哥,少主哥哥,您在哪里啊!”
她们用上了内力,将声音传得远远的,却没有人应答。
月儿有些着急,在一旁说道:“莫非是少主不要咱们,自己一个人了?”
雪儿白了她一眼,反驳道:“怎么会呢!平心而论,少主哥哥待咱们几个这样好,怎能会一言不发就抛下咱们不管!”
雪儿急道:“莫非好哥哥遇到了什么危险?”她最为善良,心中挂念好哥哥,淌出了两行清泪。花儿在一边安慰她道:“风姐姐不要太过担忧了,咱们少主武功这么高,一定不会有事的!”
说得张锡风的武功高强,风儿点了点头。
她心里仍是一团乱麻,思绪难平,她试着去平息焦虑不安的心情,静心探查周边环境,终于发现林中一个地方似有人卧地打滚的印迹,旁边有几行足印,仔细看来,足印的旁边还歪歪扭扭的写着一个“丐”字。
这丐字正是张锡风所写,他四肢动弹不得,唯有一根手指尚能曲伸,见群丐欲对自己不利,便偷偷在地上写了这个字,指望心爱的女弟子见到字后来救自己这。四个丐帮弟子一来有所疏忽,二来都目不识丁,竟没有发现他偷偷留字。
风儿眉头紧锁,直起身子,叫道:“姐妹们,看来咱们少主是被丐帮的人绑架了!咱们一定要救他出来!”
曾被丐帮用针射伤过的那位侍女“哎呀”一声,说道:“在来的路上我确实看见有几个臭叫花子鬼鬼祟祟的提着一个人,和咱们擦肩而过,当时我也没在意,现在回想起来,他们抓的那个人眉目口鼻倒跟咱少主很像,想来就是少主。”
雪儿立刻跳了起来,叫道:“小婕,你当时既然看见少主了,为何不早说。万一咱少主哥哥万金之躯出了什么意外,你担待得起吗?”她说到万一这个词时,两行泪水刷的下来了。
小婕欲张口争辩,却想起少主的救命之恩和疗伤之情,心中黯然,说不出话来,口中喃喃道:“少主……”已是泪流满面。
风儿在一旁劝解:“两位姐姐对少主都是一片深情,何须无谓争执。现在什么话都别说了,救少主要紧!”
几个女弟子听了风儿的话,一齐叫了声“是”,要她拿主意,大家一起行动,誓要将少主从群丐魔爪下解救出来。
几个人合计了一会,开始了救援行动。
那边几名乞丐负着张锡风,颤悠悠跑进了郊外西山的一处破庙中,躬身行着礼,道:“陈长老,在真定城中杀害赵师兄和余师兄的那个小淫贼已经被我们找到了。”
陈长老挥了挥手,很不耐烦地说:“找到他又有什么用。那小魔头武功高强,你我均非他对手,切不可随便惹他,免得丢了自己性命。”
一名乞丐上前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陈长老面露喜色,道:“已经擒住淫贼了?快快带他进来!”
几名乞丐便依言将张锡风带到陈长老面前。陈长老见张锡风浑身僵硬,不能动弹,已知是他练功走火入魔,遭遇困厄,现在正是为帮中弟兄复仇的良机。
于是陈长老抚须而笑,戏黠问道:“少侠,别来无恙啊?!”
张锡风趴在地上,有气无力地回道:“这叫做不是冤家不聚头。”
陈长老干笑了几声,脸上肌肉微微抽动,道:“说得没错!小贼,你今日落到我丐帮的手中,可还有什么话要说的?”
张锡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哀求道:“好伯伯,饶命则个!你们那个赵先生是自己把自己憋死的,跟小人可没什么关系。我才二十五岁,身边有那么多的绝世美女,却都还没真正享受过,就这样死了,可不甘心啊!”
陈长老万料不到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小魔头竟会突然惫懒低贱的跪地求饶,一时竟无言以对。过了半晌,他才醒过神来,狠狠地踢了他几脚,口中骂道:“小贼休要巧言令色,博取同情,明日老子便带你去真定,在赵余二位贤弟的坟前将你开肠破肚,祭奠亡灵。”
听了这话,张锡风吓得魂飞魄散,他泪流满面,抱住陈长老的脚,哀求道:“不要啊。”陈长老冷冷地当面一脚,将他踢开,鄙夷地笑了。
几个丐帮弟子端来米饭和馒头,陈长老自己拿了个馒头啃着,一名弟子拿起一个馒头,正要掷给张锡风,陈长老一把拦住他,冷冷道:“先饿他个几天,免得开肠破肚时太臭,熏坏了二位兄弟的亡灵。”
此刻,张锡风饿得腹中咕咕的叫唤,怒道:“你好狠毒!”陈长老冷冷道:“对你这种恶人,不得不毒。”
夜里,张锡风腹中饥饿,心中恐惧,恶狠狠地在心里骂道:“若我能得脱身,决计教你们好看,‘敢笑黄巢不丈夫。’”
他在脑子里构思了数十种对付乞丐的办法,心里逐渐平和起来。又想到风儿雪儿平日的温柔美丽,傻笑着睡着了。
第二日清晨,几名丐帮弟子一早起来,便看见张锡风兀自躺在地上香甜酣睡,不仅流出馋涎,身上还发生了生理反应,不由暗暗好笑。
一丐伸出一根竹竿敲打了他几下,张锡风猛然醒来,大叫了一声:“风儿!”群丐哄然大笑,道:“死到临头,居然还有心情做美梦,想女人!”
张锡风红着脸坐在地上,眼巴巴地幻想着几名心爱的女弟子突然出现,大发神威救自己出去。可左等右等等,就是不见人来。
美女没等来,却等来了臭叫花。陈长老吃完早饭,走进房来,拍了拍张锡风的肩膀,龇着一口黄黄的板牙,冷笑道:“小贼,别巴巴的苦等救兵了,咱们现下便送你上路,免得夜长梦多!”
张锡风怒道:“上路便上路,但请不要用唾沫星子喷人,湿里吧唧的!”
陈长老大怒:“老子湿里吧唧的?管教你小子湿里吧唧的!”挥掌向他肩膀劈去。
此时张锡风经脉已经通了十之一二,略略能动,糅身避过,天池穴却被陈长老的后着点中,登时身体瘫软,倒在地上。
陈长老一把将他提起,贯入门前那口大水缸中,口中骂道:“老子叫你湿里吧唧的!”张锡风咕咚咕咚,连喝了好几口水,真是苦不堪言。
过了一会,张锡风被陈长老从水缸中扯了出来,浑身湿透,当真成了“湿里吧唧”的。
张锡风恼怒之极,口中含含糊糊地说道:“臭叫花,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立时又有几个巴掌劈头盖脸地打了过来,“教你狗日的走着瞧!”张锡风又受了一顿皮肉之苦。末了,他被五花大绑在一头蹇驴背上,当真是“骑驴看唱本。”
陈长老命人牵着绑有张锡风的蹇驴,带领手下弟子,向鼓楼集市走去。
一行人走了一阵,来到一家棺材店的门口,停了下来。张锡风心中纳闷,寻思道:“这里又没死人,还要置办什么棺材?”说话间丐帮弟子购好了棺材,几个人把张锡风从蹇驴上放下,扑通一声,装入棺中。
“你们干什么呢?”张锡风刚说了一声,只听格隆一声响,眼前一片漆黑,棺材盖子已被合上。
只听马蹄声响,几骑车马转辕离去,张锡风暗暗叫苦,心道:“若就这样离城走了,风儿她们就更难找到我了,这该怎么办是好。”对于风儿她们会来一个美女救英雄,他是深信不疑的。
关在棺材里面走了好一阵,耳边已无喧闹之声,估摸着已经出城,张锡风心如死灰,心想:“今番算是彻底玩完,一代少主要毕命于真定了!”
正当他绝望之时,一个熟悉的娇叱之声在耳边响起,“臭乞丐,你们棺内装着什么,莫不是在偷运兵刃或拐卖人口,可容我们查验一番?”
张锡风心内咯噔一下:“哦,是风儿!”不由一阵激荡,欣喜若狂。